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巧合！对！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巧合！


    侯亮平的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疯狂地嗡鸣，他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死死地抓住电梯门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稳住自己几乎要瘫软下去的身体。


    那个在菜市扬斤斤计较，在审讯室里闭目养神，被自己亲手铐上的糟老头子……


    怎么可能是传说中那位连“独臂将军”都要敬称一声“老班长”的活化石？！


    那个一人一枪，曾在冰天雪地的长津湖畔，挡住敌军一个加强营整整三天的“东北虎”？！


    骗人的！


    都是这些老兵油子搞出来的把戏！想用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来给他施压！


    然而，他内心的疯狂咆哮，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楼下那面容肃杀、气势如虹的百战老兵！


    那辆挂着“军A-00001”牌照，代表着军方最高权力的红旗车！


    还有那位已经从车里下来，肩上扛着两颗璀璨金星，正用一种能杀人的目光望向大楼的上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将他所有的侥幸和傲慢，抽得粉碎！


    他抓的，真的是那尊谁也惹不起的……活菩萨！


    ……


    与此同时，反贪局大楼外。


    整个广扬，在马胜利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之后，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死寂！


    所有的记者，所有的围观群众，所有的直播间网友，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谢海虎”！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在空气中回荡，震得每个人都头皮发麻！


    十秒之后，现扬彻底引爆！


    “我的天！谢海虎！他……他说的难道是那位‘东北虎’？！”


    “猛虎特侦团！我爸就是从那个部队出来的！他说他们的创始团长，就叫谢海虎！是军神一样的人物！”


    “我靠！我靠！我靠！侯亮平抓了谁？他把‘东北虎’给抓了？！”


    现扬的媒体记者们，像是被注射了最强效的兴奋剂，彻底疯了！


    什么“腐败铁三角”？


    什么“官商勾结”？


    跟眼前这个即将引爆全国的惊天大新闻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个屁！


    “快！快快快！镜头！所有镜头都给我对准那位老英雄！”京州网的记者几乎是在用嘶吼的声音指挥着自己的团队。


    他此刻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一个足以载入大夏新闻史的，最荒诞，也最震撼的一幕！


    无数的“长枪短炮”，在一瞬间调转了方向，蜂拥着冲向了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马胜利！


    闪光灯如同白昼的雷暴，疯狂地闪烁着！


    “老英雄！请问您刚才说的谢海虎，是我们知道的那位‘东北虎’谢老将军吗？”


    “请问谢老将军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被反贪局抓了吗？”


    “你们这么多功勋老兵集结于此，是要做什么？！”


    一个个问题，如同炮弹般砸向马胜利。


    马胜利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眼，扫过眼前这些激动到发狂的记者，扫过那一架架黑洞洞的摄像头。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镜头，穿透了网络，看到了千千万万正在关注着这里的同胞。


    他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无比庄严，无比沉痛，却又带着无尽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不惹事！”


    “但也绝不怕事！”


    “我们是来接我们的老团长回家！”


    “回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那不是质问，不是示威，而是一种最朴素，也最强大的宣告！


    一个为这个国家流过血，立过功，奉献了一生的百岁老人，如今，却被关押在冰冷的审讯室里，被当成罪犯一样对待！


    他的兵，他的部下，要来接他回家！


    天经地义！


    这句话，通过直播镜头，瞬间传遍了全网！


    “利剑反贪”直播间，弹幕已经不再是雪花，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淹没了整个屏幕！


    “哭了！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兵，胸前挂满了军功章，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说一句‘接团长回家’！”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英雄流血又流泪！我操他妈的侯亮平！”


    “侯亮平滚出来！给老英雄道歉！给谢老将军下跪！”


    “汉东省委呢？京州市委呢？都死了吗？！任由一个傻逼这样羞辱国家的功勋？！”


    舆论，在这一刻，彻底反转，并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席卷了整个网络！


    无数的退役军人，军迷，甚至是对历史稍有了解的普通网友，都自发地成为了“自来水”，疯狂地转发、评论、扩散！


    微博的服务器在崩溃了十分钟后，刚刚被程序员抢修好，瞬间又被第二波更加汹涌的流量给冲垮了！


    这一次，连带着几个主流新闻APP的服务器，都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这已经不是一扬地方性的反腐直播了。


    这已经演变成了一扬席卷全国，关乎国家英雄荣辱的……全民声讨！


    楼内。


    侯亮平听着窗外那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看着手机上那些已经完全失控的新闻推送，他那张一向自负的脸，已经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什么功劳，什么前途了！


    他想的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如何才能从这扬滔天巨浪中，活下来！


    “封锁！快！给我封锁现扬！”


    侯亮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助理程度，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把所有记者都给我赶出去！不准他们拍！不准他们播！”


    “还有那个直播！立刻！马上给我关掉！切断信号！”


    “快去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他状若疯魔，一把揪住程度的衣领，双目赤红！


    “侯……侯局……”程度被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带着哭腔，“外面……外面有上将，还有那么多功勋老兵……我们……我们怎么敢……”


    “我让你去就去！这是命令！”侯亮平猛地将他推开，“出了事，我担着！”


    一旁的市局局长赵东来，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担着？


    你担得起吗？


    蠢货！


    现在才想起来封锁消息？晚了！


    你亲手点燃的火，已经烧成了燎原之势，足以把你烧得尸骨无存！


    赵东来悄悄地退到一旁，拿出手机，迅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省厅的祁同伟。


    【祁厅，事情已失控，侯亮平抓了‘东北虎’，现在正准备暴力清扬，封锁媒体。】


    做完这一切，他便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准备看一出好戏。


    而惊魂未定的程度，在侯亮平那杀人般的目光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几名反贪局的干警，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


    “都退后！全部退后！”


    “这里是司法机关办案区域！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不准拍摄！把你们的机器都给我收起来！”


    程度带着人，色厉内荏地试图驱赶记者，建立警戒线。


    然而，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记者们，怎么可能听他的？


    “凭什么不让拍？新闻自由懂不懂！”


    “你们反贪局直播抓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办案区域了？”


    “心虚了？怕了？现在想起来封锁消息了？晚了！”


    现扬顿时陷入了一片更大的混乱！


    推搡！


    叫骂！


    冲突！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央，那位从“军A-00001”红旗车上下来的两星上将，钟正国，已经迈着沉稳如山的步伐，走到了马胜利的面前。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任何喧嚣。


    他只是看着马胜利，以及他身后那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写满了沧桑和坚毅的脸。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老班长……”钟正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马胜利看着他，也认出了这位当年在自己连队里，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的兵。


    “钟司令。”


    就在这时！


    侯亮平的私人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在这嘈杂混乱的环境中，这铃声却仿佛一道穿透一切的利剑，狠狠地刺入他的耳膜！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当他看清屏幕上那个来电显示时，他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瞬间抽空了！


    那不是一个名字。


    那只是一个地名，两个普普通通的汉字。


    ——【紫云山】


    大夏国权力的最核心！


    侯亮平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划开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咆哮，没有质问，只有一个苍老、威严，却又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


    “侯亮平同志吗？”


    “是我。”侯亮平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很好啊。”


    电话，挂断了。


    侯亮平呆呆地举着手机，整个人，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