林英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林二牛，“嗯......这个，那个......”


    还好这时那吴树终于醒了！也算是间接救了林英亥一命。


    “唔......”吴树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醒来，胡郎中连忙走过来确认情况。


    “你现在在医馆，身上可还有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能说话不能？”


    “头，头晕，眼前是黑色......”吴树干枯的嘴唇上布满翘起的灰白死皮，此时正努力蠕动，吐露出一些字眼。


    胡郎中闻言朝两个捕头回复：“让他喝完药再休息会儿，他磕着脑子，晕是正常的，血流失也多，伤了元气，你们先再给他一刻钟时间，让他服完了药再缓缓。”


    两人点头同意了，林英亥给林二牛小声提议：“爹，不然先请一间屋子，趁这时候先叫其余二人分开供述，总结了他们的陈词最后再对峙。”


    罗捕头也赞同：“贤侄言之有理，不如就先这么干。”


    林二牛颔首，取得同意后先带了李达去灶房提审。


    林英亥刚要跟着进去，却被李达一句话堵在门外，此人明显被林英亥下了面子怀恨在心，一双怨毒的招子里的寒光直射林英亥，偏偏面上故作义正辞严：


    “林捕头罗捕头要提审在下，在下无话可说，可林家这小娘子跟进来，呵，”李达冷笑一声，“这不合规矩吧？还是说看似我大魏人才济济，实则一县官府竟全被一无知女童比了下去不成？”


    “你！”罗捕头忍不了李达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刚想要动手，幸亏被林二牛眼疾手快拦下。


    “老罗！你冷静一点，他已经是读书人！你不在公堂上无大人允许，对他私自动拳脚可能会招来麻烦。”林二牛死死地摁住罗捕头，咬牙低声道：“他与县内那知名的讼棍李福私交甚好！”


    罗捕头愤愤地甩手，林二牛蹲下身对着林英亥说：“乖，闺女儿，去医馆里待会儿，若是姐姐还没睡你与她一起看话本去。”


    林英亥顺从的点点头，瞥了得意洋洋的李达一眼，她没打算留下来给李达留下话柄，她留在此处确实于流程不合，是在给她爹他们添麻烦，但她也不打算让李达心里快活。


    于是她嗤笑一声：“无知女童至少知道‘神妃仙子’这四个字怎么用，不像有些人虚长年岁不长心智，道义白听书白念。”


    她说完如愿看到李达比吞了自己还难看的脸色，满意离开，临走把门摔得巨响，噢，实在不该，这是小姐姐家的门。


    但林英亥并不打算走远，她趴在屋外的柴火垛上，耳朵高高竖起，透过窗缝悄悄观察屋内动静。


    经过一连串事后，已经没有人再对李达保有善意，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确实一坨大粪套了层人皮非要跳出来惹人嫌。于是提审自然也不会有人对他好声好气。


    “现对长乐街闹事斗殴一案双方进行提审，严肃回答我等问题！你是李达，芦花县人士，父母在郊外务农与做工为生，你在路泛书院丁字班念书，是也不是？”


    李达一双手拢在袖中，摇头晃脑，皮笑肉不笑地说：“捕头这不是明知故问。”


    “你只需回答我等的问题！”罗捕头实在被这泼皮模样激的受不住，放声呵斥，把门外偷听的林英亥都吓了一跳。


    “是。”李达撇撇嘴，并没有太当回事。


    “你与被打的吴树先前可认识，可有纠纷？为何下如此重手？”


    “我不认识，我都不认识了怎么可能有纠纷，更不可能打他。”李达脸上是一副嘲弄的神色。


    “那为何有证人黄吉声称看到你用石块袭击吴树头部，想要他的命，使他失血过多？”


    李达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我都不认识他们俩，谁知道他们攀咬我做何？莫不是想讹人？这该是我要报官吧？反告他们一个诬陷之罪！”


    连林二牛都开始深深吐息平复心情：“你平时与哪些人有过交恶？”


    “不知道，想不起来。”那李达满不在乎的胡说八道，“小人一向恪守规矩，但或许无意中得罪了哪些心胸狭隘之人也说不定，比如——哼。”李达的眼睛就在罗捕头脸上转悠。


    “二牛！换另一人过来！这厮问不出来什么名堂！”


    “老罗，消消气，你，跟我走。”


    林英亥听到这动静一骨碌翻身，将稻草拢在了身上，彻底遮掩身形，即刻，厨房的门就被林二牛推开，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由近及远，而后很快又再次由远及近。


    等门合上林英亥才抖抖身上的草屑滚了回去继续偷窥。


    “黄吉，芦花县人士，今日吴树被打是你报的官？”


    “是，是，是我差爷，是我报的官。”那黄吉的腰背深深地低下去，整个人佝偻着，原本挺高的个子看着就额外矮小。


    林二牛继续发问：“你与那吴树可认识？”


    “认识！认识，我们是一个村的发小，没有那么多田耕，一起来城里讨口饭吃。”


    “事发地偏僻，你与吴树为何在那？”


    “我们，我们喝酒，差爷，这一过节的，酒楼人多，上的菜都贵，也不愿意接我们这样的食客，索性找个僻静地方我们哥俩整两口。”


    这理由倒是很充分，但为什么这黄吉脸色这么苍白呢？


    果然林二牛就接着问：“你门二人明明都是本县人士，为何不回家去？”


    黄吉明显松了一口气，回道：“我们刚下工，想着先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吃两口酒，等人少一些，路空一点就好走了。”


    “你们为何与李达起了矛盾？”


    黄吉垂下头:“我们哥俩二人吃了点酒，坐在地上也没挡别人路，结果那李达从我们身边过，眼神好像特别看不起我们似的，我们酒意上头，吴树就特别生气的朝他喊了一句‘看啥看？没长眼睛？’”


    “然后那李达就拾起一块石头朝吴树头上砸了去，然后我一看一地血，就跑出去找巡逻的差爷报官了。”


    林二牛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发现兄弟被打了，你竟然没有也动手为你兄弟报仇？”


    黄吉浑身一抖：“差爷，我，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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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跑出去报官了，我，我不知道，许是我太害怕了，不定打得过李达，看见吴树一脑袋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先叫大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到这林英亥眉头一皱，这黄吉的反应一会儿不对劲，一会儿说的好像又符合常理，李达那个混蛋，好像也不是干不出来跟人起争执就要动手这种事。


    不过黄吉虽然瘦，但是个子很高，为什么他都没有起跟李达动手的念头？胆子太小了？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是刚才李达不配合调查，没问出来什么有效信息，不知道李达那边的视角，只能等再提审了，时间差不多了，爹应该要去提审吴树了。


    林英亥跳下柴垛，到门帘前站着，等到了林二牛过来。


    “罗伯伯呢？”


    “他和黄吉待一会儿呢，毕竟黄吉和吴是一伙的，怕他俩串供，先不能让他俩呆在一块。”林二牛从林英亥头上摘下几根草屑，回头瞥了柴垛一眼，摸摸林英亥冰凉的小手，心下了然。


    “走，先进医馆里暖和一下，看看吴树能问话了不。”


    林英亥一迈进医馆内，顿时感觉温暖不少，那吴树看着已经好些了，此刻正靠着墙壁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脸色确实红润很多。


    “吴树，”林二牛率先开口，“现在可以对你进行问话了吗？”


    吴树睁眼，点点头：“可以了，差爷，您问吧。”


    “芦花县人士，吴树，没错吧？黄吉你可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同村的兄弟，一起来城里做活。”


    “你们为何在那么僻静的地方聚集？”


    “喝酒，等人少了打算结伴回家。”


    林英亥点头，这些信息倒是都对的上。


    “你怎么和打你的人起的争执？他怎么打得你？”


    “差爷，我，我头疼，我记不得李达怎么打得我了。”吴树好像是真的很恶心，翻身从床榻上摔下来也顾不得，直接抱着痰盂就吐。


    胡郎中颔首，解释道：“被人伤到脑袋了，恶心也是正常的。”


    可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都发觉了不对劲之处：他们在吴树面前可从来没有提过李达的名字，吴树从遭遇袭击后一直昏迷，是怎么知道“袭击”他的人的名字的！


    林二牛眼神一凛，表面上不动声色先趁着吴树身体不适悄悄退出医馆，快步来到后院厨房。


    “砰——”门被大力推开。


    罗捕头和黄吉对立站着，视线都看向门口的林二牛，林二牛不等二人开口就立刻发问：“黄吉，我问你，你可认识袭击吴树的人？”


    黄吉明显一愣，随即回道：“差爷，我们不认识啊？”


    “刚才审讯的时候你为什么能直接喊出李达的名字？”


    此言一出，罗捕头的眼神也立马凌厉起来。


    黄吉喉咙动了动：“差，差爷，我听到的......”


    罗捕头立刻打断追问：“听到？什么时候？我们可不曾在你面前说过那个书生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