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顾惊鸿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年，太子携皇四子萧承砚代天巡狩西南，恰逢瘟疫横行。


    谁也未曾料到，那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老宁王赵宓呈为乱中夺权，竟勾结南风国遗族，弄来阴毒奇药“穿肠煞”。


    此毒症状与瘟疫无异，却能借水传播，毒势更烈。西南多地爆发的“疫情”，实则是赵宓呈精心策划的投毒。


    然，棋局中出现了变数——萧承砚。


    太子病体沉疴，萧承砚却异乎寻常地康健，更以铁腕接手政务，屡屡阻碍赵宓呈的计划。


    赵宓呈狠下毒手，将一名真正的瘟疫患者弃于盟兴村。村中水源早已被“穿肠煞”污染，真疫与剧毒交织，瞬间将那里变成了人间炼狱，情况急剧恶化，远超其他地区。


    此乃一石二鸟的毒计。若萧承砚亲往查探，极易染病身亡；即便侥幸不死，盟兴村也会成为他无法破解的死局。


    萧承砚终究去了。


    他所见的盟兴村，已是尸骸枕藉、十室九空，恶臭弥漫、宛若鬼域。幸存者寥寥，眼中唯有死寂。


    随行仵作与医官验后，面色惨白地回报：此村情况最为骇人，无药可解，无人能救。


    且其毒性疫气极盛，一旦扩散，整个西南将万劫不复。


    唯今之计，唯有焚村，彻底净化，以绝后患。


    众人听到“焚村”二字，皆是骇然。留全尸入土为安，乃时人之共识，一把火烧了，何其冷血恶毒。


    就连病榻上的太子闻讯，也强撑病体，嘶哑着反对。


    次日，萧承砚立于绝望死地的边缘。他的面前是必死之局，身后是万千亟待守护的生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火一旦点燃，烧尽的不仅是毒疫之源，更是他此生清誉，他将永堕“弑杀”的污名之中。


    思索片刻后，他抬起手，斩钉截铁：“烧。”


    冲天烈火吞噬了盟兴村，也点燃了西南的民愤。朝廷“无能”、“暴虐”的骂声如潮水般涌来，太子受此冲击，病情更是急转直下，溘然长逝。萧承砚又背上一条罪名，企图谋害太子。


    好在，前任药师谷谷主玄如是及时赶到，收住了那些多点爆发的瘟疫，萧承砚自己冲锋、铁腕行军，控制住了暴/乱/之势，局势才得以逐渐稳定。


    经此一役，玄如是赏识萧承砚于绝境中做出艰难抉择的魄力与担当，萧承砚敬重玄如是的仁心与医术，两人结下深厚忘年之交。


    听到这里，顾惊鸿才惊觉：“所以，殿下同玄汝，便是这种缘由认识的？”


    萧承砚道：“是啊。玄如是临死前拜托我照顾玄汝，我便尽量每年都抽空去一趟药师谷。这丫头就是个爱钱的，又特别独立，只花自己赚的银子，我只好每年都去她那里疗养一段时间。”


    顾惊鸿似是想起来什么：“诶——不对啊。”


    萧承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一怔，伸手欲将她重新揽回怀中：“何事让阿鸿如此费神？”


    顾惊鸿却按住他的手，神情认真：“阿汝的母亲，最是擅毒，若是她去了，自然能够快速辨别水中的是毒，不是瘟疫。那便是与盟兴村真正的瘟疫有区别了……可你们既然是忘年交，你又是统帅西南的王爷，她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你呢？”


    萧承砚会心一笑——他的阿宁，总是这般敏锐，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将顾惊鸿额头的青丝捋道耳后：“阿鸿啊，昨晚整整一夜，你光是痛，都……不累的么？”


    顾惊鸿的脸倏然染上了绯色，瞬间觉得体内升腾起一股压制不住的热，但她还是一本正经：“王爷莫要捣乱。”


    萧承砚被她这种强行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好的好的，本王的不是，阿鸿继续说。”


    “我想说的是，王爷觉得太医院的谭院首和阿汝长得如何？”


    “……他二人确有些神似之处。”


    顾惊鸿眸中闪着亮光：“那有没有可能，他们二人……”


    萧承砚随即一边摩挲着，一边握紧了她的手，那触感依然丝滑：“阿鸿，此事须得慎重。玄汝一直对提到她的生父，极为抗拒。”


    顾惊鸿脑海中忽然就想到了那一日她同玄汝提起她父亲的样子，当时的玄汝面上看着没事，但很敏锐地将焦点转移到“太医月俸”之上，想来，她确实是不愿意提及的。


    可顾惊鸿素来是个固执的人，她似是喃喃自语道：“若阿汝真有父亲在，父亲还是当朝太医院院首，对阿汝来说岂不是一桩好事？人一定要珍惜眼前可能拥有的亲人。若因误会蹉跎，待到将来某一日……那对玄汝才是最大的打击。”


    看着顾惊鸿这幅样子，萧承砚忽然想起那一日月光下的她。


    她说自己是“孤家寡人……没有孤家，只有寡人……”


    一种莫名的心疼忽然升起，他紧紧拥住她：“阿鸿，咱们即刻回上京吧，我要秉明父皇，娶你为妻。”


    顾惊鸿低头埋在萧承砚胸口，眸中却闪过了一丝不确定——一个江湖情报头子，和一个执掌大雍军务的王爷？


    且不说萧承砚那边怎么搞，单是她自己的身世，还没搞清楚呢！


    萧承砚摸了摸顾惊鸿的头发：“阿鸿言之有理，本王还得好好查查。”


    语毕，他穿上了袍子，然后去隔壁浴房给顾惊鸿试了试水温。


    萧承砚试好水温，转身看向床榻上慵懒疲惫、青丝铺了满枕的顾惊鸿。


    烛光下，她露在锦被外的肩头肌肤莹润，却也隐约可见他情动时留下的些许红痕。


    他眸色暗了暗，走过去，连人带薄被一起打横抱起。顾惊鸿轻呼一声，身子悬空，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王爷……”她声音不同往日的清冷，甚至带着事后的软糯，“我自己可以……”


    “别动。”他声音低沉，带着温柔和些许沙哑，“让本王来。”


    浴房里水汽氤氲，弥漫着舒缓的草药清香。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宽大的浴桶中，温度适宜的热水漫过身体。


    然而，顾惊鸿还没缓过神，就见萧承砚一颗颗解开方才随意披上的墨色寝袍。


    随着寝袍缓缓解开，萧承砚的身材一点点显现，从他宽阔平直的肩膀和线条凌厉的锁骨，到轮廓分明的胸肌，紧实的肌理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


    水流般顺畅的肌肉线条向下收束，连接着壁垒分明、紧窄劲瘦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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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上面不仅有着长期锻炼形成的完美块垒，更交错着几道或深或浅的旧日伤疤——有箭矢留下的圆点凹痕，有利刃划过的淡色长痕。


    顾惊鸿不是第一次看见萧承砚的身形，但确实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


    萧承砚似是觉察到顾惊鸿一瞬不瞬的眸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疤道：“吓到你了？”


    顾惊鸿摇摇头，侧过身去，也向他展示了自己后背的那道疤。


    这刀疤是道旧疤，一个女孩子身上留着这样长的一道疤，怪让人心疼的。


    萧承砚昨晚就发现了，心疼坏了，在那道疤上留下好几个吻痕。


    然而此刻顾惊鸿如此回应他，无非想要告诉他，她同样是心疼他的，又怎么会害怕他的疤。


    萧承砚嘴角泛起一抹弧度，也跨入了浴桶。


    水面骤然上升，顾惊鸿的脸瞬间红透。


    萧承砚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将她稳稳地固在怀里，在顾惊鸿背后的疤痕处又落下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阿鸿，是本王的错，本王没有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说着，萧承砚大手拿起漂浮在水面的柔软布巾，动作轻柔地擦过她的肩膀、手臂、后背……。


    当他温热的掌心擦过她右侧锁骨上方时，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枚蝴蝶印记竟是再度消失不见——所以，阿宁的印记是情绪激动时显现，而后退去？


    顾惊鸿身子微微一颤，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泛起一阵酸麻的暖意。


    她从最初的全身僵硬，在他极致耐心和温柔的伺候下，逐渐放松，最终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安心地向后靠在他坚实可靠的怀里。


    当然，这对萧承砚自己无疑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温香软玉在怀，肌肤相亲，水波荡漾，他又是初尝情欲，血气方刚，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呼吸也渐渐加重。


    但他强忍着，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厉害：“……真是折磨。”


    顾惊鸿在他怀里微微转身，仰起脸，主动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亲了一下，一双水洗过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带着初经人事后特有的媚意和天真：“要不王爷放开我？”


    萧承砚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看着怀中人儿这近乎挑衅又诱人至极的模样，差点直接破功。


    他最终只是惩罚性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别闹……等你养好了再说。”


    说完，他运功克制住了自己，快速将她冲洗干净，然后用宽大柔软的棉巾将她包裹好，抱回床上。


    他亲自为她擦干身体、穿上干净柔软的寝衣，终于将她妥帖地塞回被子里。他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时，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顾惊鸿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有力而稍快的心跳，感受着这份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占有欲，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幸福。


    “睡吧。”他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我在这儿。”


    顾惊鸿睡下没多久，萧承砚忽然被长风叫了出去，这一去便是好几日没有回行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