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随着洛檠跑出去的动作卷起，一阵阵寒风趁机涌入，吹的颜茶脸颊发痛，也让她愈发清醒此刻她在做什么。


    她快速灭掉营帐内的致幻香，这是从师父那里拿来的，多亏了此药才能让她得知真相。


    颜茶快速冷静的将剩下的香装到香囊里，随即塞入袖口。


    明日便是年关，此刻已陷入黑夜。


    费文明的尸体放在洛檠的营帐内暂时不会被发现，况且根本没有人愿意来一个罪奴的住所。


    她看着洛檠离开的方向快速寻了出去。


    军营驻地内灯火虽然不甚明亮，但今夜却极其温馨，一改往日的肃穆。大多数士兵都在为明日的年关做着准备，他们肆意的欢笑，迎接新的一年。


    昏暗寒冷的夜晚，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罪奴的动向。


    洛檠眼底含着泪不停地向军营外跑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刮着他的脸，不停地钻入他的身体。


    他感觉浑身僵硬，大脑一片混乱。他想不明白为何费都尉会说出那样一番话，那样一番让他陌生又痛苦的话语。


    洛檠脚步逐渐慢下来，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没有家，也没有或者的方向。


    红肿的双眼向四周抬起，竟是走到了军营后的一片空地。


    洛檠抱着双手蹲在地上，脑中开始回忆刚刚亲眼所见的场景。


    他不知道刚刚仙女姐姐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但他好像能感觉到，费都尉好像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情。


    .....


    年关前的风来的更猛烈，颜茶小心翼翼地离开军营。她不能像洛檠一样肆意跑走，只能裹着黑色的披风，看着洛檠的方向从每个帐子后面偷偷溜走。


    军营外的一片空地上，枯草随意地瘫倒在地上，一片萧瑟寂寥。


    她很远便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幼童，小小的身子团成一团，脸上全是茫然与委屈。


    颜茶放轻步子，天气严寒，山上的积雪并未融化，每走一步都会想起“沙沙”声。


    地上小小的人感知到了动静，仰起头，露出发红的脸。


    四目相对，一瞬间她们仿佛都感知到了彼此的情绪，偌大的天地之间，她们二人竟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颜茶缓缓靠近，她俯下身，摸着他的脸，灼烧的温度烫到了她的指尖。


    “你发烧了。”她轻轻的开口。


    洛檠稍稍移开自己的脑袋，目光移至地面。


    “刚刚费文明说的你都听到了，你现在明白自己为何生来就被人欺辱，被人喊作罪奴吗？”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将头埋进腿上，仿佛这样便可以逃离这些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颜茶抬起身，她看着天边的月亮，一股怅然涌上心头。


    “洛檠。难道你要一辈子选择不听这些真相吗，躲避就会有用吗？你忘了他们是如何欺凌你的吗？”


    她步步紧逼，紧接着开口。


    “你的营帐冷得像冰窖一般，连件保暖的衣物都没有，甚至军营内最下等的士兵都要穿的比你暖和，这十年来你就这么被人随意踩在地上嘲笑和辱骂。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洛檠终于受不了一般猛然起身，泪珠不停地滑落，眼睛通红。


    他背过身，不再面对着颜茶。声音嘶哑，颤抖着开口，“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费都尉对我很好！”


    颜茶冷笑，“对你好？你难道没听见他刚刚说的话吗？是他背叛了的你爹娘，你本该拥有一生的荣华富贵，享万人跪拜！”


    “是他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是他让你成为了一个废人和罪奴！”


    洛檠转身，声音陡然尖厉，“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


    颜茶上前扯着他的手，抬眼对上他茫然无措的眼神，她语气坚定冰冷，“洛檠！你睁眼好好看看如今你给自己构建的一切吧！因为你从未获得过爱，所以费文明对你的一点点怜悯和忏悔就可以让你记一辈子，但他本就是你的仇人，你还不明白自己是谁吗！”


    眼前的人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快速摇头，挣扎着离开颜茶的双手。


    颜茶缓缓闭眼，寒气入体，眼前仿佛出现了爹爹和姐姐的面容，他们好像就在眼前招手，她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经历了什么。


    “洛檠，任何人的遭遇都不是无缘无故。”


    “你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很多事情你是由不得的。你不向前走，就会有人推着你走，甚至将你再次踩在脚下。”


    她轻轻握着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如今的平炎帝是先朝太子的皇兄，而那位被他们称为罪人的先朝太子便是你的父王。是费文明害死了你的母妃，你们本可以逃过一劫的。”


    “现在明白了吗？”


    真相如寒风一般向他袭来，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有千斤重。


    洛檠再也无法逃避，他僵硬地身体仿佛被定住。


    他紧紧咬着双唇，脑袋发晕，一股晕眩从脚底蔓延上来。


    他喃喃地开口，语无伦次。“不是这样的......”


    洛檠转身，不顾颜茶的呼喊，再次跑开。如果追赶上风就可以短暂地遗忘这些痛苦，他愿意永远也不停下来。


    他仅有的十年里，没有人善待过他，只有费文明愿意对他施舍善意。


    是啊，施舍。


    洛檠的内心痛苦无比，他又如何察觉不到费文明高高在上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是对他好，又怎会放任他数次被人欺凌。


    他只是无法忘却刚刚的那一幕，之前活生生的人竟然就在他面前没了气息。他现在一闭眼，眼前都是费文明无法合上的双眼以及脸上诡异的笑容。


    洛檠迎着寒风不断奔跑，泪水流出眼眶，在风中飘零，宛如被天地遗弃的珠宝......


    颜茶没有再追出去了，望着洛檠的方向，心有不忍。


    她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洛檠来讲无异于世界崩塌，过多的信息让他无法承受，毕竟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她回身，正准备回到营帐处理里面的那人，却瞥见了不远处从军营后门放出来的梁白槿。


    颜茶心下一动，玄武使几个时辰前才离开，如今梁白槿被放出，看来玄武使一定达到了自己想要目的。


    玄武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躲在枯树后，远远看着那被打的浑身是伤的少年，脸上浮现出几道疤痕，增添了些许的痞气。


    “喂！玄武使交代了，把你押到边境处，你走快点！”


    士兵不断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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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搡着梁白槿。


    正好触碰到伤口，他吃痛地回头瞪了一眼几人。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他，这次竟然栽在了玄武使手里，还被打成了这样。


    梁白槿想起自己在牢里的受的鞭刑，心里更加怨恨。他安插在这里的人手还在，日后定要这几个人对他粗鲁至极的士兵好看！


    深夜里，一股邪风吹来，他不禁冷得缩成一团。转头间，竟然看见了树后的一抹身影。


    是她！


    梁白槿想起被抓的那晚曾匆匆在人群中发现过她的身影，现如今竟又看见了她。


    不会是她一直在尾随自己吧？


    军营驻地离边境不远，很快变到了两国交界处。


    士兵看任务已完成，匆匆转身离去。


    梁白槿待他们走远，瞥了一眼树后还在躲藏的少女。


    衣裙都露出来了，藏得可真拙劣。他挑起唇角，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出来吧！人都走了！”


    颜茶神情微动，便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


    月色下，边疆辽阔的雪地发着微弱的反光，与天边相连，仿佛置身于云间。


    她看着不远处肆意笑着的少年，缓缓靠近，冷冷地开口。“受了这么多伤，还能笑得出来？”


    他双手抱胸，一脸无畏地看着燕国驻地开口。


    “这算什么，肯定是我那狠毒哥哥的意思，他巴不得我死在燕国的牢里。伪装一个兄友弟恭的场面，他好有理由发兵吞了你们燕国。”


    颜茶抿了抿嘴，真是狂妄，不过大梁十年前就已经兵力雄厚，如今燕国奸佞作祟，国力亏损，估计早已不是大梁的对手。


    “你可知，玄武使为何将你放出来？”


    梁白槿收起笑容，“你可有打听到什么？他应该和我那皇兄有什么交易。”


    她内心暗自思忖，那箱子难道有问题？


    “或许我们都错了......”


    梁白槿抬头，“什么意思？”


    因急切的抬头和问询，他牵动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颜茶对上他的眼神，“或许箱子里真正的东西已经到你哥哥手里了，而我们拿到的那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想起那些府中的画卷，心不由得沉入谷底。是她大意了，箱子里应该有夹层的，他们怎么会把那些东西摆在台面上任由别人掠夺。


    “那批货物还劳烦你帮我保存好，对我很重要。至于玄武使真正要的东西是什么，就需要你自己去大梁打探了。”


    梁白槿也不由得懊恼，眼黯然。“我白白挨了一顿打，也没拿到东西，真是损失惨重。”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神微动。“不过，那些书画既然让我帮忙照看，我可有什么好处？”


    颜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些书画很名贵，你不可以发卖，至于报酬......”


    她看着少年的面孔缓缓开口，“你应该很想杀了你那哥哥吧，听闻他从小对你和你母妃就不好，我可以帮你。”


    颜茶回想起以前在边关时听到的梁国八卦，梁二公子的母妃出身卑贱，在宫内受了大公子一家的不少欺凌，更何况在宫中战战兢兢地梁白槿呢。


    他执意要找到玄武使想要的东西，想必也是为了那大梁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