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


    婴岚气哼哼地嘲讽：“琼玉蓠乃海中奇珍，娇气得很，一旦离开母体就会失去药效，根本无法长期保存。否则我母亲就住在东海之畔，怎么会不采几株放在青丘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俩一起去东海寻找琼玉蓠？”


    璇玑犹豫：江静潮身体已经如此虚弱，从魔界千里跋涉到东海，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


    婴岚：“当然要一起去，江仙尊这病古怪，我们族中女子有孕初期也会害喜，但都没他这般严重。”


    璇玑：“我给他找过郎中，都说只是寻常的气血虚弱，开了几贴安胎药也不见成效。”


    婴岚提点：“仙尊是妖，我们妖族与人族不同，寻常人医怎么治得好妖族？你不如带他去青丘，找我母亲为他诊治。”


    璇玑点点头，刚准备收拾行装，转头看见江静潮捂着肚子倚靠在门框上。


    他看见婴岚没骨头似的歪在璇玑肩头，腹痛更甚，险些站不住。


    “璇玑，我疼。”


    她赶紧跑过去扶江静潮在床上躺下，以免他摔倒，损伤胎气。


    她十指隔着衣裳，轻轻摩挲腰腹，温热的呼吸拂过江静潮耳畔：“还疼吗？”


    “嘶——”


    他素来善于忍痛，只是这次腹痛不同寻常，肚子发硬，像怀了一块石头，担心孩子出事，才匆匆来找璇玑安抚胎儿。


    果然，璇玑掌心贴在小腹的瞬间，疼痛顿时缓解。


    “我好怕，怕孩子保不住。”


    璇玑望着师尊眸中虚弱的水汽，心里不是滋味，她的师尊一向光风霁月，何曾有过这般落魄的时候。


    唉，他肚子里怀着我的女儿，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她拂去她颊边被汗浸湿的碎发，动作轻柔，江静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眉头舒展。


    婴岚在一旁瞧得呆了：仙尊果然是仙尊，好手段！


    明明两人隔着生死之仇，他不过捂着肚子稍微示弱，璇玑就慌了神，忙前忙后地照料。


    自己的魅术修炼得还不到家呀，看看这位江仙尊，这才是真正的魅术，我见犹怜呐！


    ……


    江静潮抓住璇玑的手：“孩子越来越虚弱了，我害怕留不住她……”


    识海之中，胎儿的魂魄明显暗淡。


    璇玑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师尊莫怕，明日我们就启程求医。”


    **


    璇玑带江静潮御风赶往青丘。


    狐帝沧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幼子婴岚，居然把魔尊陆璇玑和仙尊江静潮带到青丘来。


    她瞪圆了狐狸眼，走下宝座亲自迎接他们。


    “母亲！”


    婴岚在外浪荡多年，见到母亲心情激动。隔老远就变成狐狸原身，腾跳起来扑向母亲怀里撒娇。


    狐帝沧明却没有接住腾跃到半空的婴岚，而是躬身向江静潮深施一礼。


    “哎呦！摔死我了！”


    九尾赤狐啪唧落在地上。


    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气得咬住狐帝身后的尾巴拉扯。


    高大明艳的狐帝无奈叹口气，弯腰揪起婴岚的后脖颈，毫不犹豫给了他两巴掌。


    “还不快快变回人身来拜见恩公，真是无礼。”


    “嘤嘤！”


    原来，数百年前江静潮游历天下，曾经从一头黑熊口中救下还是幼狐的沧明。


    “这样大的事，母亲怎么没跟我说过。”婴岚不满地嚷嚷：“咱们狐族最重恩义，我要是早知道仙尊是恩人，就——”


    就不故意和璇玑亲近气他了。


    气一个比自己母亲还年长的老人家，好丢脸啊！


    沧明望闻问切后并未说什么，倒是盯着璇玑看了半晌。


    璇玑被沧明盯得不自在：“敢问前辈，我师尊这是何病？于父体和胎儿是否有损？”


    沧明：“从脉象上看，胎儿极为强健，仙尊身上的症候，是因为两股灵气在仙尊腹中交争，大为损伤父体，长此以往，气血耗伤，恐怕难以平安生产。”


    璇玑着急：“听婴岚说，琼玉蓠可安胎元，补气血？若真有此效，我去取来便是！”


    沧明瞥一眼幼子，笑得慈爱：“婴岚有长进，倒没把我教他的东西全忘光。琼玉蓠确有安胎补气、调和灵气之效，唯有它才能根治仙尊疾病。


    只是此宝生于东海之底，且离母体就药效大减，仙尊如今身体虚弱，不能轻易下海，怕是难啊。”


    江静潮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茶杯，孩子是他今生所爱，他一定要保护她。


    他坚定道：“只要能取得琼玉蓠，平安生下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死亦无憾。”


    沧明皱眉思索良久，命人取来药葫芦，倒出几颗安胎药。


    “这几颗灵寿丸可暂时压制腹中两股灵力，保仙尊十日无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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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会暂时失明。


    十日之内，必须给仙尊服下琼玉蓠，否则灵气反噬，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海中鱼鳖虾蟹、蛟蜃鲨鲸甚多，它们未开灵智，恐怕冲撞了仙尊。


    我本该亲自护送仙尊去东海，但族中事务繁多，又要防备修士进攻，无法抽身，只能派族中擅水性的兵士五十，保护仙尊。”


    “魔尊大人，”沧明神色肃穆，“仙尊身体极为虚弱，服药后目盲，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璇玑被沧明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


    她不服气：难道狐帝会认为我保护不好自己的男人和孩子？


    ……


    夜深了，寂静的青丘狐宫闪过一个迅捷的身影。


    “吱呀”一声，璇玑自以为蹑手蹑脚地走进江静潮的卧房。


    “璇玑。”


    他在黑暗中开口：“璇玑，过来好吗？我想看看你。”


    璇玑走到江静潮床边，见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借月光看见他眼睛清明有神，诧异道：“师尊眼睛是好的？”


    沧明不是说吃了通灵丹会失明吗？难道药有问题？


    江静潮微笑：“还未服药，我想在失明之前再看看你的模样。”


    “没必要吧，等十日之后拿到琼玉蓠，再看也不迟——”


    璇玑忽然住了口，江静潮话里有话，十日之后若没能拿到琼玉蓠，他的身子……


    江静潮点燃人鱼烛，用目光细细描摹爱徒也是爱人的模样——她出落得越发好了，刚来自己身边时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在长成了大人，都要当娘了……


    璇玑被江静潮温柔如水的眼神看得窝心，眼眶发酸。


    不就是去海底寻宝吗？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璇玑嘀咕：“你是在等我？万一我没来呢？”


    “你会来的，我知道。”


    “笑一笑吧，璇玑，我想看你笑。”……


    默默记住璇玑的模样，江静潮才拿出丹药服下。


    他拉着璇玑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什么挑选伴侣要谨慎查探人品啦，以后修炼不要太刻苦啦，养孩子有不懂就去问蓼冬啦……


    璇玑被他说的烦闷，人鱼烛被风吹得七扭八歪，她好心提醒：“师尊，你的人鱼烛要不要收起来，差点烧到床帐。”


    江静潮沉默了很久，慢慢说：“是吗？你收起来吧。”


    “我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