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深夜，帝国军校，某处不起眼的草丛。


    “想用父亲压我。”风迦鬼鬼祟祟蹲在草里，“我吃熊胆长大的。”


    等巡逻的校卫队走过，风迦猫着腰钻出草丛，小心翼翼避开监控，直奔东边的围墙。


    好不容易提早下课，怎么着都得出校放松一下，一想到唐宁区那家温泉馆，风迦的骨头就使不上力气。


    避开几盏昏黄的路灯，借着夜色掩盖，风迦终于摸到了围墙根儿，她蹲下藏在阴影里，抬头观察了一下高度，将周围扫视一番确认没人来之后，猛的一跃。


    ……


    就被抓了个现行。


    监察会。


    “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学会翻墙了，帝国军校的墙是这么好翻的？”尽管开学时再三强调，要严格遵守校规校纪，这是军校，不是以前的幼稚园，但每年的大一新生里总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帕迪深感无力。


    今晚可倒好，还一次来俩。


    风迦被校卫队的人逮住之后就被送到这儿来了，刚想狡辩，另一队又抓了一个，现在这对难兄难弟正蹲在角落，双手抱头，等待老师查问。


    帕迪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打开终端，查询二人信息，“左边那个，红头发的，叫什么名字，学号多少，责任导师是谁？”


    萨恩见老师率先问他，抬起头委屈巴巴地道：“老师，能站起来说话么，我腰疼。”


    帕迪瞥了他一眼，“翻墙时身手不是还挺敏捷的嘛，这会儿怎么腰疼了。”


    “是真疼，被校卫队的师姐摔了一下，可能伤到骨头了。”萨恩不自然的扭扭腰，脸上紧皱着眉。


    帕迪听他声音哀怨，一张好看的脸像是要哭出来。


    “我明天还得训练呢，垫底的话又得被老师骂了。”


    又见他扶着腰，呼吸短促，最后叹了口气，“那你起来吧。”


    萨恩慢慢站起来，佝偻着腰，“谢谢老师，你真好。”他又瞄了瞄一旁的椅子，又开口道：“老师，我能坐下么？”


    “……”


    帕迪无奈，“坐吧，坐吧。”


    “谢谢老师。”萨恩眨巴眼，可耻地坐下。


    ！！！


    这也行？


    还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风迦惊呆了。


    “老师，我叫萨恩-法因，学号LM79624531，责任导师是德克曼-埃利奥特老师。”萨恩声音平缓，略带点微颤，“我是今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校规还不是很熟悉，今晚的事可能是个误会，而且我刚才也不是在翻墙，我的东西不小心掉到墙外边去了，我只是想把它捡回来，不知道那堵墙后面居然就是校外，真的，老师，你信我。”


    这理由好啊！风迦听后也忍不住想自己一会儿该编个什么借口蒙混过去，低下头开始在脑子里认认真真编故事。


    帕迪暂时没理会萨恩的辩解，开始在终端上查阅该学生的信息，好让他的责任导师过来把自己的学生领回去。


    片刻，帕迪沉着脸从终端屏幕上抬起头望向萨恩，“你，从椅子上下来，过去蹲着，双手抱头。”


    “老师，我腰疼，嘶~”


    “别装了，你一个双S级的Alpha是不会被那点围墙高度伤到骨头的，明天的训练如果垫底那也是平时训练得不够，过去蹲着！”帕迪陡然提高音量。


    见已暴露，萨恩也不装了，腰板瞬间挺直，也不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重新蹲到风迦身边。


    俩人眼神一对。


    风迦：可惜。


    萨恩：没事，一会儿看你的。


    帕迪将目光落在风迦身上，“你呢，把身份信息报上来。”


    “咳咳~老师……”风迦战术性清了清嗓，想站起来。


    “蹲好！”帕迪大喝一声。


    风迦站一半又缩回去，惆怅地瞧了一眼萨恩，对方望着她，随后低下头没憋住笑出了声。


    “我那个……叫风迦-戴维斯，学号…额…我忘了，责任导师是克莱夫-琼斯。”


    说完，帕迪和萨恩都转头深深看了她好几眼，眼里的情绪复杂，帕迪老师眼神里可能想表达，那个S+就这德行？就这？就这？


    而萨恩眼里有好几种情绪，风迦没看懂。


    没一会儿，帕迪突然接了一封通讯说有紧急事务处理，要离开办公室，临走前嘱托二人，“我已经给你们的责任导师分别传了通讯，等他们来把你们领走就行，这次情节算未遂，不是很严重的事，学分扣5分而已，对于你们的等级来说，赚取学分很简单，但还是要遵守校规，再有下一次，就没那么轻松了。”


    帕迪一走，二人纷纷站起来，风迦找了把椅子瘫坐着，萨恩向门口走去。


    萨恩：“不走？你真等导师呢。”


    风迦：“这里离宿舍有点远，不想走回去。”


    “那我可走了。”


    “嗯。”


    萨恩走到门口，发现门打不开，估计要等到门外来人从外面开才行，又丧气的走回办公室，找了个舒服的沙发跟风迦对坐着。


    风迦见他去而复返，问：“怎么又不走了？”


    萨恩如实回答：“老师锁门了。”


    风迦点了点头，玩儿着手里的通讯手环，萨恩也没再开口，办公室里一时静悄悄的。


    没过多久，萨恩看向风迦，“你真是风迦-戴维斯？”


    风迦抬眼，挑眉问他：“嗯，怎么，你也给我发过挑战书？”


    萨恩愣了愣，“这倒没有，不过怎么没在学校看见过你，你今晚出校去干嘛？”


    “训练强度太大，想跑路呗。”


    对这个说辞，萨恩一个字也不信。


    风迦望向手环投影，默默在帝国军校论坛里潜水，看着自己的热度还没下去，转头去查看后台的信箱。


    挑战书堆积在那一直没处理，图标上显示的99+让风迦一时有点郁闷，该怎么处理这玩意儿，挨个打过去？训练排的课程太紧凑了，根本没时间，要不是风迦的作息时间歹毒，估计早被那些军校生抓住比试一场了。


    风迦转念又想，要不然挑一个排名最靠前的打一场，赢了能省很多事儿，不过……万一输了咋办，多没面子，铁定被那群愣头青笑穿棺材板儿。


    她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没什么信心，副本里的BOSS都能揍得她叫苦连天，这些从小训练起来的Alpha不得一个个把她拆皮拔骨地撕了。


    风迦歪头盘算着，突然瞄到对面的萨恩，对啊，这个人是双S，估计排名很靠前，要不找他演一场。


    “哎，刚才听老师说你是双S，你校榜上排多少？”


    “我么？”萨恩指了指自己。


    风迦点点头。


    “我入校还没打过榜，所以排名是零。”


    “？”风迦略感诧异，“怎么会，就你这等级没人给你发挑战书吗？”


    萨恩解释道：“我七天前才入校，估计他们还没来得及吧。”


    “那你为什么可以拖那么久才报道？校长是你叔？”风迦大胆猜测。


    “我哪敢有那么大一个亲戚，我是补招的。”萨恩躺在沙发上望着头顶明晃晃的灯，“你知道帕洛玛边境上的绥安么？”


    风迦摇头，她哪儿知道，她去过的地方多了，唯独不会将边境列入度假胜地名单。


    萨恩白了她一眼，“猜你也不知道，我在绥安长大，那挨着斯德林，偶尔会跟对面爆发点小规模的冲突，起一次冲突就会死几个人，反正挺乱的。”


    “军区不管吗？”风迦来了性质，收起手环。


    “管啊，但哪儿管的了那么多，最近几年绥安的常驻军减员了不少，帝国也一直没再派新的军队过来，前段时间斯德林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越过边境线对绥安开火，街上死了很多人，还好第四军司令费德蒙刚好路过，要不然这座边境小镇早没了。”萨恩语气不咸不淡。


    “第四军？”


    “嗯，就是费德蒙司令救了我，还给我做了精神力检测，让我来帝国军校念书。”


    “那你不好好学习，半夜还爬墙。”鄙视他。


    “你以为我想啊，但你知道帝国军校里的花费有多大吗，我穷得连一卢克都拿不出来，不得摸出去找个什么兼职，勤工俭学啊！”


    风迦抓住关键信息，“你是为了想赚钱才翻墙出去的？也就是说……你很穷？需要钱？”


    萨恩猛点头，“特别穷，特别需要。”


    “那你打架怎么样？”


    “应该……还行，反正在绥安我是没输过谁。”


    风迦眼睛突然亮起来，“那你可算是遇到你人生中第二个贵人了。”


    “怎么说？”萨恩突然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风迦从椅子上起来，走过去挨着他坐，“我们来做个交易。”


    她眼底流淌着幽光，嘴角微弯，一副鬼灵精的模样，倒是让萨恩一头雾水。


    “正好我最近正发愁挑战书的事儿，这样，你先去爬榜，能进前一百，我就给你一百万卢克，前五十两百万卢克，能进前十，就给你五百万卢克，然后你再故意输给我，这事儿就成了，你干不干？”


    萨恩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不就是作弊嘛，你怎么跟其他Alpha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反正其他Alpha不会钻这种空子。”让他们在挑战赛里作弊，跟逢人就说他内裤是粉红色的一样让人丢脸。


    “那我跟他们可太不一样了。”风迦在他们两字上加重语气，又撞了下他肩膀，急切问道：“你到底干不干？想来你也没那么缺钱吧。”


    萨恩坐直了，鄙夷地望着她，“你很有钱？那你要不先付个定金看看。”


    小问题，风迦爽快地拿出手环给他转了五十万卢克。


    “够不够？你的目标是多少？前五十还是前十？你要是有点追求，我可以再加价，比如拿个第一什么的。”


    萨恩看着秒到账的，余额突然变长了的一排数字，眼神瞬间发直，“够了够了。”


    片刻又问：“第一是谁？”


    没等回答，“不过不管是谁，马上就是我了，然后再是你。”萨恩一巴掌先是拍在自己胸口，又拍在风迦肩上。


    “这么有信心？”


    “这还能吹牛？斯德林过边境肆掠的时候都是我带头冲的锋，听过绥安神枪手嘛，那是我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代号罢了，玩儿刀也溜溜的，在那一片区域，多少人见我一面都得腿打颤。”


    萨恩豪言壮语，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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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风迦又给他划了两百万，“一共二百五十万，兄弟，看好你！”


    “包在我身上。”


    花点小钱就能解决的事还真没必要辛苦自己，风迦甚是满意。


    两人友好双赢的交易刚结束，门外就来人了。


    “风迦！”克莱夫的声音刚在门外响起，转眼就到了跟前，只见他身上穿得十分齐整，眼睛往下一看，脚上趿拉着拖鞋，左右还不一样，不过都把他那毛茸茸的脚趾露了出来。


    风迦喜悦的笑容霎时堆在脸上有点发僵。


    “你说你，大半夜乱跑什么，帕迪呢，帕迪哪儿去了？”克莱夫环了室内一圈，没见着其他人。


    “帕迪老师说有事要办，出去了。”风迦回答。


    “哦，那也是，他们监察会是整天忙兮兮的。”克莱夫沉思了会儿，突然回过头跟身后的人说道：“真是帕迪给我发的消息吗，他好几年没主动理我了。”


    风迦这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人，头发略长，样子不是很清晰，只觉得白白净净，挺瘦弱的，站在那没什么存在感，只听他说：“是不是帕迪老师不清楚，反正在你的通讯录里，那个消息的备注是人形违章摄像头。”


    风迦：“？”


    萨恩：“？”


    克莱夫：“哦，那就是他没错了。”转头跟风迦说道，“走吧。”


    风迦站起身，“直接走，没别的流程？”


    “他人要是在，我势必要批判他抓了我最爱的学生而且还能让他请一顿夜宵，人不在就算了，还能有什么？”克莱夫理直气壮。


    看来这俩人有点交情，风迦也没再多问，跟萨恩打了个招呼就溜了。


    “走了，兄弟，等你好消息。”风迦指了指手上的通讯手环。


    萨恩朝她扬眉，瞧她走了后又窝在沙发上等自己的导师把他领走。


    希望自己的导师也那么好脾气吧。


    三人坐上小豆丁，克莱夫才想起来和风迦介绍，“风迦，这是你师兄，凡纳-库里森，三年级，监察会网络安全中心的部长，信息和电子工程的高高手，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凡纳，这是……”


    “知道，风迦-戴维斯嘛，这个月在后台清理她的相关隐秘资料搞得我头疼。”


    本想打招呼的风迦突然住了嘴。


    克莱夫坐在后排拍了拍凡纳的肩，“那点小事也值得你头疼。”


    凡纳是本次回程的司机，“本也不值得，但还要处理你留下的几堆烂摊子，谁让你不听劝非要跟那几家企业合作，早说了他们不行，现在技术遇到瓶颈了，他们一溜烟跑了，剩下的还不是我来给你解决。”


    “额，哈哈…”克莱夫笑得比卖剩下的黄花还难看，“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


    凡纳不客气的回了克莱夫一记白眼，又对一旁风迦说道：“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老师他不靠谱，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把你分给他。”


    这话说到风迦心坎里去了，“学校有学校的立场和考虑吧。”


    “但愿。”凡纳终于发动了小豆丁。


    “你可以先送老师回去，我不急。”风迦说道。


    “不用，他和我住。”


    风迦：“？”


    后座的克莱夫，“哎，你说反了啊，是你和我住。”


    这回答一时让风迦脑子里乱糟糟的。


    小豆丁在路上慢悠悠的飘着，这师生三人吵吵嚷嚷倒是搅坏了午夜难得的静谧。


    等等？慢悠悠？


    风迦发现跟往日完全不一样的车速，问道：“今天这车是不是坏了？”


    凡纳解释：“这本来就是这个小型飞行器应有的速度，是老师他自己装了两个系统。”


    “那为什么不用那个系统。”早点回宿舍不好吗，看天色已经很晚了。


    “因为违规，小豆丁在校标准速度是40KM/H。”


    “那之前？”风迦惊恐。


    “对，老师一直在违规。“凡纳一脸淡定，像是这种事老发生，他早见怪不怪了，“监察会一直想没收他那一辆来着，可他死活不让，还去找校长抱大腿哭诉，气的帕迪老师好几年没和他说话。”


    克莱夫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从后座冒出一颗头，“你说话能不能不这样，什么哭诉，那是我微言大义，苦口婆心。”


    “我还有你当时掉眼泪扯衣服的视频，你看不看。”


    克莱夫瘫倒在后座上，“你开你的，我不看。”


    凡纳见克莱夫消停了，又对风迦说：“你今晚翻墙干嘛？”


    风迦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兄本来心态平平，可这句话问出来的瞬间感觉心口一颤，“额，我……”


    我结巴个什么？


    凡纳转过头对上风迦的眼睛，阴森森的，像是如果风迦撒谎的话就把她不客气地扔下车。


    “训练太累，出校放松一下。”风迦决定实话实说。


    凡纳听后倒没有表现出对她有何责难，“军校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你这种行为是违规的，还好今天只是未遂，扣五分很轻了，算是警告吧。”


    “嗯，我知道，下次……”


    “下次你想出校就找我。”


    “啊？”


    “嗯，找我。”凡纳的表情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