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你不舒服吗?
作品:《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阿修盯着打蔫的鸢尾花。
他盯着这些花,也盯着坐在桌子对面,闭目养神的beta犯人。
祁纠问:“在看什么?”
……这个人真想要看什么的时候,似乎从来用不到眼睛。
阿修握了握刀,低声说:“你。”
他在想这个人说的话。
这是种陌生的感受,同记忆里的鸦啼、深夜中的翅膀拍打声混在一起,杂糅成更强烈的陌生不安。
琥珀色的眼睛循声睁开,**那种神色能否称之为讶异。
或许不算,因为“讶异”这种情绪,对这个被注射了不知多少审讯药剂、不知道留下了多少后遗症的beta犯人来说,还是太过鲜明了。
他像是对着一片看不见边际的琥珀海,海水沉静,无风无浪,水面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暗流。
“不用多想。”祁纠笑了笑,“只是种假设,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阿修问:“你对你的身体状况有了解吗?”
这个问题没能得到回答,眼前这个相当难对付的beta犯人,似乎能轻松略过任何不想回答的问题。
祁纠把密封好的薯片递给他,取过一旁的茶壶:“要不要茶?”
“……”阿修盯着这个人,终于泄气地抿了抿唇,沉默点头。
他不是不想解决掉这袋薯片,这个骗子已经吃了五片了。
执法处的训练,从不允许特工放纵欲望,一切“想要”都必须被剥离根除,屈从于欲望是懦弱的表现。
这个季节相当干燥,零食的包装打开了几天,口感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薯片的味道不错,再配上热茶,几乎让人生出放松的错觉。
……即使这根本不是什么能放松的环境。
阿修喝了口茶,低头慢慢吃薯片。
他做这些事时只用一只手,左手仍握着**,听着门外不时响起的脚步声。
庞大的机械运转声,正从脚下一刻不停地传上来。
属于提尔·布伦丹的演习已经开始,进入战场的一刻起,任何人就都能合理地将他当做“敌方”,都能合理合法地击杀他。
这个“任何人”,当然包括一个亲爱精诚的执法处特工。
……
特工
的联网权限不受限制阿修打开外网垂下视线查看投影在视网膜上的直播状况。
直播的重点宣传方向是帝国舰队当然不会单独给提尔·布伦丹持续关注但目前的讨论却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七十都在提尔·布伦丹身上。
这不算奇怪因为提尔·布伦丹上次在直播画面中出现是在半天前。
十三个小时之前这位前任帝国舰队负责人轻车熟路地带着他潜入运输舰用随手捡的**出局了一个上校、一个副官。
现在他们做了易容、伪装了身份正坐在军官休息室里跟着庞大的母舰前往战场核心。
直播画面引发的讨论也集中在这种强烈的焦虑里:「快去搜这个西德罗上校是假的!」
「在这里喊也没有用演习期间参与的人一律关闭外网看不见我们说话。」
「人被换了怎么也察觉不了没有和这个上校熟悉的人吗?」
「Beta冒充alpha怎么也没人怀疑?」
「是不是用什么手段**了?」
「还真不是**……这个叛徒好歹也曾经是帝国舰队的负责人肯定了解这些高层军官。
西德罗是个C级的alpha本来就已经和beta差不多官方登记的信息素又是锻造金属和硝烟的味道。
在演习里最不缺的就是金属和硝烟了没人会怀疑他。」
「不止是这样能做到上校的C级alpha信息素天生孱弱就一定有点别的手段
「你说对了他的外号是屠夫。‘帕洛马尔绞肉机’那场战役就是他打的赢得非常漂亮那个星系在我们的舰队下简直不堪一击。」
「怀念那个时候的荣光我们的舰队什么时候能恢复那时的强大?」
「可惜提尔·布伦丹是个畏战的懦夫这样优秀的人才居然被浪费在后方的运输舰上。」
……
阿修抬起头看着这个帝国舰队的前任负责人。
有关提尔·布伦丹的指控大部分都没能找到证据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审讯只有“畏战”这一条相当确凿。
毕竟这用不着调查这个受万众瞩目的beta元帅曾经
击败了无数顶尖alpha,本该是令整个帝国骄傲的战神。
可这位战神在任期间,却没能拿出任何像样的战绩,甚至用一场叫人难以置信的惨败结束了元帅任期,成了有巨大叛国嫌疑的重刑犯。
提尔·布伦丹的个人能力,即使仅考虑展现出来的部分,也绝不应当仅仅是这个水准。
……阿修握着刀,沉默地盯着这个自讨苦吃的犯人。
提尔·布伦丹正在保养一柄枪。
这柄枪本来不在这,在西德罗的私人收藏里,9mm口径,银灰色,弹匣容量十三发。
这位“屠夫上校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冒着烟被判定出局之后,装备和办公室也就顺理成章被他们接收。
那双手的动作从容得像在泡茶,有条不紊,拆卸、擦拭、组装、校准,每个步骤都流畅得不带半分赘余。
祁纠立起枪,看了看膛线,把枪放在桌上。
阿修问:“这本来是你的枪?
“嗯?Beta犯人抬起视线,笑了笑,“不是。
阿修怔了下:“那你为什么要找它?
祁纠说:“我看它漂亮。
阿修:“……
少年特工显然不算相信这个回答,漆黑的眼睛盯着他,脸色又格外严肃地板起来。
他张开口,刚要说话,忽然握着刀起身,跃到门后。
有人在门外敲门,请西德罗上校在运输清单上签字。
在他眼前的提尔·布伦丹,戴上墨镜起身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传闻中的“屠夫,冷淡傲慢、目中无人,握着笔的手势都像捏着柄足以将人生剖的手术刀。
西德罗在战争中受过伤,右腿落下了轻度残疾,他眼前的人连这一点也模仿逼真,走路时带有轻微拖曳。
没人看得出端倪,就连阿修自己,如果不是全程寸步不离,多半都会跟丢。
这是个相当擅长伪装、擅长欺骗,能够从容掩饰一切的犯人。
……
来敲门的中士根本不敢抬头,等运输单被签完,敬了个礼,就飞快跑得不见人影。
阿修稍松了口气,想要关门,却发现祁纠仍站在门口。
他握着**过去:“怎么了?
祁纠说:“景色
不错。”
阿修皱着眉,一言不发看着他。
这回轮到祁纠问:“怎么了?”
阿修无法理解这句话。
——这场演习,对军部人员而言是为了实战预演,对政客来说是筹码,对观看全程直播的民众,是狂热、是发泄、是仿佛参战的感同身受。
只有提尔·布伦丹,只有对这个人来说,这是真正的战场,数不清的人等着毁掉他,或者要他的命。
“我知道。”这个beta犯人又像是有读心术,点了点头,揽过他的肩膀,“但是景色不错。”
这只手上的力道不重,很放松,在他背上轻轻一推,就把他送到走廊的舷窗边。
阿修紧锁着眉头,沉默了半晌,妥协地低头向下看。
少年特工一言不发地看着所见的景象。
这次的演习场地在一片已经没有人居住的废弃星系,可以使用任何武器,不用担心对民众造成影响——十三个小时,已经足够运输舰离开主星很远。
很远,他们正在经过一个不算大的星球,看起来这个星球正在过春天。
庞大的运输舰下方,是看不见尽头的绵延群山,山下是盛开的花海,山顶有白雪,一侧山体被阳光照成金色,亮得耀眼。
漆黑的山,白的雪,金色的光。
他盯着这些陌生的景象,不自觉地站了半晌,一直到云层遮住视野,才回过神。
他回头看了看祁纠,这个叫他去看景的人,自己反倒不看,已经回了军官休息室,又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阿修回到休息室,关上门。
祁纠问:“怎么样?”
“是不错。”阿修说,“如果你愿意配合审查,等审判结束,说不定可以到这里服刑。”
祁纠忍不住笑了。
阿修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祁纠睁开眼睛,慢慢撑起身,“是这个道理。”
这几颗星球都是荒芜的废星,的确是用来流放重刑犯的。
运气最好的情况下,提尔·布伦丹的审判结果,的确可能是被押送到这里服刑。
这话由军事法庭的人来说,就难免带了威胁暗示,甚至有种相当明显的嘲讽。
但初出茅庐的少年特工一板一眼
,严肃认真,硬邦邦说这种官方辞令……就很适合留个影。
祁纠倒了杯茶,把到处钻空子黑内网的系统拉回来,录了段像作纪念:“还有三十分钟到核心区,准备一下,四十五分钟后落地。
阿修还是更喜欢这种对话,快步过去收拾东西。
演习要模拟交战,落地的时候自然有拦截。只不过这种“拦截更多是表演,通过这个过程展示火力,任何一份都不算是敌方。
祁纠带的东西很少,多的行李是西德罗的,这个出身帝国贵族、嗜好是**的屠夫上校,甚至还随身带了把相当昂贵的小提琴。
阿修低着头,看了一会儿那把小提琴。
祁纠端着那杯茶,靠在椅子里:“喜欢这个?
阿修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遗憾:“要真是打仗就好了。
植入身体的耳机同样有监听功能,这种话不能随意说出口——但不说也一样,反正会读心的beta犯人也能知道意思,用不着非得听。
祁纠笑得有些咳嗽,喝了口茶,把喉咙里的咳意压下去,伸出手。
阿修把小提琴拿给他:“你会拉?
“会一点。祁纠看了看这把琴,西德罗附庸风雅,想要弄出些贵族风度,其实从琴身到琴弓都是崭新的,没有半点用过的痕迹。
现在还不是拉琴的时候,祁纠把小提琴放回琴盒,看了看时间:“走吧,去露个面。
这样漫长的旅途,所带来的枯燥和无所事事,很少有人能熬住,运输舰上的大小军官们都在舰底。
舰底没有监控,不需要展示什么军纪,这些alpha军官饮酒、打牌、聊天,阿修去查看过一次,乌烟瘴气,吵闹得很。
阿修握着刀,盯着那只苍白的手。
他忽然觉得提尔·布伦丹这双手,拿小提琴和琴弓的姿势很好看、也很合适,比拿枪更优雅,更有风度。
这样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让他转过来,给他整理军装的衣领。
“你不舒服吗?阿修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看不出端倪,但这双手在碰到他之前,就稍稍避开。
他猜这个beta犯人的手很冷,握住摸了摸,发现并没猜错:“怎么回事
?”
“正常情况。”祁纠说“经常会这样。”
阿修皱紧眉看着这个人把手收回去戴上手套。
他已经逐渐摸索出这个犯人的脾气——这种语气代表这段对话应当就此结束即使强行继续也只会得到些完全不相干的回答。
阿修把话咽回去沉默着跟在祁纠身后来到运输舰的舰底。
还有二十五分钟到达核心区。
一片暗沉的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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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瘴气里这种无序的狂欢正接近尾声。
有人喝酒、有人打牌有人甩着钞票赌飞镖也有人抱怨连天地发着牢骚。
Alpha天生厌恶拘束偏偏舰队是个必须令行禁止的地方也就演变出了“舰底”这么个供发泄的区域能屏蔽任何外界的监视。
“西德罗上校”的到来让这片区域短暂规矩了几秒钟毕恭毕敬的问候过后又恢复震耳欲聋的嘈杂。
还有二十二分钟到达核心区。
阿修看着祁纠视线落在“西德罗上校”瘦削苍白的侧脸上。
他猜测药剂的某种后遗症正在发作可能是眩晕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影响但无法判断
这让他有些没来由的心烦阿修皱了皱眉把注意力移开转而听着附近的说话声。
运输舰即将降落该收的摊子差不多都收了。
玩牌的不再玩牌、玩飞镖的也捡了飞镖剩的酒被水一样往嘴里倒这些人边喝酒边大声说话时而大声哄笑骂的都是提尔·布伦丹。
这不奇怪毕竟西德罗上校最恨提尔·布伦丹下面的人哪怕是为了叫顶头上司听着舒心也要多说几句。
有人骂这个胆小鬼简直懦弱至极只配给上校擦鞋旁边立刻就又有人骂这么个累赘居然还活着把仗打成这样就该**谢罪。
嘲讽辱骂变成诅咒肆无忌惮的诅咒越说越恶毒阿修握紧**向前迈了一步手臂就被按住。
他侧过头看见这个beta犯人神色不变墨镜后的眼睛微阖着神色甚至有些很符合“西德罗上校”的满意。
阿修垂着视线从牙缝里低声问:“他们这么说你也听得下去?”
他看见这个beta犯人笑了笑
:“我听得比这个多。”
阿修盯着他沉默下来。
“去喝杯酒。”祁纠说“这些人的酒不错。”
西德罗的副官好酒在这种环境里不可能只是硬邦邦地杵着一杯酒都不喝。
阿修一动不动站了半晌还是走过去拿了杯没被人动过的酒回来喝了两口。
度数很浅舰队里不会放醉人的酒只不过是借个酒味用来消遣无聊。
靠在椅子里的“西德罗上校”调整了下姿势副官的口袋里就多出块糖:“好喝吗?”
“不好喝。”阿修单手撕开糖纸把水果糖加进酒里
他开始想念那个小木屋里的小麦啤酒。
还有十二分钟到达核心区。
这些人高谈阔论开始说起“帕洛马尔绞肉机”。
这场战役是西德罗的得意之作在帝国当中的评价也非常高。帕洛马尔是颗山峦叠嶂的星球矿产异常丰富帝国因此获得了海量的稀铁矿资源。
战争结束后那个星球几乎没剩下任何成年alpha连beta也死伤殆尽。
西德罗本该凭这样显赫的战功顺利升迁可帝国舰队的负责人换成了提尔·布伦丹他就被调回后方塞进了枯燥透顶的运输舰。
“什么‘帝国最强beta’简直是笑话!”有人吐了口唾沫“一个不敢看**的胆小鬼看见西德罗上校是不是要吓到尿裤子?”
一群人的哄笑几乎掀翻舱顶。
阿修低着头站在祁纠身后一言不发地喝着酒。
他想起十几个小时前祁纠随手解决掉西德罗的那几秒钟——之所以说是“几秒钟”是因为这位“屠夫上校”从震怒到惊恐、再到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花了大约几秒钟。
祁纠是怎么让西德罗出局的他并没看清这才是这个beta犯人真正的本事。
不是拿巧克力枪**。
阿修慢慢松开拳头看着自己手里多出的巧克力豆。
……**这东西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把自己轻轻推到舷窗边让自己看风景的那只手。
这个人明明知道那些风景好看。
明明知道却不过去只是让他看见自己回到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阿修把酒喝干净吃掉那颗巧克力豆。
他不想给提尔·布伦丹献花。
一朵也不想。
还有五分钟到达核心区。
这些人已经开始整理装备残局不用管自然会有任劳任怨的beta勤务兵收拾。
“就该罚提尔·布伦丹也来干这个。”有人咧嘴笑道“我绝对调一杯‘好酒’让他享受享受。”
“你以为他少享受了?”边上人说“执法处的招待够他受的……”
说这话的是个贵族少校家里有亲戚在执法处知道的很多见感兴趣围过来的人不少当下边收拾边滔滔不绝。
这里有些是机密、有些不为人知有不少连阿修也从没听过。
这些**声讨论着残酷的刑罚审讯因为折磨而兴奋异常阿修听着嘈杂的声音盯着祁纠的黑眼睛里慢慢透出困惑。
浅寐着养神的人靠在椅背上又仿佛用不着眼睛:“怎么了?”
阿修问:“你为什么还没变成反派毁灭世界?”
这话不知道哪好笑阿修皱紧眉看着笑到轻声咳嗽的人正要说话原本平稳的庞大运输舰却骤然重重一震。
舰底吓得哗然舱顶迅速响起人声。
有人跑动、有人高声询问阿修调动精神力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地面拦截。”阿修向祁纠转述“演习的常规交火流程
他看着这个beta犯人心里其实清楚自己是被这些早已过去的刑讯描述干扰——提尔·布伦丹就算头晕到站不稳也能解决掉任何威胁。
但干扰也有用处他在演习前六天的任务都是争取提尔·布伦丹的信任。
阿修提着刀盯着那几张丑陋面孔走向最嚣张、最肆无忌惮的几个人。
他这是在执行任务。
地面拦截正常交火打漏舰窗掉下去几个人怎么不是常规流程。
作者有话要说
狼崽子: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