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


    龙牙上校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芒。他松开了手，任由钟小艾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他知道，从这个已经彻底疯掉的女人嘴里，是不可能再问出任何东西了。


    但她最后那番话，却像一根剧毒的尖刺，深深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种子”……十年前……


    这背后，到底还隐藏着怎样一个，足以颠覆国家的惊天阴谋？！


    两名龙牙队员上前，用特制的束缚带，将仍在疯狂大笑的钟小艾，和那个早已痛晕过去的雇佣兵头子卡尔，捆得像两个粽子一样，面无表情地直接拖了出去。


    现场，终于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刺激着祁同伟的鼻腔，让他阵阵作呕。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边还残留着枪战后的嗡嗡耳鸣。左臂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凝固的血液将警服黏在了皮肉上，又痒又痛。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钟小艾那如同魔鬼诅咒般的话语。


    他第一次，对自己这次的“豪赌”，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


    他扳倒了钟家，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可如果，钟家背后，还站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连“龙牙”都感到棘手的神秘势力……


    那他祁同伟，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这股未知的力量，碾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龙牙上校那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祁厅长，你的任务，完成了。”


    上校走到他的面前，将一个军用急救包扔了过来。动作简单直接，却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利落。


    “接下来，这里由我们接管。你和你的人，可以撤了。”


    祁同伟下意识地接过急救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又强大得如同神魔般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缺水而沙哑得厉害：“上校……那个‘种子’……”


    龙牙上校的目光，微微一凝，仿佛两把出鞘的利剑，但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你只需要知道，你这次，是为国家，立下了大功。”


    上校的语气顿了顿，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许。


    “你的功劳，‘镇国’指挥部，会记下。紫云山，会看到。”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开始指挥手下的队员，对现场进行最严密的勘察和信息取证。


    每一个弹壳，每一滴血迹，每一份被破坏的电子设备，都被小心翼翼地封存，打包。他们的专业和高效，让祁同伟这些地方警察，叹为观止。


    祁同伟知道，自己该走了。这里，已经不是他所能触及的层面。


    他带着自己仅存的几名手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了这栋如同修罗场般的公寓大楼。


    楼下，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些燕京特警，和那位不可一世的赵瑞龙局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满地的碎玻璃，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何等惨烈的厮杀。


    祁同伟的学长，那位中央警卫局的负责人，正靠在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旁，焦急地抽着烟。


    看到祁同伟活着出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赶紧扔掉烟头迎了上来，重重地拍了拍祁同伟完好的右肩，一把扶住了他。


    “老弟！你他妈……真是个疯子！”学长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一丝由衷的敬佩。“我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先送你们去西山那家不挂牌子的医院处理伤口。那里绝对安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祁同伟点了点头，疲惫地道了声谢。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然而，他想休息，燕京这座巨大的权力绞肉机，却刚刚开始高速运转。


    钟家倒台，钟小艾被军方直接带走的消息，就像一场十八级的超级海啸，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燕京的顶层圈子！


    无数的电话，在深夜里，被疯狂地拨打着。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利益链条，因为钟家这棵大树的轰然倒塌，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哀嚎！


    燕京，某处戒备森严的部委大院内。


    最高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张明远，正脸色铁青地，在自己那间铺着厚重波斯地毯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刚刚，接到了十几个电话。每一个，都是曾经受过钟家恩惠，与他关系匪浅的，身居要职的同僚。


    而电话的内容，只有一个。


    完了。钟家，彻底完了。是被军方，用最不讲情面，最雷霆的手段，直接从物理层面，给抹掉了！


    张明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今晚，是他亲自下令，让赵瑞龙带人去“捞”钟小艾的。虽然他没有直接出面，但只要军方想查，这条线，根本瞒不住！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张明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困兽犹斗的狠厉！


    他混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绝不仅仅是钟家的提携！他有自己的手腕，有自己的政治智慧！


    他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军方这次的行动，虽然有最高层的授权，但程序上，绝对是有瑕疵的！军队，直接插手地方案件，甚至在首都，与地方警察发生武装对峙！


    这本身，就是一件足以引起巨大争议的事件！只要操作得当，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把这次的事件，从一次针对叛国贼的“定点清除”，扭曲成一场军方势力膨胀，试图挑战国家现有司法体系的“兵谏”！


    他要团结所有对军方这次的霸道行径，感到不满和恐惧的“同盟”！


    他走到那张紫檀木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他平日里，轻易不敢联系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明远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张明远立刻换上了一副无比沉痛和忧虑的语气，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首长！出大事了！”


    “就在刚才，军方的人，在没有任何手续，没有通知我们任何司法机关的情况下，悍然出动了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在金融中心，非法拘捕了钟老的女儿，钟小艾同志！”


    “他们甚至，与前去维持秩序的燕京市公安局的同志，发生了武装冲突！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坏劣！”


    “首长！这是在动摇国本啊！这是军队，在向我们国家的法律，公然宣战！”


    “我们绝不能让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啊！”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那个苍老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知道了。”


    “明天一早，你准备一份详细的报告。”


    “九点钟，我们在‘元老会’上，讨论一下这件事。”


    挂断电话。


    张明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阴冷的，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他赌对了。


    “元老会”，那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幕后的权力核心！


    军方？龙牙？在那些真正执掌国运的元老面前，再锋利的刀，也得乖乖地，收回鞘里！


    “东北虎，你以为你赢了？”


    “哼，真正的斗争，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