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7章 唯恨人生几十年

作品:《回档: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进了门,迎面并非预想中的深宅大院,而是一方精巧雅致的小天地,如一方微缩的山水盆景,将江南的灵秀温婉与冬日的清润安谧都收了进来。


    阳光吝啬,只淡淡地敷在粉墙黛瓦上,泛着些冷清的光。


    青砖墁地,缝隙里滋着薄薄的、冻不死的青苔。


    挨着门边,叠着几块嶙崎清瘦的湖石,石旁植着一丛南天竹,冬日里叶片转红,结着一簇簇珊瑚珠似的红果,给这灰白粉墙、墨黑瓦当的素净底子,添了一抹亮色。


    一条窄窄的卵石雨路引着人向前,几步便到了正屋。屋檐低矮,覆着黑瓦,瓦垄里积着些未化的湿气。


    阶下摆着两口大陶缸,积了雨水,水面浮着几片残荷的枯叶,边缘已泡得发黑,水色却清,映着天光云影,偶有细小的水泡从缸底冒出,无声地碎了。


    门槛略高,迈进去,先觉一股子凉意,继而才是暖。


    这暖不是燥热,是炭盆里煨着的暗火,和屋里人气儿焙出来的温吞。


    之后,便是一股混合着旧书、木头清漆和一丝若有若无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不难闻,混着那一丝暖,反让人觉得心神一静。


    屋子进深不阔,却因陈设得宜,并不显得逼仄。地面是老式的方砖,被岁月磨得温润。


    当门处一张榉木榻,铺着软厚的棉垫和石青色的隐花纹靠枕,看着就让人想歪上去。


    一张矮几搁置在边上,摆着几只坐在榻上,伸手就得的白瓷茶具,还有一小盆水仙,正抽着清瘦的绿箭,顶着几粒白玉似的花苞,幽香暗渡。


    临窗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桌面摊得极开,上面堆垒如山,线装书、洋装书、散页的文稿、黑白照片、还有些陶器的残片,颜色晦暗,盛在一只扁木匣里。


    一柄铜柄放大镜压在一叠稿纸上,旁边却是是一台方楞直角的笔记本电脑,不合时宜却又理所当然地挤在纸堆里,连着一台激光打印机。


    窗光透过老式的窗棂格,疏落地照在案上,将那堆凌乱也照出几分沉静来。


    一张藤椅,椅背摩得熟滑,扶手上搭着件半旧的驼绒毯,一看就是姥爷的“宝座”。


    靠墙立着一个多宝格改成的书架,塞满了文献夹卷、图纸筒册,还有几卷大幅的图纸半垂下来,隐约可见是某个遗址的探方图。


    李乐眼尖,四下里略一扫,便瞧出些门道。


    这屋里的家具,并非成套置办。


    书案是明式,腿足内翻马蹄,看包浆怕是清晚期的物件,墙边一对灯挂椅,却是民国民间手艺,朴拙有余,工巧不足,至于那多宝格,竟像是用旧房柁柪、窗棂条拼改的,榫卯间可见新茬,却又打磨得光润,不显突兀。


    万俟珊见李乐目光在几件家具上流连,便笑道,“刚搬来时,屋里就几张七歪八扭的旧桌椅,勉强能用。你姥爷没事儿就在附近巷弄转悠,东看西瞧。”


    “有些是人家嫌占地方、要当柴火烧的老物件,淘换回来,还有些,是直接从人家拆房子的旧料堆里拣出来的。”


    “后来寻到一位早年曾在姑苏家具厂做过工的老师傅,手艺极好,人也耐心。便是请了他,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拾掇修补,成了现在的模样。喏,这张书桌面是好的,腿足却朽了,那对椅子的靠背和座面是原配,腿却是后来配的。”


    曾昭仪弯腰把小车里不住打量这间屋子的李笙李椽抱起来,放到软榻上,捏了捏俩娃胖乎乎红嘟嘟的小脸儿,“旧物有旧物的好,沾着地气,透着人情。比那崭新油亮、却毫无魂魄的厂货,瞧着顺眼得多。”


    李乐却是指了指那台笔记本电脑,笑道,“姥爷您这是陶片佐证,数据说话,古今结合,两手都硬啊。”


    “人么,讲究个与时俱进,时代变了,老法子要做,新工具也得用。夏先生当年若是有这些,怕是高兴得很。有些发掘报告、测年数据,用这个整理传输,到底方便些。就是这打印机失灵时不灵的,打印些草图、临时文稿还将就。”


    “您这是点我呢?”


    “我要你掏钱?”


    这边大小姐的目光掠过屋内陈设,满是欣赏,“珊姨,即便是拼接修补的,可放在这儿,一点儿看不出不协调来。”


    万俟珊笑着摆摆手,“哈哈哈,都是瞎弄。坐,都坐。我去沏茶。”


    说着,走到门边,一只小巧的铜制脚炉正散发着融融暖意,炉上坐着一只陶壶,壶嘴嘘嘘地冒着白气。


    “珊姨,您别忙了,我们自己来。”大小姐忙跟过去。


    “诶,到了这儿,听我.....”


    “呀!”


    一声奶音,让大人都看过去。


    刚刚被放到软榻上的李笙,蛄蛹了几下,转头就被软榻边角的几张宣纸吸引了,小手就要去够,被李乐轻轻拉住,“诶,笙儿,那个不能玩,是太姥爷的资料。”


    曾昭仪却笑道,“没事,让她玩儿呗,都是些平日练字的涂鸦,不打紧。”


    说着,反而主动抽出一张,在软榻上展开,指着上面的几行毛笔字,“笙儿,看,太姥爷写的字。”


    李乐瞧了眼,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李笙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那黑白分明的线条,小嘴动着,似乎在想这是什么好玩的图画。


    而边上的李椽也手脚并用,安静地凑过来,看得异常专注,看着看着,小手开始去摸那几个字,顺着笔画的线条,开始划拉。


    “哟,这孩子,倒像是对笔墨有点感应似的。”看到李椽这样,曾昭仪眼中露出些许惊喜,抬头对李乐道,“比你强,你小时候见到毛笔就啃,恨不得当磨牙棒。”


    李乐讪笑,“姥爷,您这就有点揭短了啊,我哪有。”


    “还没有?到现在一笔臭字,说出去还博士,还是文科的博士,丢人不?”曾昭仪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俩娃的目光里却满是慈爱。


    伸手,坐到榻边,把李椽抱到身前,又从旁边的多宝阁上,拿过两只小点的兼毫笔,舔了舔水仙盆里的水,又放到李笙和李椽的手里,然后大手攥小手,挨个儿教着,“太姥爷教你们写大字,看啊,这叫毛笔,削文竹以为管,加漆丝之缠束。”


    “早先啊,说,恬始作笔,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讲毛笔是秦将蒙恬发明的,但之前春秋战国时期,毛笔就有了文字记载,不过呢,名字不一样,燕国叫弗、楚国叫幸、秦国叫笔.....”


    “太姥爷当年挖掘的一个新时期时代的探坑里的彩陶片上就留有毛笔描绘的痕迹......”


    “姥爷,这么丁点点儿,您给他们讲这个,能听懂啥啊。”


    “你管我,我乐意。”


    曾昭仪和李乐说话的时停了手,李笙似乎不满,怎么不懂了呢?“嗯嗯”的抓着太姥爷的手,示意继续划拉。


    “诶,好好,不和不学无术的人说话,太姥爷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来,先写李.....”


    李乐瞧见两娃依偎着姥爷,低着头,挺认真的努力感受着一笔一划,嘬了嘬牙花子。


    “李乐,喝茶。”


    这边,万俟珊沏好了茶递过来,李乐忙接了,白瓷杯里,茶汤清碧,香气清幽,一闻便知,碧螺。


    “怎么不在临安多待几天?”万俟珊又递给大小姐一杯,笑问道。


    李乐抿了口茶水,“我这边请假就到后天,手里有几篇小文章要改,一篇大文章要补充,还有一个国社科的课题组要参与,最快月底最慢下月初,赶在去伦敦前理个头绪出来,那边的导师也是催的急。”


    “贪多嚼不烂,别到时候弄个两头空空。”曾昭仪刚把这李椽的手,写了个木字,听到李乐这么说,嘀咕一句。


    “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怎么,你想做胡适之?”


    “不敢,头小。”


    “知道就行。”


    “嗯嗯嗯~~~~”


    “哦哦,再写啊,那我们,下面写个竹字头.....”


    万俟珊又问,“那咱们明天回?”


    “对,中午到机场,一会儿就到燕京了。我妈前几天电话里还念叨,怕姥爷在这边儿冷清。”


    万俟珊给李乐续上茶水,笑道,“冷清什么,这边安静,倒是比燕京乌泱泱的都市要舒坦点多,空气还好,吃的也新鲜,再说,家里还有晚辈照应着,离沪海、姑苏、临安都近,你姥爷倒是想要在这儿常住的。”


    “那就住呗,不过,社科院那边怎么办?不是又延聘了么?”


    “续了三年,不过,你姥爷想把研究的点慢慢挪到这边来。”


    李乐琢磨琢磨,“这边,这边有什么?”


    曾昭仪回头,说了两个字,“良渚。”


    。。。。。


    中午饭没用李乐,万俟珊做的,菜色简单却极精致。


    一碟清蒸鳜鱼,鱼肉雪白,缀着葱丝姜丝,淋了薄薄的豉油。一盆腌笃鲜,咸肉与鲜笋、百叶结在小火炉上咕嘟着,汤色奶白,香气扑鼻。一盘碧绿的清炒菜薹;还有一碟万俟珊自己腌的酱萝卜,切得薄,透亮咸香。


    主食是米饭,另有一小笼蒸好的嘉兴肉粽,剥开来糯米油润,肉块酥烂。


    “都是些家常菜,凑合吃。”


    李乐盛了饭,递给姥爷,


    万俟珊招呼着,先给两个孩子面前的小碗里夹了剔净刺的鱼肉和炖得烂熟的笋尖。


    “三奶奶,好次!”李笙吃得头也不抬,含糊地称赞。


    李椽也跟着“香,香!”


    曾昭仪笑着给李椽捏下嘴角的米粒,又舔到自己嘴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许不是自己做菜,也因为万俟珊的手艺勾起了某些隐在味蕾深处的记忆,李乐感觉是这些天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


    一舒服就吃的多了,一锅米饭,一大半都到了李乐肚子里,最后一点儿还用腌笃鲜的汤泡了,就着酱萝卜,吃的直打饱嗝,被李笙看到,捧着肚子,摇头晃脑的学了去,小小的人儿学大人的样子,逗得满桌大笑。


    不过吃完饭没一会儿,俩娃就开始哈欠连天。


    万俟珊忙和大小姐一起,抱去了东厢给李乐一家四口收拾出来的房间,开了空调加湿器,看着睡着。


    正房里,李乐翻看着书案上,曾昭仪手写的关于良渚的研究文稿。


    看了几篇,李乐冲正在仔细整理要带回燕京的材料和稿件的曾昭仪问道,“姥爷,您不是一直研究北方和西北地区的新石器和氏族的么?怎么如今对这江南水乡的良渚,开始上心了?”


    曾昭仪手上动作没停,小心地系好绳子,这才抬眼看李乐,


    “学问这东西,像拼图,也像走迷宫。早年盯着西北、中原那一块,一是因为那儿被普遍认为是华夏正源,根子所在,材料多,脉络似乎也清晰些,怎么说,一种研究的惯性,二一个,精力有限,三是思维框架的局限,尤其是这点,不承认不行。”


    缓缓说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纸张上摩挲。


    “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东西从土里冒出来,逼着你不得不把眼光放得更开。过去说三大民族集团,河洛华夏、海岱东夷、江汉苗蛮,还有据此大致划分的五大文化区,它们之间的势力范围的扩张收缩演进,以及互相之间的交流影响,远比我们过去想象的要大、要深。”


    李乐靠在书案边,安静地听着,窗外偶有风声掠过屋檐。


    “尤其是良渚这边,挖掘出来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以前的很多看法。”


    曾昭仪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特有的专注,“这个文明,很特别,也很有意思。它的玉器系统,琮、璧、钺,形制之规范,纹饰之精美,传播范围之广,体现出的那种统一的神权意识和社会复杂化程度,是同时期其他文化难以比拟的。”


    “还有那些巨大的城址、高台墓地、复杂的水利系统.....这一切都指向一个高度组织化的社会结构。”


    “过去强调的中原中心论,认为国家形态、文明曙光必然最先诞生在中原。但现在看来,至少在所谓三代之前,文明的星星之火,是呈多点迸发态势的。良渚,无疑是其中极其耀眼的一处。”


    李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您觉得,研究良渚的兴衰,能帮我们更好地理解新石器时代晚期,这几大集团是怎么互动、怎么融合,最终又是谁脱颖而出,奠定了后来三代的根基?”


    “是。”曾昭仪赞许地看了李乐一眼,不过这一眼,让李乐觉得,自己以前在姥爷眼里和老李属于同一范畴。


    “良渚文明在距今大约四千多年前,似乎经历了一次显著的衰落,或者说是某种转型。它的核心要素,比如玉礼器系统,却明显被后来的中原文明吸收、改造,融入了华夏礼乐文明的早期形态之中。”


    “这里面有太多值得琢磨的东西。是环境巨变?是资源耗尽引发内乱?还是外部力量的冲击?它的衰落,是否为中原集团的崛起提供了某种历史性的机遇?它那些精湛的技艺和独特的观念,又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如同溪流汇入大江一样,融进了华夏文明的母体之中?”


    曾昭仪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望向遥远时空中的迷雾。


    “这些问题,不仅仅关乎一个区域文化的兴衰,更直接牵扯到我们对整个华夏文明形成过程的理解,甚至,可能动摇一些关于文明断代的固有看法。”


    李乐捕捉到了姥爷话里的深意,“断代?您是说.....”


    曾昭仪沉吟片刻,声音审慎,“目前的主流观点,还是将夏朝的出现作为我们国家形态的开端。但良渚所展现出的社会复杂程度,如果最终被证实其晚期已进入早期国家阶段.....那么,五千年文明史这个说法,或许就不仅仅是文化意义上的追溯,而在国家形态的实证上,也能找到更坚实的支点。”


    “即便用二分法,也能表明,黄河流域的夏与长江流域的良渚共同构成华夏文明多元起源的特征。但这也有一个问题,良渚有实物,少文字记载,夏有文字记载,少实物证据,而且二里头.....诶,算了,算了,给你说也说不清。”


    “......”


    “别这么看我,给你说清楚这些,等于开了门专业课。”


    曾昭仪继续刚才的话题,拿起桌上一份画着探方图的复印件,指了指,“这关乎我们对整个华夏文明形成过程的重新理解。”


    “过去我们总倾向于认为文明是从中原一点一点向外扩散、辐射的。但良渚的存在,如此辉煌,却又在距今四千多年前似乎突然衰落了,它到底发生了什么?它的那些人,它的文化,它的技术,后来去了哪里?融入了哪里?”


    “有没有可能,它的一部分精华,向北、向西,汇入了正在中原地区激烈碰撞、融合的各大集团之中,成了最后催生出成熟国家形态的一股重要力量?”


    “而且,我以前在西北、在北方做的一些发掘,看到一些孤立的、似乎有些超前或者另类的。难以解释的玉器或陶器纹饰,风格迥异于当地传统文化因素,苦于找不到合理的来源解释。现在再看良渚的一些东西,隐隐约约觉得,中间或许能牵上些线头。”


    “它们或许就是某种远距离文化交流的物证,可能就与良渚这类文化的扩散或影响有关。来到这里,贴近核心区,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把那些散落的珠子,串起来。”


    李乐听着,忽然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调侃,“姥爷,您这架势,听着不像是退休返聘,倒像是要开启学术研究的第二春啊?”


    曾昭仪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摇头,笑容里却透出一丝复杂的感慨。


    “什么第二春……是深恨人生几十年,不过是管中窥豹,看到的终究是冰山一角。越是钻研,越是发现未知的领域广阔无边。以前觉得自己懂得不少,现在反而觉得懂得太少。”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书案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和窗外静谧的小院。


    “这历史啊,表面看着是一条青石板路,几间粉墙黛瓦,可你往下挖一挖,谁知道底下叠压着多少朝多少代的悲欢离合、兴衰更替?我们所能触摸到的,不过是浮在最上面的那一层薄土罢了。”


    李乐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默默点了点头。


    “我们研究史前文化,看陶器器型、看玉料来源、看聚落分布、看墓葬规制……通过这些零碎的物证,去拼凑一个消逝社会的模糊影子。”


    “良渚,就像是在我们原本以为清晰的图谱上,突然添加了一大块色彩迥异却无比绚丽的拼图,逼得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整个画面的构图和起源。”


    “所以您觉得,华夏文明这棵大树,根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庞杂、深远得多?”李乐琢磨琢磨又问道。


    “是啊。”曾昭仪颔首,“不仅是黄河,长江、辽河,乃至川藏、珠江流域,都孕育了极其灿烂的早期文明,它们都是这棵大树上重要的根须。”


    “这些文化在漫长岁月里相互碰撞、交流、融合、替代,有的消亡了,有的被吸收改造了,最终,凝聚成了那个我们称之为华夏的文明共同体。这个过程,远比教科书上写的要复杂、精彩,也曲折得多。”


    李乐点点头,“那您来这边,也就是想离这些根须更近一些?”


    “尽份心力罢了。”曾昭仪摆摆手,“年纪越来越大了,跑不动远路,下不了太久田野,能在这附近的一些现场转转,看看实物,和人交流交流想法,也就知足了。只希望后来者,能把这条路走下去,看得更清楚些。”


    “嗝~~~~”李乐刚想说话,中午吃撑了的肚子,由内而外的发出一阵气流。


    曾昭仪拿眼皮夹了这个坐那儿都挡亮的外孙一眼,“走,带你逛逛镇子,消消食儿,这饭量,跟你爹一个熊样,以后笙儿和椽儿可别遗传了,学习再不好,在那么能吃,就是酒囊饭袋。”


    “其实,酒囊饭袋也行,只要不败....”


    “嗯?”


    “啊,没啥,我扶您起来,咱们从哪儿逛?我刚来时瞅见有个什么陆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