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他们去约会

作品:《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特殊事件处理局。


    大概是个不合适的约会地点。


    /


    地下室,幽冷的空旷里,特制的皮靴砸出贯穿胸腔的回响。


    应曙被捆着,倒在阴影里。


    力量被剥夺殆尽的身体和普通人无异,已经用不着专门针对猎人的绳索。


    普通的粗糙麻绳,只要打上死结,就能勒得人无法挣脱,随着挣扎,磨出淋漓血痕。


    刚刚关闭的投影仪,风扇还在嗡嗡作响,被光线照亮的浮尘重新隐入黑暗,仿佛不存在。


    “你看到了。”上峰冷峻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他只是需要一个人类。”


    被播放给应曙的画面,是微缩摄影芯片拍摄的节选——那个难搞的“青年医生”识破了他们的计俩,甚至摧毁了芯片,这的确给他们添了些麻烦。


    但总有些能利用的画面。


    总有些注视、有些身影,在被剪辑拼合之后,仿佛亲密无间。


    “他只是在狩猎,在引诱一个人类——是你,是别人,都一样,你对他的维护毫无意义。”


    上峰低着头,看向应曙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因为缺乏经验,被引诱着误入歧途的年轻后辈:“你还有机会。”


    应曙低垂着肩膀,湿透的额发遮住视线,身影沉默得仿佛铸铁。


    上峰和善地俯身:“079?”


    与这种和善相对的,是圣痕近乎粗暴的力量,无形的限制逼迫应曙抬头,骨节咯吱作响。


    “我想你有话说。”上峰温和地问,“是吗?”


    应曙没有话说。


    第九局有一万种窥探人心的办法。


    多说一个字,就多一分危险。


    这些手段,用来对付低级猎人或许还有些用,但对他使用,实在有些拙劣。


    ……更何况,要是能评价,负责剪辑视频画面的人,大概完全不能理解“爱”是个什么东西。


    白炽灯照不到的地方,上峰的神色也逐渐阴沉——他也意识到这件事,目前的一切手段,对这个第九局最精英的猎人,似乎毫无意义。


    有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在支撑着这个年轻过头的猎人。


    这是种连圣痕也无法褫夺的力量,不在骨头里,不在肌腱和血管里,哪怕是


    把人拆开找上一遍也没用,可偏偏能叫人熬过第九局赖以为傲的酷刑。


    ……但毫无意义。


    今晚的局已经布好,天罗地网,引君入瓮。


    在设计好的天衣无缝里,应曙是否配合,是最不重要的环节。


    “你很聪明。上峰稍稍俯身,压低声音,“他的确没有上当,分辨出了我们派去的鉴别科猎人……甚至拷问出了你的下落。


    最后一句的咬字很慢。


    白炽灯下,上峰满意地看见这个始终垂着头、沉默着石头一样的精英猎人,筋骨隐蔽地一颤。


    这很好。


    应曙的反应很快,符合第九局的需要。


    “079,你仍然是我们的一员,目前为止最优秀的猎人——你正在执行任务,配合局里的计划。


    上峰逐字逐句:“作为诱饵,引诱一只怪物来特殊事件处理局。


    应曙在这句话里暴起,麻绳勒出怵目血痕,漆黑的眼睛沉默着盯住眼前人影,涌动的血色第一次冲破自控。


    “……他不是怪物。应曙哑声说,“他救人,很多人。


    “如果没有他,最近的几次任务,都会有平民受伤。


    应曙胸口起伏,尝到喉咙里的血腥气:“有很多人,因为他活下来……


    “听起来不错。上峰说,“等他死后,我们会给他补发一枚勋章,由你代领。


    应曙定住。


    他看着眼前的人影,瞳孔里的光亮收缩,仿佛有曾经燎原的火熄灭。


    沉默的眼睛变成不见底的深黑。


    “不要感情用事,079。


    上峰的手覆在他颈间:“你的隐瞒比起你的专业技能,实在拙劣——我们很容易查到他真正的身份,只是一直在等你坦白。


    “现在看来,这是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上峰说,“你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完全忘记了纪律和规定。


    上峰看着应曙,慢慢念出一个名字,满意地看到这个年轻的精英猎人胸口凝滞,脸色变得苍白。


    ——宿青陆。


    一个理论上已经**的人,一个如果没被消灭,一定已经变成怪物的人。


    一个铁板钉钉的怪物。


    应曙的挣扎陡然变得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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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剧烈仿佛同样是毫无意义的徒劳,上峰带着皮质手套的手,依旧纹丝不动压在他颈间,按着被血浸透的粗糙麻绳。


    在轰鸣的喘息和心跳声里,冷淡到仿佛无机质的声音,也在不为所动地继续:“他在配合你,用人类的伪装闯入第九局……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幸运。


    如果用怪物的身份闯进来,会瞬间被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圣痕绞杀。


    这也是第九局的底气——盘踞整个建筑的庞大圣痕,是S级怪物也无法抗衡的存在。


    被猎人捕捉的怪物和暗流,源源不断填充进无人知晓的地下室。


    等待这些异类的命运,是哀嚎着被吸取、被榨干,消失得无影无踪,供养庇护第九局的圣痕。


    “你没说过你的‘搭档’身手也不错。


    上峰看着即时的汇报:“第一批猎人没能拦住他,我批准了射击申请。


    “他不伤人——这是你教的?


    “你教得不错,这大幅减少了我们的损失,给你记一功。


    “你驯化了一只怪物。


    “你的怪物还真不好对付……我真不想为使用毒气打报告,每次用这东西,废话都要写上十几页。


    “总的来说,还是毒气好用。


    “我们应该申请更多标准化处理的权限……这样解决起来方便多了。


    “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狙击手就位了,怎么样,要看看吗?


    应曙已经挣扎到脱力,整个人苍白到极点,汗水混着血水淌下来,剧烈喘息着。


    上峰仿佛看不见那双漆黑瞳孔里的寒芒,自说自话,打开投影仪。


    光束照到的灰尘迅速无所遁形,上下飞舞着,围绕那个叫年轻的精英猎人熟悉到极点的人影。


    “受了不少伤啊。上峰端详,“有几枪打得不错……可惜你不在围剿他的队伍里。


    弥漫的毒气遮蔽视线,血色却刺眼到醒目。


    “这些猎人还是比你差得远。


    上峰说:“只伤了肩膀和腿……哦,肚子上还有一枪,他在捡什么,玫瑰花吗?


    “很不错的觉悟。上峰说,“该留遗言了……


    应曙的视线凝定。


    他的身体


    已经榨不出力气,还在挣扎——这甚至让上峰有些疑惑,这样徒劳的举动,究竟有什么意义?


    故意用来折磨人的粗糙麻绳,已经磨烂血肉,几乎穿进身体里,这并不能阻止任何事,不能阻止毒气和**……


    麻绳崩断。


    在上峰近乎错愕的视线里,被剥夺了一切力量、本该孱弱的079号,骤然扑上来。


    ……那双眼睛黑得慑人。


    上峰被按在地上,瞳孔震颤,割断麻绳的并不是什么碎玻璃、破石头,是血。


    凝成薄薄刀刃的血。


    应曙身旁悬浮着血做的刀,这不是人类的力量,不是——上峰看向应曙颈侧,脸色骤变。


    圣痕消失了!


    在这个地下室里,有数不清被吞噬榨干的怪物,自然也有它们遗留残存的力量,这不奇怪。


    没有猎人会被这种程度的力量侵蚀,更不可能因此转变成怪物。


    在圣痕面前,这点力量不值一提……可现在,应曙的圣痕消失了!


    那一片附着烙印的皮肉已经被麻绳彻底磨烂,鲜血淋漓隐约见骨,早就没了圣痕的影子!


    应曙几乎是在主动放任地下室的残余力量灌进身体,浮在身畔的血刃不住嗡鸣,瞳孔愈见漆黑,单手扼着上峰的喉咙,弓起的脊背仿佛某种凶戾恶兽。


    “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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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章节)上峰呼吸不畅,脸色涨红,“这些东西……对猎人,恨得发疯……


    应曙是猎人,是第九局最优秀的猎人,这个地下室里的怪物,有一大半当初都是落在他手里。


    主动吸纳这些力量,只有死路一条!


    要不了多久,应曙的身体就会被这些残存力量中弥留的恨意撕碎,这个害它们至此的罪魁祸首,会被嚼骨吸髓,渣都不剩……


    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


    血刃逼到上峰眼前。


    “叫他们停下。应曙盯着眼前的人类,“停下,排空毒气,给他治伤,立刻。


    上峰脸上血色褪去,喉咙动了动,有些吃力地拿过送话器:“是我……现在排空毒气。


    另一边有些错愕:“现在?可是——


    “服从命令!上峰沉声说,“撤去狙击手,扔给他一个医药包,所有人撤出。


    猎人训练有素,没


    过多久在他们头顶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


    上峰看着应曙:“可以了吗?”


    挟持他的叛徒盯了他几秒撑着手臂慢慢起身。


    应曙站起来身上就不堪重负地崩出血花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彻底被摧毁又因为声音和相貌被那个鉴别科猎人的圣痕剥夺早已面目全非。


    沉默的叛徒看了一会儿光屏并没走向地下室的出口挪着双腿走向角落不见光的漆黑。


    送话器发出些刺耳的嘈杂似乎被什么未经允许的频道强行入侵。


    过了一会儿那里面传出怪物柔和温醇的嗓音:“应警官。”


    应曙在这句话里悸颤了下。


    他像是被什么钉住血不停往下淌低头看着自己崩坏的身体。


    “你走吧。”应曙说“我不要你了。”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的怪物柔声说:“要吧。”


    “我没打架。”他的怪物说


    应曙像是被什么东西镂穿胸膛一下一下剖出肋骨。


    他盯着地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过去关掉了那个送话器。


    地下室被从里面锁住。


    应曙毁掉门禁让它变成人力无法打开的废物。


    蹒跚的、几乎已经失去人形的新怪物把送话器藏进血肉深处往阴影里藏进去越藏越深。


    上峰笑了一声。


    应曙的瞳孔悸颤了下骤然回身血箭直射向上峰的右手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血光斩断的右手已经按下引爆的按键。


    地动山摇。


    数不清的爆点在同一时刻引爆整座特殊事件处理局瞬间坍塌轰鸣过后粉末尘灰。


    上峰的右臂被齐肩斩断脸色惨白被应曙拖着衣领直奔地下室出口仍在冷笑:“S级怪物你不知道吞噬了它能让圣痕增强到什么程度……你不想变强?”


    应曙一言不发咬开手腕的血管让涌出的血碾碎坍塌的砖石。


    “你还以为它是宿青陆?它本来就是怪物……遇见你之前它就是怪物。”


    上峰断断续续地说:“它骗了你……它引诱你误入


    歧途,079……你该回头了,清醒一点,它**……


    “那么。应曙盯着眼前的狼藉,“你也要死。


    上峰被扔在地上,坍塌的梁木砸下来,应曙仿佛并没看见,径直走向一片碎砖。


    他当然知道祁纠骗了他,新生的怪物不会有这种实力——可那又怎么样?


    祁纠那么好。


    那么好。


    应曙跪在地上,这些碎石把一切都掩埋殆尽。


    他用手拼命扒它们,直到一块石板被用力掀翻,砸起的烟尘里露出只手。


    有时候会夹着支烟,任凭烟雾袅袅上升,有时候会变出朵玫瑰,逗他开心,哄他亲一下的手。


    这会儿稍微不太帅了,被灰尘弄得有点狼狈,无声无息仰垂着。


    应曙握住那只手。


    它安静,颓软,没有脉搏。


    这吓不住猎人。


    应曙继续挖,直到他的怪物整个被他抱在怀里,应曙收拢手臂,发着抖的嘴唇贴在寂静的颈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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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他费力地回忆着人类怎么说话,“祁纠。


    看不出人形的新怪物,有点笨拙地咬着字,吃力地、磕磕绊绊地说:“我不走。


    “不走。应曙抓住压碎的医药包,“要你……只要你。


    鲜血把灰尘浸透,应曙拆开医药包,处理那些被**咬开的伤口,他包扎好伤口,亲吻那双眼睛,不敢太用力。


    太用力就把祁纠吵醒了。


    应曙总是控制不好力道,每次上班,祁纠都会被他吵醒。


    但怪物的脾气很好,不生气,只知道看着他笑。


    那只手始终虚攥着,应曙稍微哄了一会儿,拢着它张开,看着浮起的光团愣了愣。


    ……是他被圣痕夺走的力量。


    力量、长相、声音,他的怪物把它们带回来,光团融进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又有点像人类。


    像人类有什么用?


    应曙吃力地转着脑子,想了一阵,想起来。


    今晚要约会。


    约会。


    应曙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从已经变成褴褛的上衣里,摸出一枚戒指。


    猎人很穷,领带只买得起一条,戒指也只买得起一枚。


    应曙让戒


    指去它该在的位置。


    应曙低头亲吻套上戒指的颀长手指它们冰冷很乖一点意见也没有软绵绵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的怪物听了他的话不**他为什么要告诉祁纠这种事。


    应曙看见了被砸在石头下的玫瑰吃力地伸出手想去捡起来。


    他的余光其实已经注意到挣扎爬起的上峰注意到瞄准自己的枪口……常年的训练让他不论如何都无法忽略这些。


    但注意到了不代表有意义。


    没有意义。


    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颗**的口径配合材质、枪口螺纹、铭刻的圣痕一枪就能杀了他。


    那又怎么样。


    应曙看着自己的血这些血早已染在上峰的身上变成无形的绳索。


    他捡不到那支玫瑰太远了。


    下一次吧。


    下次他们好好约会。


    抱着怪物的怪物闭上眼睛。


    微弱的**扣动声**呼啸着出膛时鲜血化成的绳索也骤然勒紧上峰的颈骨发出错位的脆响——


    一切骤然缓慢下来。


    最严苛的训练铸造的精英猎人不会忽略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


    应曙有些错愕睁开眼睛看着仿佛静止的**四周似乎都在一瞬间陷入凝滞只有坍塌的断壁残垣下漆黑的暗影在涌动。


    应曙怀里的人类躯壳也无声无息消散融进流动的暗影里。


    涌动汇聚缓慢凝实。


    银色的月光被铺天盖地的黑翼遮蔽炸毁的建筑掩埋了圣痕怪物的力量再不受抑制。


    应曙极力睁大眼睛。


    他在这几秒钟里恨极了碍事的、遮蔽视线的水汽。


    应曙跌跌撞撞爬起来不顾一切扑过去摔进黑雾用力攥住那些仿若无形的暗影。


    无形的力量揽住他的脊背。


    落在额头上的影子仿佛是个柔和到极点的吻。


    影子慢慢凝实出一只手。


    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戴着戒指。


    那只手探出来


    “脸得等一会儿。”祁纠把戒指给


    他戴上,揉揉他的头发,“有点慢,不好捏。


    很好哄的年轻猎人撑不住地笑出来。


    应曙大口喘气,仿佛刚刚想起这个必要。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抹脸擦眼睛,那只手就把玫瑰花瓣变成柔软的手帕。


    带着香气的手帕,一点一点,捻过伤痕附近的污迹,细致擦拭过混着泪水、汗水和血迹的灰尘。


    挥霍乱用的血都被收回,上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应曙想回头,被温暖的掌心罩住视线。


    “这不是你该背负的。他的怪物说。


    应曙低声说:“我想杀他。


    他的怪物很固执,这种固执变成温暖的怀抱,拥着他轻轻拍抚,又让他眼睛里有什么要涌出来。


    “不是你该背负的。祁纠说,“你是最好的猎人。


    “为了这种东西,背负这么沉重的事,很不划算。


    祁纠说:“你救了很多人,你没杀过人。


    应曙在他怀里发抖,这种战栗像是从骨头里溢出来——这很丢人,幸而那片黑雾足够温暖厚重,轻易就能裹住一切。


    失去力气的叛徒闭上眼睛,落进柔和的黑雾里。


    “放心。


    祁纠整理好他的头发,把领带给他系好,打了个很漂亮的结:“这里的圣痕失控了。


    应曙愣了愣:“……失控?


    祁纠给他看那些明灭不定的光痕。


    被摧毁的圣痕,需要立刻找到供养品,来修复损伤。


    没有怪物给圣痕吞噬,它会找新的食物——比如同样烙印有圣痕,吞噬了大量怪物,力量相当充沛的“东西。


    但这和他们就无关了。


    祁纠问:“饿了吗?


    应曙吃力迈着步子,还有些恍惚。


    他无法分辨这一切是否是梦,如果是梦,也实在太荒诞。


    谁说现实不荒诞?


    应曙正在想念自己的破面包车,回过神时,已经发现它就停在废墟的尽头……散发着可疑的香气。


    “便携式火锅。他的怪物解释,“约会的时候,我更喜欢吃火锅。


    应曙不自觉地咕咚咽了一声。


    他在一瞬间饿瘪,天旋地转,脚步发飘,然后不知怎么就摔倒在火锅旁边,一只手拿了筷子,一只手拿了碗。


    破面包车被改造过,车厢变得相当实用,有吃火锅的地方,有空调,有小冰箱,小冰箱里有冰牛奶和冰可乐。


    “吃一点,我们去个风景好点的地方。


    祁纠还没捏完脸:“不带脑袋开车,会不会被记违章?


    应曙在这个笑话里笑得坐不住,几乎摔在地上。


    “随便。前任精英猎人打开窗户,把通讯器远远扔出去,“今晚是违章之夜。


    那么就随便。


    祁纠笑了笑,握住方向盘:“走吧。


    他们去约会。


    今晚不错,足够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