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六晚
作品:《我当然爱你呀》 “你先说你喜欢我的。”乔时安虚张声势地提高了音量。
“嗯,然后呢?”小羽低头温柔地轻吻她的发丝。
他丝毫不怀疑是他先表的白。
然后?
还能然后什么?
乔时安一时语塞,睫毛快速颤抖了几下:“然后……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啊。”
“是哪天?”他想记住这个日子,以后每年的纪念日都要与乔时安一起过。
女孩子都会喜欢仪式感,他相信乔时安也会喜欢。
“七月二十。”乔时安喉间轻轻滚动了一下,手指也不自觉抠在一起。
“现在是几月几号?”
小羽问完,自己先低头笑了一声。
失忆后的他,早已没有了时间概念。
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叫周羽,是个在港琴财经大学读金融的学生。
而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乔时安。
不过,有她就够了。
“已经八月二十五了。”乔时安答得很快。
“啊……”小羽语气里有点遗憾,继续追问,“今年我们过了吗?”
“过什么?”
“纪念日呀。”
“哦……过了过了……”乔时安咬住嘴,手指狠狠掐在掌心,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过了的。”
“那就好。”小羽捧起乔时安的脸,依次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上亲了亲,略带歉意地说,“可是我没有这段记忆了,你再陪我过一次,好不好?”
他甚至有些嫉妒以前的周羽了。
他用了好几天才消化自己与乔时安的感情,而从前的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非常幸福。
乔时安的身体又紧绷起来,甚至都没注意到哥哥刻意避开了自己的嘴。
“你想怎么过?”
“我们上次怎么过的?”小羽指尖轻轻摩挲着乔时安的脸颊,感受着皮肤下逐渐升腾的温度。
乔时安眼神飘忽,语速缓慢地地说:“就……你给我补课呀,还能怎么过……”
小羽捧着她的脸,看她的脸颊慢慢变红,等了许久见没有了后续,忍不住笑:“只是补课?以前的我这么没有情.趣吗。”
“当然不是!”乔时安急着反驳,停顿了一会,说补充说,“我们还去买衣服了,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你还带我去吃冰淇淋,可甜了……”
她不自觉舔了一下自己有点发干的嘴唇。
“好,那我再给你买漂亮的小裙子,买最甜的冰淇淋。”
虽然他觉得失忆前的自己带乔时安做这些事很没有创意,明明他们每天都可以这样,但如果是乔时安喜欢,他都乐意陪着她再重复一遍。
说完,小羽低下头,终于轻轻含住了乔时安那双一直不安的嘴唇。
乔时安觉得接吻大概是世上最美妙的事。当哥哥的唇覆上来,她一下子忘了刚才还在烦恼的问题,她指不自觉地攥紧他胸前的衣料,沉浸在这个吻里。
小羽一边吻她,一边用指腹轻轻揉捏她软热的耳垂,看着乔时安从脸颊到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红。
他喜欢她这副模样,像只跌进陷阱却无力挣脱的兔子,惊慌又沉醉。
在亲吻换气的间隙,他低声问:“我是不是快开学了?”
他始终没能恢复记忆,去上学就会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终究是个问题。
怀里柔软的身体忽然僵住。
刚才还生动回应他的小兔子,瞬间成了一尊任由摆布的雕塑。
小羽不喜欢她的走神,更不满她在这种时候抽离。他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轻轻咬了下她的唇角。
乔时安吃痛地哼了一声,飘远的思绪被猛地拽回。
她像是突然惊醒,紧张地推开他,“噌”地站了起来。
乔时安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有一点细微的刺疼。
小羽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想将人重新揽回怀里。可乔时安却将手抽了出来。
乔时安却抽出自己的胳膊。
“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嘛?”小羽想去握她的手,诚恳道歉,“还是你担心我开了学就不回来了?你放心,我还是会天天回来的。”
小羽突然想起乔时安说过,他以前总是骑自行车回家。
“对了我的自行车还在吗。”
不在了也没关系,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怎么骑自行车。
乔时安再度甩开了他。
“怎么了?”
乔时安扭头快速跑到床边,沿着床边走了两圈,这才抬头说:“我困了,睡觉吧。”
小羽想,他们两个人白天的时候都还病着,眼下确实都需要休息。
灯熄后,两人在黑暗中相拥而眠。
从前小羽越是拒绝,乔时安越是想尽办法缠着他,变着法子招惹他。
如今他终于主动,她却反常地安静下来,乖顺地蜷在他臂弯里,一动不动。
小羽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睡意模糊地打趣:“今天怎么这么乖?”
乔时安闭着眼没有回应。小羽便当她睡了,在她额上留下一个轻柔的晚安吻。
其实乔时安清醒得很。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哥哥的体温和呼吸都清晰得灼人。
真奇怪,白天她几乎要沉溺在这偷来的温情里,可一旦闭上眼,灵魂就又站在了父母冰冷的棺木前。她像个透明的幽灵,摸不到他们,也说不出声。
她们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不会因她的到来显露半分欣慰,也不会因她的缺席再有丝毫伤感。
就在这种感官错位的撕扯中,乔时安猛地睁开了眼。
指尖触到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意。
明明,她只为哥哥掉过眼泪。
可此刻,一股迟来的、巨大的悲伤毫无预兆地淹没了她。起初只是无声地流泪,直到胸腔里堵得发疼,乔时安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哭得狼狈不堪,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便起身想去找纸巾,却根本没察觉哥哥是何时醒的。
小羽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个被泪水糊住双眼的小姑娘,想也没想便撩起自己衣服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
那件他唯一像样点的衣服,就这样浸满了她的泪水,在衣摆下方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做噩梦了?”小羽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烫。他还是不放心,又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上去,体温确实正常。
乔时安哭得止不住抽噎,肩膀一耸一耸,话都堵在喉咙里。过了好半天,小羽才从断断续续的泣音里辨出一句:“我爸爸妈妈……走了。”
小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走了”意味着什么。
此刻的乔时安,蜷缩着,脆弱得毫无遮掩,终于露出了几分符合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模样。
眼泪再度流进嘴里,好咸好苦。
她再次落入温暖的怀抱里,头抵在哥哥的肩膀处。
“对不起,小安对不起。”哥哥不停重复着这句“对不起”。
乔时安一边听着耳边的“对不起”,一边又在想他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这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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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的道歉。
“我应该多关心你的。”哥哥为她捋着头发,将人抱得更牢。
“我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
既如此,今天乔时安种种有点异常的举止他就都可以解释得通。
明明她也只是个渴望爱的孩子。
乔时安觉得哥哥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但她现在有点享受这种误会。
她哭得头晕脑胀,整个人仿佛在冰冷的湖里往下坠啊坠,是哥哥给了她一点点温暖,提醒她,她好像是还在活着的。
小羽也终于想通了,他去买药回来时,乔时安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也明白了那句“我只有你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真的只有他了。
小羽捧起她的脸,轻轻吻去那些不断涌出的泪水。咸涩的滋味在他唇齿间化开,仿佛这样,就能分担她现在的苦。
这个吻毫无甜腻,更像是一种生涩的安慰。
乔时安迷迷糊糊地想,她的眼泪真有这么好吃吗,值得哥哥这样仔细地一遍遍地吻去
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雨水打湿的纸。
“我恨他们。”
小羽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看着那双被泪水浸透红肿不堪的眼睛,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沉默片刻,他轻声问:“我见过他们吗?”
乔时安点了点头。“见过的。”
每年过年,父母会提着从城里带来的精致糕点上门,再从哥哥家的角落,把故意躲起来的她领回那个冰冷的家。
小羽在那一刻,真切地痛恨着那个失忆的自己。
他的脑海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听乔时安断断续续讲这件事,就在不断反问自己。
当时的他,是眼睁睁看着她的父母把她从自己眼前带走,还是有没有恳请她们为了乔时安能多在她身边待几天呢?
但他想,能让乔时安哭得这么伤心,她一定也很爱他们。
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乔时安就像是一只刺猬,用浑身的刺和言不由衷的话来包装自己。
但“爱”字无法轻易说出口,只能用“恨”来代替。
他再次低头,吻了吻她轻颤的眼睛,如同立下一个庄重的誓言:“我会永远爱你。”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对乔时安说“恨”这个字。
乔时安静静地沉默了几秒,最终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喃喃道:
“嗯。”
小羽温柔地拍打她的后背:“所以我们以后会是一对负责任的父母。”
“……”
“怎么,你没想过吗?”
乔时安咬住嘴。
她想过吗?
她想过的。
她想的是等挣够了钱,就和哥哥锁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钥匙扔掉,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会永远纠缠在一起,直到皮肉腐朽,骨骼相融。
这是爱吗?
这是爱啊。
比婚姻更忠贞,比血缘更牢固。
是斩断所有退路的共生。
她闭上眼,依旧沉浸在黝黑冰冷的湖里,而哥哥的话就是湖水里那片晃动的天光。
而她的父母还在不断下沉,却终于对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就,再见吧。
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而我会和我的爱人,即将开始我们的永恒。
乔时安攥住哥哥的手,哭腔和鼻音已然消失不见。
“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