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药盒

作品:《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有哥哥接的贫穷走读生,凭实力孤立了所有人。


    不光是阴沉沉的雨雪天气,一把伞下并肩走的两个人——冷飕飕卷着雪花的风里,连搭在叶白琅肩膀上的那条手臂,都实在叫人羡慕到啃窗户。


    大概是这种天气,不论怎么看,自然就带了点氛围感跟滤镜。


    窗外的那两个人慢悠悠,越走越远。


    不知不觉间,就好像多了某种不算复杂的隐喻。


    叶白琅他哥哥来接他,把还烫手的珍珠奶茶递给他,单手搭他的肩,撑着伞,两个人一起往家走。


    被揽住的肩膀,不光是“按住外套领子就不漏风”这么简单。


    是有个人替你护着后背,有个人替你看着路,替你挡风拦雨雪。


    系统也追上去,一起回家的时候,还有好几个脑袋挤在窗户边上,嚼着进口火腿肠高档巧克力,眼巴巴可怜兮兮地看。


    看也没用。


    人比人气哭人。


    别人没带伞是因为忘了,叶白琅没带伞是因为不用。


    祁纠带了把结实耐用的大黑伞,性能上绰绰有余。叶白琅举着伞,努力撑高,严严实实遮住两个人。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叠加上任何外部因素,这都永远是件确实、相当、永远值得羡慕的事。


    在最想家的时候,有个人接你回家。


    /


    好日子过得飞快。


    上学的日子也过得飞快,期末考试的日子早定了,真到考试那两天,还是像噩耗突降一样,整个年级都弥漫着某种欲绝的悲痛。


    考完试要回班级,开小班会,听老师讲假期注意事项。


    他们这一届课改,上面查得严,高三生也不准提前开学,假期足足长达一个半月。


    老师在讲台上,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把“不要乱玩、待在家里、专心复习”做成十二字印章,盖在每个学生的脑门上,带回去给家长看。


    ……其实不盖也一样,毕竟高三的气氛摆在那。


    毕竟人手一摞即将带回家的期末考试卷子。


    整套卷子出得云谲波诡,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道题,透着种难以捉摸的高深莫测,带着高中三年被藏在犄角旮旯的知识点,活生生烧了一个年级的CPU。


    实


    验班也就算了他们这种普通班放眼望去像一片生机渺茫的幽魂。


    贫穷的走读生是特例。


    老师那边开始发寒假作业叶白琅就开始收拾东西提前把笔揣进口袋。


    说是收拾都有点夸张。


    毕竟满打满算他也就带了一支水笔一支用来涂卡的铅笔一块橡皮。


    寒假作业从前往后传


    叶白琅拿出塑料袋抬起眼睛。


    前桌:“……”


    用来装寒假作业的、印着超市logo的塑料袋是导致心情复杂的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叶白琅的态度。


    虽然这个长得很像是不好惹、实际似乎也很不好惹的走读转学生和他们的交流依旧贫瘠到离谱……但毕竟也是在一个班里。


    一个班里话总还是会说的。


    再头悬梁锥刺股的班级难得的复习间隙也会有实在忍不住的突发聊天。


    因为聊天开始的地点很随机那个圈偶尔离得太近了就会把叶白琅套进去。


    每次被套进去叶白琅加入聊天的方式方法其实都很生硬和固定。


    前桌一不小心就会背了看着叶白琅的眼睛甚至直接很自觉地念出完形填空题:“就带这么点东西是因为等放学了你要和你哥哥……”


    叶白琅:“逛超市。”


    “……哦哦。”前桌干咳“哦。”


    还好逛超市不是个太叫人眼红的答案。


    毕竟马上就要放寒假了。


    等离开学校想去超市的人分分钟就能去超市以他们这些高三生在家里的待遇还不是想买什么买什么。


    ……至少在分数出来以前这种好日子还能有那么几天。


    前桌难得有了点安慰感话也不由自主多了瞄叶白琅的脸色:“……你不喜欢逛超市?”


    叶白琅蹙眉看着他。


    看表情大概是“什么意思”。


    前桌指指自己的脸壮起胆子模仿了下他的表情。


    叶白琅平时就没什么表情又孤僻寡言像是个行走的制冰机——但就算


    是再不敏感的人也能隐隐约约觉察出来这会儿他的脸色尤其不好。


    “是不是因为英语题太难了?”


    前桌左看右看压低声音:“前后桌一场……我多说两句你别生气下回别在考场上睡觉。”


    ——尤其是监考老师刚好教他们教的还刚好就是考的那一科的时候。


    叶白琅是按分数插的班考场也是按分数分配直接导致整体座位的变动并不大。


    考英语的时候前桌正好坐在他斜后排。


    前桌亲眼看见的英语考试还剩十五分钟叶白琅就放下了笔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监考的刚好是他们英语老师来来**走了十四五趟都没能把人吵醒肉眼可见的恨铁不成钢脸都气蓝了。


    叶白琅低头打开塑料袋把寒假作业码齐装好。


    他摸出桌洞里的手机解开锁屏看了一会儿又按灭屏幕


    “没有。”他低声说。


    前桌愣了半天才总算联系起上下文推测这个“没有”的意思应该不是没在英语考试的时候睡觉。


    是没不喜欢逛超市。


    至少是没不喜欢跟他哥哥一起逛超市。


    这是句挺合理的废话毕竟全体住校生可鉴叶白琅跟他哥哥在一块儿就没有不喜欢的事。


    前桌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疑神疑鬼叫期末考试折磨得神经衰弱敏感过度揉了揉脑门念念叨叨地转回去。


    叶白琅看着他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了一阵又拿出手机。


    到这个时候了老师管得也不严只要考试的时候不碰手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纠的消息躺在上面。


    给他发了一会儿碰头的时间地点还有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自己做的小冰淇淋蛋糕。


    贴得挺近。


    躺在一个空的蛋糕盒子里不重要的美术学专业大二人设发挥到淋漓尽致造型栩栩如生。


    一个小冰淇淋人抱着另一个头碰着头手拉着手身上盖着牛油果冰淇淋被子枕着草莓冰淇淋枕头躺巧克力冰淇淋床。


    舒服得快化了。


    叶白琅耳根发烫抿了抿唇角快速回了几条


    消息。


    他低着头,脸埋进掌根深吸了口气,分了几次,慢慢呼出来。


    叶白琅又拿起手机。


    他把图片放大,再放大,轻轻摸了摸屏幕,又看了好一会儿,长按选了保存。


    前桌提醒了他,叶白琅点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开始调整自己的脸色。


    相当仔细。


    相当严苛。


    ——脸拉太长了,像个什么样子,不行。


    ——垂着个眼睛,好像没睡醒一样是怎么回事?不行。


    ——脸色怎么这么僵,笑一下难道还能比英语卷子难?


    叶白琅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他这段时间被祁纠养得很好,个头再度拔高,脸上也有了一点能捏起来的肉。


    很好捏。


    祁纠居然不捏。


    有些长了点分量的小白狼,对着前置摄像头用力抿了下唇,看不见的耳朵有点耷拉,在心里没声音地念。


    他天天检查,仔细对比,好不容易让脸变圆了一点。


    祁纠要是再不发现、再不捏他,他就……


    ……他就。


    叶白琅盯着左下角的相册缩略图,看着软绵绵的奶油冰淇淋。


    他就趁祁纠睡觉,偷偷咬祁纠的鼻尖。


    ……


    对着手机较劲的工夫,寒假作业发完、小班会开完,在老师“祝大家有个充实的寒假”的结束语里,这一学期真正走到尾声。


    平时循规蹈矩的一群学生,难得在短暂松口气的学期末,爆发了深藏不露的潜力。


    叶白琅拎着一塑料袋的寒假作业,居然才第三个冲出校门口。


    祁纠在校门口,等着他一起去逛超市。


    要过年了,离开学校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的电灯杆上,都无声无息多出了红通通的中国结。


    哪怕期末考试带来的打击再沉重,能回家、能放假、能过年,也让人人脸上都多出点不自禁的喜悦。


    叶白琅练了半天,自以为笑得挺不错,对着祁纠龇了下牙。


    琥珀色的眼睛有点惊讶,接着透出笑。


    祁纠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叶白琅:“……”


    祁纠的鼻尖逃过一劫。


    可惜。


    琥珀


    色的眼睛笑了笑,在被雪封着的天寒地冻里,比太阳暖和得多。


    祁纠伸手,领着原地变红的小狼崽,把那个刚做的冰淇淋蛋糕递给他,去接他手里的寒假作业:“顺利吗?


    叶白琅抱着蛋糕盒子,低头看两个小冰淇淋人,抿了下唇角,还是点头。


    说顺利,其实是顺利的。


    叶白琅并没在英语考试自暴自弃,他只是没有纠结的习惯,会的题就是会,不会的题目横着心蒙完了,也没必要再改。


    这是祁纠教他的。


    五十套卷子他都做完了,他把所有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抄下来,翻来覆去连读带背,弄得滚瓜烂熟。


    考试的时候,看到不会填的空,就凭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选。


    祁纠说这种直觉叫“语感。


    因为基础不够,语感缥缈而脆弱,越纠结、越改来改去,越可能出错。


    叶白琅握着祁纠的手,觉得那只手还是冷,不太满意,悄悄调整了个姿势,努力用自己的手把祁纠的包住。


    ……


    超市离学校不远。


    汇报英语考试心得的工夫,他们已经到了超市,说话声一瞬间就被喜气洋洋的歌声淹没。


    迎面是一大片对联和年画,红纸黑墨的饱满福字,造型喜庆的摆件,用来插花的花枝,小红果精神抖擞。


    走过路过的每个地方,好像都在不遗余力地明示这件事。


    ……要过年了。


    祁纠给他扫荡零食,把挑饮料的重任教给他,两个人在生鲜区会合,挑鱼挑肉,买大螃蟹。


    要下油锅的炸物,鸡柳春卷牙签肉,五颜六色的虾片,香芋南瓜球。


    叶白琅把一大瓶可乐放进购物车。


    祁纠去买菜买调料,再加上一小袋面粉。


    “作文是过年。叶白琅把脸埋进衣领,听见自己低声说,“过年……包饺子。


    祁纠扶着购物车,听见他的话,脚步稍停,低下头。


    “失策。祁纠说,“忘了教你这个。


    两个人都挺忙,做菜做饭,一律以量大管饱、方便快捷为主。


    还真没怎么做过饺子。


    叶白琅摇头。


    不论英语还是语文,作文主打一个编,编的


    方向不是“文化传统”就是“一件印象深刻的小事”,不需要在作文里写饺子的制作方法。


    他们错误地停在了花椒面区,叶白琅被呛得鼻子痒,转了两个圈,被祁纠拉进怀里,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喷嚏。


    祁纠挑了鱼和肉,手不太方便,揽着小狼崽的肩膀,稍稍弯腰。


    叶白琅从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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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出湿巾,把自己的手仔细擦干净,屏着呼吸,用手背替祁纠轻轻揉眼睛。


    临时性的危机很快就解除。


    超市里的人很多,裹挟着他们往前走,没办法停下太久,身不由己就进了付款的队伍。


    一车的东西变成满满当当几个大塑料袋,叶白琅抢了沉的,跟着祁纠往超市外走。


    ……冬天的天色黑得很快。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天就全黑了。路灯亮起来,天又飘雪,空气里有种冰凉的微甜。


    他们停在超市的门口,差一步就走进夜色。


    台阶上有化雪,有点滑。


    “哥哥。”叶白琅忽然说,“我会包饺子。”


    **这会儿怎么更好,他想看着祁纠,又忽然有点不敢看祁纠,垂着眼睛看飘下来的雪。


    塑料袋的分量不轻,勒着手指,微微泛白。


    他听见祁纠轻声问:“怎么学会的?”


    叶白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做梦。


    做梦学会的,英语考试最后的十五分钟,他做了个怪梦。


    梦里他比现在年纪大,已经大学毕业了,要大上那么几岁。


    处境看起来不错,有了发誓要给祁纠买的大平层,有了发誓要给祁纠买的好看衣服、崭新的家具家电,有了叶家。


    还学会了包饺子,能包得很好,馅儿又饱满,煮得又不漏。


    这些是梦里比较好的地方。


    还有不好的地方,很不好的地方——非常不好,糟糕透了。


    他看清了一直没找到的那盒药。


    怪不得他找了这么久,凭着模糊的记忆,在任何一家药店都找不到。


    药店是不可能卖这种昂贵的专用处方药的。


    叶白琅刚醒的那一会儿,卷子被监考老师抽走,坐在结束考试的考场上,整个人回不过神。


    英语老师本来不


    高兴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住连紧张带后悔:“没事吧?哪不舒服?用不用联系你家长……”


    叶白琅没让老师找家长直奔藏手机的空教室在废弃的桌膛里翻出手机。


    因为手不听使唤叶白琅按了好几次才打出梦里的药名。


    清晰的盒子印进模糊的记忆。


    一点不差。


    治疗脑肿瘤的靶向药——脑肿瘤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忽然会做这么一个梦梦里出现了这种药他为什么不24小时陪着祁纠还在包饺子?


    这么一场梦实在太古怪叶白琅一直心神不宁直到收到祁纠的消息才终于被勉强拉回现实。


    但梦里那种冰冷还在他攥着自己的胳膊攥到快要失去知觉他求漫天神佛、求一切能找到的地方去过教堂也去过寺庙。


    再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就够。


    一次就够他拿一切换。


    把他活剐了也行。


    ……


    叶白琅当然没办法因为一场梦就弄清楚所有事、想明白所有问题——那只是一场模糊的梦。


    一场慢慢煮饺子、慢慢吃饺子安静到无声的梦。


    小白瓷碗里的酱油和醋混着蒜泥蘸料调得很好饺子又香又大又饱满还有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叶白琅用力摇了摇头把脑子里多余的念头晃出去。


    他伸手打车握住祁纠的手臂和司机交流


    他知道祁纠可能有点看不清——还有头痛叶白琅和司机强调不怕堵车但不要急刹开得稳一点。


    叶白琅抓住祁纠的手掌心交叠手指牢牢扣着。


    他扶着祁纠的手肘领祁纠迈步慢慢下那几节滑到不行、混进夜色里的险恶台阶。


    他们穿过路灯坐进出租车的后座。


    路灯的光透过打开的车窗洒在他们身上祁纠认真地看他。


    琥珀色的眼睛专注还是看不出不适像片沉静柔和的海。


    他们的掌心交叠。


    “我很可靠。”叶白琅强调“我身份证上成年了。”


    叶白琅说:“哥哥现在起


    听我的。


    这话听着就不太有成年人的沉稳,但祁纠很配合,眼睛里的笑影一晃,就点了点头。


    这是个有点草率的动作。


    祁纠这次没掩饰,握着他的手稍稍用力,闭上眼睛,度过短暂的眩晕。


    叶白琅的手掌被轻轻翻开,祁纠的手指覆着他,停了一会儿,慢慢地写:抱歉。


    第二个字才写了两笔,叶白琅就摇头,把这个完全不该道歉的人整个抱住。


    “在我们家。叶白琅按着他,低声恐吓,“这么说话,要被咬鼻尖。


    祁纠果然被吓住:“啊。


    叶白琅握紧那只手。


    司机被嘱咐得很长记性,车子稳稳当当起步,不晃也不猛,速度很平稳。


    出租车汇进车流。


    这座城市,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出租车,在小小的后座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事。


    不缺他们这一件,不缺两个人牵着手不放。


    “我很沉稳。叶白琅说,“哥哥,我能照顾你,能把事做好,能领你回家。


    “厉害。祁纠点头,真心给他点赞,“不愧是在身份证上成年的人。


    叶白琅:“……


    他按住祁纠的肩膀,不让这个人又乱点头,免得又犯头晕。


    叶白琅抓着祁纠肩头的衣料,用力抿了下唇角,低声说:“别看……我这么沉稳。


    别看他这么沉稳。


    祁纠低头,轻轻擦过小狼崽打颤的睫毛。叶白琅紧紧抱着他,低着头,垂着视线,眼底黑得像一汪水。


    “等我们回了家。叶白琅的嗓子哑,声音都在打哆嗦,“进门第一秒,我就会大声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