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怕我吗?

作品:《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飞艇运行的时间不算长,五分钟后,就停入一处灰扑扑的住宅区。


    阿修发现,飞艇的发动机运转声出现细微变化时,这个beta犯人就已经睁开眼睛。


    太阳落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下来,飞艇内部没有打开照明,有种叫人忍不住打哈欠的昏暗。


    提尔·布伦丹看向窗外,半干的额发垂在眉宇前,靠在座椅里,身形依然放松,像是和这片昏暗融为一体。


    ……但这样的放松,已经和刚才的截然不同。


    阿修不自觉把手放在刀柄上,攥紧了几秒,缓缓放开,重新调整呼吸频率。


    他在执法处见过最顶尖的alpha,也见过最凶残、最**如麻的犯人。


    可这些人,没有哪个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这个看起来相当平凡、毫无信息素的beta,一个沾了点冰水就会发烧的人更危险。


    窗外有隐形的激光网一扫而过,确认来访者身份后,遮罩整片天空的囚网又渐渐隐去。


    从外面看,这又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等住宅区。


    /


    阿修跟着祁纠,离开飞艇,走进一处独立的小屋。


    这是收容重刑犯的区域,里面住的不是犯人就是特工——因为某些原因,有些犯人不便被关在监牢里,于是就划分出了这样一块戒备森严的区域。


    提尔·布伦丹的住处不和其他人在一起,不用挤在更阴暗拥挤的筒子楼里,附近也没什么邻居。


    这倒不是什么优待,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不光没有特工愿意住在他附近,就连犯人也避之不及。


    在执法处的记录里,也曾经有过凌虐了十几个儿童,因为家族地位显赫又肯花钱,不必待在监牢里的犯人,来挑衅提尔·布伦丹。


    后来连执法处也不知道,这人消失在了什么地方。


    ……


    祁纠正在检查土豆。


    在星网上的订单,商品和食材会被直接配送到门口。今天的土豆不错,虽然打折,但质量上没受什么影响。


    阿修看了看他的脸色,走过去,帮他把这些东西提起来。


    祁纠笑笑抬头:“多谢。”


    “是我该做的。”阿修说,“你是教官,你请我吃饭,我该帮忙。”


    祁纠撑膝起身摸出钥匙开门找出双备用拖鞋:“会削土豆吗?”


    阿修握了握刀柄拎着东西点头。


    “任务交给你。”祁纠脱下半湿的迷彩外套


    这是句特工很喜欢听见的话。


    阿修点了点头看着祁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就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逐样仔细检查。


    土豆、番茄酱、红葱、星兽肉……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最奇怪的大概是两包膨化食品提尔·布伦丹不像是吃这种零食的人。


    阿修结束检查把食材放进冰箱留下土豆拎着**走向水槽。


    这是幢很普通的二层小木屋不像是个退役军人住的地方反倒收拾得很舒服


    色调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把一切都照成了暖色调和窗外一到天黑就刮起的风对比分明。


    木屋的一角放着个沙发铺了地毯旁边是落地灯摞了几本书。


    沙发上堆着条毛毯几个抱枕其中一个是动物形状白色短绒半旧看起来像是犬科。


    阿修换了拖鞋拎着刀和土豆看了一会儿这个白色短绒动物抱枕。


    不论是帝国舰队前任负责人还是疑似叛国的重刑犯按照刻板印象这种东西的出现都十分违和。


    但帝国法律里也并没规定舰队负责人不能喜欢抱枕。


    阿修收回视线暂时打消拆开抱枕检查的念头去水槽削土豆。


    他听见水管里的响动猜出祁纠是在楼上洗澡伸手摸了摸那根供水管道。


    重刑犯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待遇管道里的水只能算是微温这木屋也不算保暖清晰真实的寒冷透过地板渗出显得暖色的灯光像是种欺骗的幻觉。


    木屋的隔音一般在流水声和地板的咯吱声里他听见那个beta犯人又在咳嗽。


    祁纠洗澡的时间并不长。


    任何人在冷飕飕的浴室里冲半凉的温水都没理由特地延长这段时间。


    阿修削完第三个土豆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换了便服的祁纠。


    不穿军用迷彩这个beta就瘦削得更明显。


    祁纠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半潮的额发搭在苍白眉宇间那双眼


    睛懒洋洋半垂着,发现他还在削土豆,就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等。


    灯光落下来,柔和了一切锋利的轮廓,这个正犯困打着呵欠的beta犯人,实在仿佛无害。


    但这些也是假象,这具身体里的力道和反应速度强悍到匪夷所思……比这两样更危险的,还有叫人想不通的经验。


    阿修借演习的机会掩饰,偷袭他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


    不论他怎么出手,似乎都在祁纠的预料之中,前路后招都被封死,除了按着对方的意思缠斗,居然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这样丰富到恐怖的经验,已经足以弥补身体上的虚弱。


    阿修还在想这件事,一不留神迎上那双眼睛,心头倏地沉了沉,迅速垂下视线,埋头对付最后两个土豆。


    他的动作很快,余光看见对方离开,片刻又慢悠悠绕回来。


    祁纠进入了他的防御范围。


    阿修垂着眼,无声绷紧脊背,直到那两包零食出现在眼前。


    阿修皱了皱眉,握着刀抬头。


    “给你的。祁纠说,“菜要多炖一会儿,先吃这个。


    他接过阿修手里的土豆:“电视能收到三个台,晚间节目还不错。


    阿修低着头,一动不动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背后渗出冷汗。


    ……他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松手。


    土豆在他手里攥着,为了防止这滑溜溜的东西乱掉,他攥得很牢——执法处的训练,不会允许特工弄丢任何自己攥牢的东西。


    可现在土豆到了这个beta犯人的手里,他右手还拿着刀,左手已经空了。


    阿修盯着那只手,是只颀长、骨节分明的手,关节处有薄薄一层枪茧。


    ……如果提尔·布伦丹想杀了他,短短几个小时里,他大概至少已经**十次。


    “你还很年轻。像是看透他在想什么,这个beta犯人的手腕一翻,让他看见那个消失了的土豆。


    “训练足够了,你还需要足够的应用和实战。


    祁纠说:“到下场考核之前,你可以使用任何方法,随时攻击我。


    阿修逐渐想起自己的身份——他是军校的学生,眼前这个危险的beta犯人是他的教官。


    阿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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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你就不怕受伤?”


    他看见提尔·布伦丹笑了笑。


    任何一个十九岁的军校生哪怕是伪装成这样一个身份的假军校生对着这种笑也很难不冒火。


    但琥珀色眼睛的主人拿着土豆看起来并不想为这种近乎挑衅的态度做解释只是把那两袋零食抛进他怀里:“去玩吧。”


    阿修攥紧了刀漆黑的眼睛盯着他脸色不由自主板起来。


    这回连那双懒洋洋的、总漫不经心的琥珀色的眼睛也笑了。


    “去替我看电视。”祁纠揉着手腕改口“第三个频道十五分钟后那档节目帮我录下来。”


    这种任务就没那么难接受。


    阿修把**洗干净站起身往厨房外走。


    他走到一半又觉得可疑停下来问:“有很多学生为什么特地教我?”


    “我需要有学员毕业。”祁纠敲了敲颈侧“目前看来你最有希望。”


    祁纠说:“再没人毕业他们该不让我做教官了。”


    重刑犯被剥夺了一切公民权利禁止找工作、禁止自由出行、禁止储蓄。


    如果不做教官就真要沦落到连星兽肉都吃不起只能煮土豆。


    这个答案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


    阿修盯着他想了想这人穷到啃土豆的样子黑漆漆的眼睛里透出笑。


    这点笑意本来不明显但和严肃板着的脸色对比让冷冰冰的年轻特工


    还有十四分半阿修看了看时间学着他抱起手臂靠在门口。


    他看着祁纠煮菜。


    这个beta犯人居然很擅长做菜。


    看架势就能看得出来步骤有条不紊有种特殊的、格外吸引人的流畅收拾食材的态度比收拾学员还耐心。


    阿修问:“你不能放宽标准?”


    提尔·布伦丹做教官的这三年帝**事学院的学生没有一个能通过考核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高层再三调整考核内容这次考核已经是让提尔·布伦丹一个对付所有学员却还是一样的全军覆没——直到现在议院还在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阿修会以这个身份接近他也有这层原因:“如果


    你考核得不那么严格,他们就能毕业。”


    “缺乏乐趣。”正在开番茄酱罐头的人影瘦削,撑着手臂咳嗽两声,慢悠悠说,“总得找点有意思的事。”


    阿修握着刀柄,试图找出他的破绽,没能成功:“就为这个?”


    祁纠成功打开番茄酱,问他:“放多少?”


    阿修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


    他原本以为这个beta犯人会说“因为加入战争前的考核必须严格”、“为了让这些学员不死在战场上”。


    这是很标准的答案,要是这么说,没准还能在审核团那些人面前留存个不错的印象。


    特工的天职是如实记录,提尔·布伦丹不说的话,他也不能记在汇报里。


    “一整罐。”阿修第一次见这种脾气,“你是个怪人,自讨苦吃。”


    祁纠正在切星兽肉,点了点头:“吃不吃怪人炖的土豆星兽肉,加一整罐番茄汤?”


    阿修:“……”


    人在屋檐下,窗外黑透了。


    再训练有素的特工,也得填饱肚子,吃饭睡觉。


    冷冰冰的少年特工抱起**,转身往客厅的电视机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带走了那两袋零食。


    /


    第三个频道、十五分钟后,开始播放一部叫人昏昏欲睡的电影。


    电影从色调到题材都很有年代感,配乐悠扬舒缓,内容不知所云,可能是什么特殊的艺术流派。


    阿修抱着刀,坐在沙发里,盯着电视看了五分钟,就控制不住眼皮打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得很好。


    他做了个更不知所云的梦,梦里的内容在醒来前就忘干净,只有暖洋洋的放松还在。


    但这种放松,显然并不能改善目前的情况——察觉到有人碰自己,他条件反射惊醒出手,凌厉刀锋还没斩破眼前身影,就被拎着衣领提起来。


    心脏在胸口剧烈跳动,他咬着牙关睁大眼睛,看清视野里的人影。


    祁纠一手拎着他,一只手还端着炖好的汤菜,热腾腾香气四溢,诱惑着人吞口水。


    “睡着的时候遭遇危险,躲比攻击优先,先防御致命部位。”


    祁纠把他放回沙发:“保证死不了,再想下一步。”


    阿修盯着他,胸口起伏不定,用力将余悸吞下去:“我第一次……反应这么慢。”


    “我没有信息素,也感应不到。”祁纠说,“你的信息素防御对我无效,警戒也一样。”


    Alpha包揽了帝国的顶端战力,信息素被开发出不少用途,这些从小被训练的少年alpha,也已经习惯了利用信息素警戒。


    绝大多数情况下,beta也不会有堪比alpha的反应速度,所以这种训练从原则上来说,并没有问题。


    祁纠把冒着热气的炖菜放在餐桌上,找出两个干面包,在餐盘里切成片。


    他在发烧,又完全不加处理,撑着桌沿闭了闭眼睛,银色的餐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持刀反格,铿地一声撞上那把廓尔喀


    军


    刀。


    阿修学得很快,打不过立即就躲,身形已经掠到沙发后,又借着餐桌遮掩,就地一滚,再腾身跃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瞳却极认真,牢牢盯着祁纠的每个应对,在脑子里记清楚。


    “不吃饭了?”祁纠靠着餐柜,揉揉额角,“离餐桌远点,我就这一张桌子。”


    阿修知道,所以他刚才没砍这人的腿:“太烫。”


    他不喜欢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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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喜欢随时能杀了自己的人。


    少年特工盯着这个beta犯人,黑漆漆的瞳孔没什么波动,忽然把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变出把枪。


    他的手臂异常稳定,拔枪的速度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哪怕是反应能力提升到极点的alpha,也未必能看清他的动作。


    “别动。”阿修手里的枪牢牢指着他,“教官,如果我现在开枪,你会怎么办?”


    喜欢用冷兵器固然是习惯,也是个思维定式。


    阿修当然不会开枪,他的任务不是杀了这个beta犯人,但他需要详细评估双方的战力,确定任务难度。


    祁纠想了想:“我会跟你商量,先别杀我,饭还没凉。”


    阿修:“……”


    冷冰冰的少年特工盯着他,盯了半晌,板着的脸上有了一点笑,垂下枪走过去。


    他盯着自己的盘子,低声说:“我的面包少了一块。”


    祁纠很好说话,给他分了半块面包,又倒了两杯小麦啤酒:


    “喝吗?”


    阿修喜欢酒向他道谢接过自己那杯。


    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风变得更大寒气从窗外渗进来。


    这些寒气无孔不入祁纠靠在橱柜边喝了半杯啤酒叫冷风一吹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阿修喝光自己那杯啤酒把杯子还回去低头擦拭配枪。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资料——这项任务并不难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的任务比起“破坏”更像是“监督”。


    提尔·布伦丹在退役后本来就出现了不弱的自毁倾向。


    这个曾经统率整个帝国舰队的beta元帅如今只是个重刑犯住的地方、吃的东西一落千丈被困在军事学院做个受人颐指气使的教官。


    所有人都怀疑他否定他过去的同伴在法庭上作证指控他从来都是个胆小鬼作为新兵时就曾经临阵脱逃。


    除了这些执法处也会定期将他带走进行隔离审查和盘问——强光照射、噪音干扰、睡眠剥夺……这些手段同样对人有不轻的摧残。


    不用特地做什么提尔·布伦丹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地摧毁身体来抵抗意识深处的痛苦折磨。


    根据记录提尔·布伦丹其实已经有过几次自行了断的经历只是都被及时阻止没能成功。


    这也是因为他是个beta……一个alpha要想自我了断求个痛快办法简直太多了。


    阿修看了看那双苍白的手。


    沿着修长的手指向上腕间横亘着的碎痕、小臂反复注射审讯用药留下的针眼都已经留下难消的痕迹。


    这种审讯用药作用于脑神经让人陷入全无防备的混沌状态用来逼供和审查身份对人身体的影响却不仅仅是这个。


    这种药的后遗症相当莫测人类的神经系统原本就复杂留下多严重的后果都有可能。


    在阿修来之前执法处的处长就已经对他说任务很容易现在的提尔·布伦丹已经是个半废的……


    阿修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枪。


    他的手指僵得不能动甚至有些生硬冰冷


    ……他找到了他丢的一块面包。


    这种干面包相当廉价又噎又硬又


    难吃。在贫民区甚至有笑话,说这东西拿在手里能当武器,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这未必是个笑话。


    这块面包已经变成**大小,嵌在枪膛里,把**堵死。


    如果他刚才真的扣了**,**多半就要在枪膛里炸开,这么近距离的炸膛,连alpha也够一受。


    阿修抬头,盯着还在咳嗽的祁纠,瞳孔里第一次透出恐惧。


    “有机会开枪的时候,就不要多说话,给对面还手的机会。


    祁纠喝了口啤酒,压了压咳嗽,对他说:“开枪要比拔枪更快。


    阿修紧紧攥着这柄枪,掌心透出汗,冰在冷硬的枪身上。


    祁纠从他手中把枪取过来。


    射入枪膛的硬面包,只能拆枪拿出来。那双手流畅到不可思议的动作……执法处最熟练的**,也不可能把一把枪拆得这么快。


    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里,这把枪已经变成一堆零件。


    而这些零件重新组装拼合,变回一把枪的速度,甚至比它们分解时更快。


    祁纠倒了倒**,里面是空的,没有**。


    阿修低声说:“我忘了装弹。


    “你不想开枪。


    阿修后背僵了僵,被看透的抗拒抵触先于一切腾上来。他一言不发地抢回枪,按下空**拍进新的,不等抬枪,喉间已被餐刀冰住。


    提尔·布伦丹的餐刀停在他颈侧。


    琥珀色眼睛朝他笑了笑。


    琥珀色眼睛的主人揽着他的肩,握着那柄餐刀,温声问:“怕我吗?


    阿修盯着眼前的人影。


    他只和这个犯人待了半天不到,就知道这双眼睛里总是笑。


    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的笑,调侃揶揄的笑,偶尔也有淡到极点的真实笑影,一晃即过。


    执法处的记录里……这是个从身体到意志,都已半毁在那些刑讯中的人。


    有人说他是懦夫,有人说他是胆小鬼,也有人说他是叛徒内奸,可审讯了这么久,依然没有进展。


    戴着电子镣铐的犯人靠着橱柜,咳嗽了几声,原本的低烧已经转成高热。


    这种热度透过衣料传出来,这样近的距离,甚至能听见高烧下虚弱快速的心跳,这样高的心率,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想象的负荷。


    可这个人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很不以为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像总是含了点笑,不论里面有没有真的笑影。


    阿修看着那双眼睛,忍不住皱紧眉……他有种奇怪的冲动。


    这冲动和经年累月的训练相悖,和特工的要求相悖,所以在变得明晰之前,就被潜意识压回去。


    他不应该问多余的问题,不该做多余的事。


    但特工的训练也有另外一些条例:要识时务,保存有生力量,不能莽撞冒进,要能屈能伸。


    阿修盯着那碗还没凉下来的炖菜。


    他不去看餐刀,所以就没发现贴着喉咙的是餐刀的刀背。


    自讨苦吃的怪人。


    “怕。阿修被餐刀威胁着,“别杀我,我去给你弄点退烧药。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