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作品:《鹅的一生》 “我吃饱了。”肩上还搭着毛巾的谢今朝心满意足地依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一会儿我来刷碗吧。”谢今朝很自觉地将吃完的碗筷收起来放到水槽内。
“我来吧。”
王希连忙起身。
“小希你都做饭了,麻烦了你这么久,你先休息吧。”谢今朝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王希的身体按在了椅子上。
谢今朝一边洗着碗,一边跟王希讨论着种菜的心得。
“我都不懂这些,不过我老爸很热衷于这个。”王希将没有吃完的辣椒炒肉,搁进冰箱里。
“那到时候我得向叔叔请教一下了。”
王希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算了,有人来问的话他更觉得自己是个大师了。什么鸡蛋壳兑水老是往花盆里放,平常的花都是放我屋子,每次我一回来,那股味道一点都忍不了。”
“那更得交流一下嘛,有营养液,到时候我介绍给叔叔。”谢今朝拍着胸脯肯定着。
“黄瓜——顶花带刺的黄瓜,三块钱一斤嘞~”熟悉的吆喝声,是一直在往村里买菜的阿虎——看来谢今朝下一次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她这里吃饭了。
王希抬头看向窗外——雨停了。
王希的心里有些失落,在谢今朝的眼里,在她这里吃饭是算麻烦她,那么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一定不会再来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谢今朝即将出门,却止住了脚步,“对了,正好在开学第三周,三中决定举办一场校友会,小希你要不要来参加?”
不知道是不是被内心的那股失落感催促着,王希破天荒地答应了谢今朝的邀请:“好啊,我一定去。”
谢今朝听到王希的回答,笑容绽放得更大了。
他只感觉自己得胸膛像是在午夜被人放了一大把的烟花,噼里啪啦地烧得他耳根发烫。
“好,那我等你。”谢今朝语气跟他离开的脚步一样轻快。
看着谢今朝去的背影,王希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她都不像她自己了。
可是与其说她违背了自己的性格,倒不如说自从她之前上了谢今朝的车之外,她一直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她不会拒绝谢今朝了。
不对,与其说是她不像自己了,倒不如说,是因为有谢今朝的存在,她才愿意去交出那个熟悉的自己,心甘情愿让她踏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会跟往常一样害怕吗?觉得麻烦吗?
不会——甚至她还有些期待。
就跟她不顾一切辞职之后决定考研一样:对于接下来的人生,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应该和必须,她行走在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路途上,陪伴在身边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慌的自由。
王希抬头看着静谧的天空,几粒星子偶尔在云层后闪烁,光芒细微羞怯,仿佛整个宇宙正透过着些细小的缝隙观察着人间。
“我到底该怎么做?”迷茫的声音,对着星空唤起,得到的只是星光柔和的吐息。
————————
校友会的横幅在礼堂门口招展开来,形形色色的人在门口签到处交谈着。
校友会在以往的王希眼中是很麻烦的东西,校友会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个资源互换的场合,通过这种弱社交的方式将久不联系的众人联系到一起。
放下签字笔的王希抬起头来,入目的就是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和戴着金项链的女人在交换名片——毫无疑问,来参加校友会的人都是有所求的,无论是祈求在事业上的合作伙伴还是想要找到终成眷属的伴侣。
但是王希对这些毫无兴趣。
雨停后的葡萄叶子上还坠着水珠子,被阳光一照,像是缀满了碎玻璃。
望着眼前的葡萄树,王希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既然谢今朝都替自己种了一棵葡萄树了,那么三中的校友会她也该回去看看才对。
于是就到了今天。
“哎呀,是周芷慧吧?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
“得有个七八年了吧?听说你现在在大医院啊?”
“就是个医师,没别人吹得那么邪乎,咱们先进去吧?”
“好!”
礼堂另一边的男人开口:“这怎么还不来,都快半个小时了吧?”
三中的校友会来了不少的人,恰好家长会也被安排在了这一天。
王希安安静静地站在礼堂周围等着谢今朝。
“小希!这里!”谢今朝从一棵柳树下跑来。
“你今天没课吧?”
“校友会就半天时间,正好我的课都在上午,来,咱们往这里走吧。”
踏过熟悉的校园,那棵梧桐树粗了一圈,操场边的铁栏杆新刷了绿漆,不是记忆里的铁锈模样了。
“这里人太多了,我先带你去个地方。”谢今朝颇有些神秘地开口道。
“去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今朝打算将这份惊喜保留到最后一刻。
“说起来,现在你的同事都是初中时代的老师了,会有些不习惯吗?”
“那是当然的了。别人都不说,就说之前我们田径队的指导老师张禹吧,现在我可是直接跟他老人家一个办公室,每次我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张禹老师经常会用那种打趣的目光看着我,感觉就跟小孩子学大人腔调讲话一样,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那你幸好没跟你初中老师的班主任或者其他主课老师在一个办公室。”
听到王希的话,谢今朝立刻抬手作投降状:“那可饶了我吧。那个时候我的英语特别差,感觉英语老师随时都有可能会掐死我。”
“现在可不会了,你们现在可是同事。”
“是啊,前一段时间,英语老师还嘱咐我让我多盯着他们班的体育,别到时候中考掉链子。”
如今的教育十分注重学生的身体素质,但其实这个势头在王希他们那一届的时候就可见一斑了。
“听上去挺累的。”
“那也没有现在累啊。”谢今朝感慨着开口道。
之前他忙着毕业和实习的事,还以为已经够累的了,结果一工作他才明白学生时代才是他们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他们的努力可以被成绩衡量,无论怎样,他们都有可以努力的方向——那就是提高成绩。
可是现在刚刚工作没两周的谢今朝已经被若干教研组会议,什么课题研究报告给吞没了。
平常的一些赛事也需要他来安排培训和训练,更别提还有同学在课上受伤请假协调......
谢今朝总算是体会到了王希上班工作时的那份辛苦。
这份辛苦是真的可以磨去一切少年心性的.....
谢今朝平常工作日很少有着自己的时间,往往一回家就只能洗洗睡了,唯一的奢侈就只有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他大学室友也会来找他,可是他总是抽不出时间,他刚来三中,凡事都要做好,争取给所有人留下个好印象。
谢今朝有些害怕自己了,他感觉现在的他就像是被砂纸磨圆的石头,还没有察觉到痛感,一些自我已经被纷纷被打磨掉了。
这种改变是好的还是不好?
以往的大人们总说上了班就好了,孩子不如之前毛毛躁躁的了,人也变得踏实可靠了——这才叫成熟和成长呢。
可是谢今朝总觉得,这样所谓平淡的日子,只是把与过去的自己割裂而感到的痛苦分批支付而已。
有舍有得。独立自主生活的代价就是失去在自我小世界任性的一步步特权。
但是,谢今朝希望自己的某些“特权”可以永远不会更改,就比如——他喜欢王希这件事。
想到这里谢今朝看向身旁一直在仔细观摩校园的王希——所以小希她究竟是怎么才会决定放弃一份稳定的工作,转而去考研的呢?
她究竟是怎么有勇气继续沿着之前的断桥走下去的呢?
在王希的身上,谢今朝仿佛是真的看到了一种一错到底的勇气——之前他说过王希所没有的那种勇气此刻正在从王希的身上源源不断地喷薄出来。
而他自己,早在他人评价的视线下早就不清楚他自己该把握住什么了。
就在马上要抵达校史馆的时候,谢今朝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蛇信子似的视线,猩红,冰冷,嘶嘶作响,分叉的舌头轻轻舔舐他的后颈,又总在他回头时霎时缩回那布满獠牙的口中,消失在几张陌生的面孔中——是错觉吗?谢今朝想着。
“今朝,你怎么了?”感受到身侧的谢今朝停住脚步,王希有些疑惑。
“......不,没什么,应该是错觉吧。”谢今朝刚刚闭嘴,一道声音就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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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身后响起:“谢今朝真的是你啊。”那声音嘶嘶作响,带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谢今朝和王希都被身后的那一道声音一惊,赶忙扭过头去,只见一位面容沧桑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他看上去二十多岁,但是面容很苍白,眼角的纹路像是被用刀刻进皮肤,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让人不安的恶意无声地流淌。
王希并没有言语,他以为谢今朝和此人认识。
“啊呀,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今朝你都成为老师了啊?”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揶揄。
“......是你。”谢今朝只淡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王希的余光中,她能看到谢今朝握紧的拳头和泛白的指节——今朝这是在强忍着不适。
【是过来无理取闹的家长吗?】这是王希的第一个想法。
可是谢今朝只是个体育老师,难不成有的学生抱怨运动强度太大吗,特意挑在校友会这日来找谢今朝的茬?
“小希,我们走吧。”
“今朝你这是要带学姐去哪啊?这么多年没见的同学了,还不坐下来聊聊?”
学姐?
她可不记得有这么个学弟啊。
如果是大学同学,方才谢今朝根本不会差点认不出,这距离毕业才多久?而且如果真的是和谢今朝同一届的初中和和高中同学,谢今朝也不会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王希微微睁大眼睛——难不成这个人他是——
“我?曹驰?怎么,你们二位都不记得我了?”
曹驰细细地端详着两人的表情。“也对,毕竟谁让我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儿子呢?”
——最糟的结果。
三人站在艳阳高照的空地上,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可是那个人的视线让王希感觉如坠冰窖:
“你来这里干什么?”谢今朝尝试抽搐自己的嘴角露出微笑,可是心里的厌恶最后使得他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番话。
“来给我弟弟开家长会呀,本来听我弟弟说他们的体育老师叫谢今朝,我还不信,结果今天来家长会一看,真的是你啊?哎呀,我可是撞到大运了。”
很显然对面那个人口中的大运对于谢今朝来说就是霉运了。
“如果是寒暄的话,抱歉,我们还有事,下次再聊吧。”王希打算直接带着谢今朝远离。
“不怕我举报啊。”两人的脚步停止了。
“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来学校当老师,这件事你们不会觉得很荒谬吗?”
“公示期都结束了,你在这里说什么话?”王希转身皱眉颇有些厌恶道。
“公示期是过了,我就是想知道,要是你教的那些学生的家长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儿子,会不会直接投诉,要把你开除啊?”曹驰的嘴角歪斜着向上扯,像是吊着根看不见的鱼线。
他的眼皮懒洋洋地耸拉着,可是瞳孔里却钻出针尖似的精光,一寸一寸地细细碾过谢今朝的脸。
真是讨厌。王希的呼吸愈加急促,身体在自发地抗拒与曹驰共享这一片空气。
小的时候,孩童的恶意像块生涩的石头,没磨过棱角,带着股未经驯化的野劲儿使劲往人最软的地方撞。
可是现在,大人的嫉妒与所谓的优越感,更驱使着已经长大成人的他们将童年时代的手里的推搡,嘴里的刻薄变成足以将对方拉下深渊的砝码。
“那你得先证明你口中说的那个杀人犯是谢今朝的母亲吧?你要怎么证明?拿着他们的dna去对比吗?”
王希护着谢今朝。
“这还用证明?行啊,你们村里那么多人我都可以证明,我随便拉一个过来不就成了?”
“这算铁证?”王希都快被气笑了。
“当然不算,可是让家长和校方起疑心的话,这老师不是照样当不成吗?”
“你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凭什么有资格当老师?”
对方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凭什么当初有资格进入三中的唯一一个名额是你的,不是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考不上大学!”
他的眼睛里冒着火,目眦尽裂到仿佛眼被掷入两枚烧红的炭。
“都是当初那个周校长!凭什么帮着你落好户口,又把三中的唯一一个入校名额给了你,要不然现在来三中当老师的就是我了!”对方咄咄逼人,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