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疼我？


    “不知道？”我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今天在公堂上搞出那么大的阵仗，现在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才不信！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如海，他若是不知道真相，怎么可能布下如此天罗地网？


    见我不信，他也不再解释，只是勾了勾唇角，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我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我索性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要我应得的报酬。


    “喂，那你说的，要给我的奖励是什么？”


    他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忽然松开了我，然后，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


    两声清脆的击掌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碧柳端着一个托盘，低着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弹射般地从卫清衡的腿上站了起来，慌乱地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衫。


    我还是无法习惯在人前和他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心腹。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狼狈、最见不得光的一面，被赤裸裸地摊开在了别人面前。


    与我的惊慌失措相比，卫清衡依旧是那副慵懒闲适的模样，仿佛刚才我们之间那番亲密的纠缠，根本就不存在。


    碧柳更是目不斜视，自然得很。


    她走到桌边，将手中的托盘稳稳地放了上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躬身退了出去，顺手还为我们带上了房门。


    整个过程，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看着桌上那大大小小、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瓶瓶罐罐，全都是上好的金疮药和一些我看不懂的药膏，疑惑地问道：“干嘛？”


    他却没回答我，而是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然后，当着我的面，开始脱衣服。


    “你……你做什么？”我惊得后退一步，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愉悦的戏谑。


    “你紧张什么？”


    他慢悠悠地解开中衣的系带，露出里面线条分明的紧实胸膛。


    “就是让你，帮我上个药而已。”


    说完，他将脱下的中衣随手搭在屏风上，然后，转过身，将他那毫无防备的后背，完整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在看清他背后景象的那一刹那，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


    他的后背上，虽然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那白色的纱布，此刻早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血已经浸透了纱布，顺着他流畅的背部线条，蜿蜒而下，在烛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这……这就是下午在公堂之上，他为了护住我，用后背硬生生扛下的那一刀！


    我一直以为，以他的身手，或许只是皮外伤，却没想到……竟然伤得这么重！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背后那足以让普通人哀嚎半天的伤口，语气依旧淡定得仿佛那伤是在别人身上。


    “过来，帮我上药。”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串的委屈。


    “刚才，可是你推的我。”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又是愧疚，又是心虚。


    我刚才……我刚才还真的推了他，而且还不止一次……


    我咬着下唇，看着那片骇人的血色，小声地抗议：“我……我不敢……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怕我的手会抖。


    他却轻哼一声，语气陡然转冷：“让别人来？让他们知道，当朝宰辅身受重伤，你觉得，明天朝堂上会是什么光景？”


    我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树敌太多，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倒台。


    若是让他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去，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政敌，一定会趁他病，要他命！


    我没得选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走到桌边，端起那些瓶瓶罐罐，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到了他的身后。


    我用温水和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伤口周围的血迹，再颤抖着手，一层一层地解开那被鲜血浸透的纱布。


    那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他伤口旁的皮肤，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


    “……疼吗？”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我听见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笑意的低语。


    “乖乖，是在心疼我？”


    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调侃，瞬间就将我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柔软和心疼给击得粉碎。


    我哼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烫，手下的动作也不由得重了几分，故意用蘸了药膏的棉签，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伤口。


    “嘶……”他闷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


    “乖乖，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谋杀亲夫四个字一出口，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暧昧。


    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嫁给他，  我也不能嫁给他！


    我沉默着，一声不吭地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仔细地重新包扎好。


    整个过程，我再没说一句话，他也难得地保持了安静。


    就在我为他打好最后一个结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


    等等！


    他伤得这么重，后背上这么大一道口子，稍微动一下都会撕心裂肺地疼吧？


    那……那他今晚，应该就不会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吧？


    所以，我是不是……安全了？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阵狂喜，那点压抑了一晚上的郁闷和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我一个没忍住，嘴角高高扬起，差点就笑出声来。


    卫清衡穿好中衣，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了我那副藏不住笑意的模样。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立刻收敛笑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摆了摆手。


    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忽然冷哼一声，缓缓地向我逼近一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而又玩味的光芒。


    “怎么？”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你以为，我受了伤，就不能——”


    “闭嘴！”


    我吓得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天哪！这个混蛋，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被我捂住嘴，他也不恼，那双含笑的眼睛，就这么近在咫尺地看着我。


    良久，他才拉下我的手，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认真地说道：


    “明天，你去闻香茶楼。”


    “那，才是我给你的，真正的奖励。”


    我看着他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哼，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