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城市？”


    最先绷不住的人是杰森,他仗着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昨日幻影，凑到马各面前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他盯着对方巨大的金色羊角形头盔看了好几秒，咧了咧嘴角,“超人知道有人在大都会这么装逼吗？”


    杰森不太喜欢超人。


    原因很多,什么超人太过强大像是全部超能力者的集合体，超人号召力和影响力太大，似乎不管什么时候超人都是正确的,超人不像看起来那么善良……


    好吧,上面那些全都是个人原因,他承认他就是看不爽超人。


    但无论如何超人也比这个自大狂好太多了。


    杰森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将大都会称呼为他的城市,但他知道上一个这么嚣张的反派已经被关进监狱里踩缝纫机了。


    只是超人现在去了哪里？想到迟迟没有出现的超人，杰森感觉到了违和。


    杰森知道超人的真实身份，或者说超人的真实身份对他们蝙蝠系的人来说都不是秘密。


    克拉克·肯特，星球日报的记者，为此布鲁斯曾经还考虑过要不要买下星球日报。


    在星球日报顶层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地球仪,那是大都会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而现在,在星球日报沦为废墟的现在，那颗巨大的金色地球仪也早已变成了碎片。


    从现场残存下来的残骸来看,星球日报毁灭的时间远比正义大厅要更早。


    杰森理了一下时间线，发现如果按照这样说的话，那么在比利从地球上离开没多久星球日报就出事了,紧跟着正义联盟也出了事。


    哥谭最不缺的就是自命不凡的罪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埋炸弹，作为蝙蝠侠的罗宾,土生土长的哥谭人，对炸弹特别有研究的杰森盯着星球日报的废墟观察了几秒钟后成功发现了一件事──星球日报是被炸毁的。


    从那些碎裂石板上沾染的血渍，以及挂在折断钢筋上的碎布,不难推断出来这里曾发生的悲剧有多么惨烈。


    是谁袭击了星球日报？


    而迟迟没有出现的超人现在又在哪里？


    在这一系列事情之中，挡在比利面前的这个人又充当着什么角色？


    ……


    比利困惑地看着对方，“你是？”


    “马各！”手持金色长枪的马各宛如胜利者般地宣告了他的姓名。


    “我知道你，福西特的神奇队长。”


    马各说着，将手上的长枪对准站在他对面的神奇队长，沉着声音说，“我以为你和那些懦夫一样躲了起来。”


    红色的能量粒子在他长枪的顶端凝聚着，伴随着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比利发射了出去。


    "你口中的懦夫是在说谁？"


    比利一边问，一边侧身躲过了马各的攻击，他将手举起来试着证明自己的无害，“嘿，兄弟，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想找到超人。”


    “超人？”这个词像是一个开关，马各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他重复着比利的话，眼睛里的愤怒和失望多到几乎要冲出来。


    “懦夫当然指的是超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人都耳边炸开了。


    愤怒让马各将武器再次对准了比利，猩红色的能量再次汇聚在了一起。


    “我希望你注意你的言辞。”察觉到马各是敌非友，比利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闪电在他的周身缠绕着发出威胁的声响。


    “超人他是英雄！”


    毫无疑问，作为最早出现超级英雄——超人一直是所有人眼中的希望。


    是的，超人就是希望。


    超人已经保护地球太久了，久到新生的超级英雄们无一不把他当作是榜样。


    所以比利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么玷污超人的声誉。


    “不！”


    这句话让马各蓝色的眼睛变得猩红，他的嘴里发出牙齿碰撞时的声响，“超人不过是一个胆小鬼！”


    战斗就这样爆发在了两个意见不合的人之间。


    马各很强，但比利远比他要更强。


    没几分钟马各的金色长矛就被比利给随手丢到了一旁，他看着被他摁住满脸不忿的马各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超人现在在哪里？”


    “谁知道呢。”马各用鼻子发出冷哼，他恶声恶气地说，“那个胆小鬼早在半个月前就逃跑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不可能，超人怎么可能离开大都会？”几乎不用思考，比利就反驳了马各的话。


    他和超人作为同事相处了三年，他比谁都清楚超人是多好的存在。


    而这也同样是布鲁斯想要知道的。


    一场爆炸。


    在二十天多天前的星球日报发生了一场爆炸，死伤为止，但超人没有及时阻止这场爆炸。


    为什么？


    是谁策划了这场爆炸？


    又是谁逼迫超人离开了大都会？


    和他的世界不同，这里的超人已经守护这个世界至少二十年的时间了。


    就连正义联盟也已经成立了十多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应该顺利平和地发展下去，一切都已经进入了正轨，一切都……


    如果不出意外……


    布鲁斯想不下去了，在马各和比利对峙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些从角落探头探脑的人们，在人们眼里对马各没有憎恨，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种过分的狂热。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逼超人离开的从来不是某个人。


    布鲁斯在心里叹息着。


    “你还不明白吗？”听到比利的话，马各几乎要笑出声了，他示意比利去看他们脚边，此时此刻正在被比利踩着的金色碎片。


    比利抬起脚，愣愣地看着已经看不出原型的金色粉末。


    那是星球日报的金色地球仪。


    马各嘲弄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小丑引燃了他装在星球日报的炸弹，那些幸免遇难的员工也被他杀害……”


    小丑。


    这个名字让布鲁斯僵在了原地，凉意顺着他的脚底开始往上攀爬，马各的话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针，每一句话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我真的以为超人和蝙蝠侠能够先一步抓到他，但是没有。”


    “是我！是我找到了那个混蛋！”


    “是我杀死了那个人渣！”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超人看见小丑尸体时脸上的表情。”马各的脸上带着畅快的笑。


    他说，“在我被押到监狱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超人真是一个傻瓜，妇人之仁，我做到了他不敢做的。”


    明明马各是在看着比利，但布鲁斯却诡异地感觉自己此刻也被注视着，他听见马各在控诉着超级英雄们的不作为，听见马各一声声地质问着比利。


    “看看我们现在的世界成什么样了？”


    “那些超级罪犯一次次的伤害无辜的人们，而你！你们，却只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场抓鼠游戏。”


    “你们放纵罪犯去伤害那些普通人，从不去想要怎么真正的解决问题。”


    “正义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得到伸张？”


    看着沉默不语的神奇队长，马各捡起来了刚刚因为战斗而被丢到一旁的长枪，抖了抖上面沾染的泥土。


    “现在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小丑活该受到更残忍的惩罚。”


    所以马各选择杀死小丑，他选择伸张属于他的正义。


    “法庭宣布我无罪。”


    所以即使他杀了小丑又能怎样呢？不管是道德还是法律都站在了他那边，看不见的天秤在向他倾倒。


    “我是对的！”


    “在被释放之后我提出来向超人决斗，然而超人逃了，我不战而胜。”所有人都在说超人怕了马各，但马各知道超人惧怕的从来不是这个。


    “我是一个英雄。”


    马各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顿地对比利宣布：“我是这座城市新的‘明日之子’。”


    而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也都默认了这件事，这就是为什么马各会说大都会是属于他的城市。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人们渴望的是更无情的存在。”


    ……


    “这就是……超级英雄的未来。”打破这无尽沉默的人是达米安，看着飞离大都会的比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沉寂。


    他已经能预料到之后的发展不会那么的让人愉快。


    超人离开了，那么正义联盟呢？


    很难说看见这一步达米安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在心里骂着人们的愚蠢，以及不可避免地好奇接下来又会怎样。


    现在的他们和比利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四周的风景


    在不停变换着，很快一切定格在了哥谭。


    罪犯的欢呼声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回荡，车辆在路边燃烧着，蝙蝠灯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了粉碎，路上警车在一辆接着一辆地开着。


    世界陷入了混乱，哥谭的疯子们占领了城市，这些的发生还在迪克他们的预料之中，但眼前的这一幕让迪克彻底失去了冷静。


    白色披风的英雄漂浮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在他的正下方是不知何时沦为废墟的韦恩庄园。


    “什么？！”


    比利落在地上，在空气中有着一股火焰烧灼过后的烟味，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韦恩庄园废墟上留下的灰黑。


    显然这座庄园曾被烈火燃烧。


    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比利停住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他低下头打量着被他踩碎的玻璃瓶，那是一个早已碎裂的自制□□。


    在他的周围还有无数个类似的瓶子碎片。


    正常来讲韦恩庄园里当然不可能有这些东西，但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韦恩庄园上，这些瓶子似乎是在无声地告诉他韦恩庄园到底是怎么成为历史的。


    这时一张报纸从远方飞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比利的面前。


    只是一眼，本来毫不在意的比利就僵在了原地。


    ‘疯子布鲁斯·韦恩’、‘蝙蝠侠＝布鲁斯·韦恩’、‘蝙蝠怪人’……


    报纸上的字深深地刺痛了比利的眼睛，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变得虚幻。


    有人将蝙蝠侠的身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这就是韦恩庄园被袭击的原因。


    蝙蝠侠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而当他的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那么迎接蝙蝠侠的绝对不会是人们的欢呼，有的只会是无尽的恶意。


    如果连蝙蝠侠都已经失去了基地，那还有谁是会幸免于难的？


    “太糟了。”杰森正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那种无力和茫然感都在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他。


    那么比利呢？


    当时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深陷其中的比利又该怎样？


    一直到比利来到中心城见到闪电侠的那一刻，他们才模糊地拼凑出来事情的真相。


    闪电侠在奔跑，一刻不停歇地奔跑，纠正着那些微小的错误，哪怕昔日的队友来到他的城市，他也没有停止奔跑。


    “天啊，拜托告诉我吧，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正义联盟到底怎么了？”


    “我很抱歉，队长。”说话期间闪电侠已经将一个罪犯绑了起来丢到了警局门口，“但……正义联盟已经解散了。”


    “这座城市无时不刻不在发生着危险，我只有跑起来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在看清楚闪电侠身上制服，以及那双绿色的眼睛时，一直追逐者闪电侠的比利停了下来。


    将正义联盟以及少年泰坦的成员全部认了一遍的布鲁斯自然也认出来了，那双绿


    色眼睛的主人是谁。


    ——沃利·韦斯特。


    闪电小子，巴里·艾伦的侄子，不过现在应该是三代闪电侠了。


    海滨城、中途城、星城……比利去了每一个他所熟悉超级英雄的城市，最终在东拼西凑中他知道了答案。


    因为马格，超人失望地离开了大都会，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神奇女侠回了天堂岛，蝙蝠侠的身份暴露，韦恩庄园被摧毁后再也没有露面过，人们都说蝙蝠侠已经死了。


    就这样正义联盟样随着三大元老的离去而跟着一起解散了，少年泰坦解散的理由也是如此。


    他们说，尊重人们的选择，要把世界重新还给人们。


    至于巴里·艾伦，他在超人从大都会离开前就已经失踪了。


    知道来龙去脉的比利感觉自己就像是海上独自航行的小船，只能在名为命运的风浪中浑浑噩噩地向着看不见的未来前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站在高楼之上俯视下面的接道，杰森能轻而易举地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那些被杀死的罪犯以及街道两旁为此欢呼的人们，杰森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


    平心而论，他是憎恶那些罪犯的，他们蔑视生命，践踏法律，他曾经想过，如果将这群人杀死那么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


    答案是不会，世界只会因此变得更加混乱。


    杰森曾经和布鲁斯发生过争执，关于对那些罪犯的看法，他和马各的想法一样，如果只是猫抓老鼠一样，将那些罪犯抓起来，等到一段时间之后那些罪犯出狱之后还会继续犯错。


    他们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只是杰森没想到，世界真的变成这样之后会这么糟糕。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见到过这个世界最好的样子，见到了人们为超级英雄欢呼，见到过这个世界充满期待和未来的样子。


    他也和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一样，期待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只是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


    正义联盟的解散让罪犯们开始了狂欢。


    当然，正义联盟并非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超级英雄组织，世界也并非离开了正义联盟就无法运转了，只是那些超级英雄组织也走同样向了同样的终局。


    这个世界的正义联盟，正义协会之类的组织已经存在太久了。


    久到那些老一辈的英雄们都已经大多离去，剩下在留那些组织里的成员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这些留下的年轻英雄们大多数是老一辈英雄们的子女，他们对世界有着同样的爱，只是和选择遵守规则的老一辈英雄们不同，他们更渴望改变。


    但他们渴望的改变真的是这个世界需要的吗？


    杰森看向布鲁斯，这是他的父亲，是一直引领着他前进的人，此刻他试图在布鲁斯口中寻找到答案。


    “他们在变得疯狂。”和老一辈的英雄们拿超人做榜样一样，


    现在在街头履行着超级英雄职责的年轻人们把目光移向了马各。


    如果说超人留给众人的是希望和宽容，那么马各给人们带来的就只有暴力和疯狂。


    “世界如果继续下去会变成什么样？”迪克轻声问。


    “我……无法确定。”布鲁斯回答道。


    现在世界上的一切都在脱离原有轨迹，命运最终会把这个世界拖到深渊，还是会历经劫难而走向更为坦荡的道路？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早在最开始，布鲁斯见到人们对超级英雄过分狂热的态度时就隐约感到了不安，只是他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会是小丑？布鲁斯在心里一遍遍地质问着自己。


    他知道小丑只是引燃炸药的理由之一，但……小丑加剧了这一切的到来。


    蝙蝠侠此刻又在做着什么？他知道蝙蝠侠并没有死，也知道蝙蝠侠绝对不会就这样放纵世界滑向深渊，只是事情操作起来远比计划要困难的多。


    世界究竟会变得怎样？


    布鲁斯曾经问过比利，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比利回答他：是一个所有人都在试着变好的世界。


    那个时候比利和布鲁斯简单地讲过这段过去，简单到布鲁斯甚至无法将比利用的那段话和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上。


    ……


    正义联盟已经解散快半年了。


    这半年里比利大部分时间都在福西特，而最近他越来越感到无力和茫然了。


    ——世界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杀人对于超级英雄来说不再是禁忌，法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再是规则，世界正在肉眼可见地变得混乱。


    他不是没有尝试去制止和纠正，只是他所作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作用。


    那天就和往常一样，在比利又一次阻拦了犯罪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到有人问，“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什么？！”已经飞离地面的脚步重新落了下来，比利惊疑不定地看向说话的女孩，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在比利错愕的目光中，女孩又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过的话，“我说，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如果你不杀死他，他还是会继续犯罪，最终受到伤害的只会是我们。”


    “我……”比利张了张嘴，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试着和面前的女孩解释，“比起我，警察和法院会更适合审判他的罪行。”


    而且刚刚被他制服的罪犯也罪不致死，他只是拿了一把□□在试着抢劫，那名抢劫犯没有真正地伤害任何人。


    “但他是罪犯。”女孩在罪犯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她伸手指着双手被束缚住的抢劫犯，“他还是会继续犯错的，只要杀了他就不会有之后的悲剧，就像小丑一样，如果蝙蝠侠或者超人早就杀死小丑，那么星球日报也不……”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匆忙赶来的女人捂住了嘴。


    女人对着站在那里发愣的比利歉意地笑了笑，随后急匆匆地拉着女孩迅速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比利沉默了下来，他没有说话，之后也一如往常地去阻拦罪犯，去尽可能地帮助别人。


    直到太阳即将落下他准备做回比利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枪响。


    尖叫声在人群中炸开了。


    女孩倒下的速度在比利看来就像是电影慢放一样，在女孩落地的前一秒比利接住了她。


    而在比利接住女孩，回头准备去制服罪犯的那一刻，他看见了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在缓缓倒下的罪犯。


    一名有些陌生的超能力者对比利笑着吹了一声口哨，“完美解决。”


    周围人们开始了欢呼，为那名杀死罪犯的超能力者，比利听到人们将他称呼为英雄。


    一直到比利将女孩送到急救室里，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世界。


    他感觉到一切都在变得陌生，周围的人们，曾经的队友，现在的超级英雄。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在目睹了数次超级英雄杀人，人们为他们的举动而欢呼雀跃之后，比利不得不承认了这件事。


    或许他应该和超人一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