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劝慰

作品:《抄经得法,只要活着终会无敌

    宣和三年的春意,来的比往年早了些许。


    寒潮冷意退去,山间只剩几许清凉。


    安竹山庄的后山桃园,早已蔚然成林。


    前些年的时候年岁尚浅,还不到到开花结果的时候。


    不过今年,或许便能有所产出。


    山顶,那棵独占一片开阔地界的半灵植桃树,此刻另有一番光景。


    其树干不过碗口粗细,却也生得虬结有力。


    青翠枝叶间,竟是挂着了三五颗拳头大小的青涩桃儿,表皮绒毛在晨光下泛着淡淡辉光,似也蕴着几分不凡灵气。


    便是昨年冬日来临,却也不见其枝叶枯黄,果实掉落。


    陈安负手立于树下,望着这般景象,心头一片新奇。


    一棵还远远算不上是灵植的桃树尚且如此。


    却也不知,真正的灵植又是什么光景?


    不远处,白猿悟空正于林间空地上耍弄着一根熟铜棍。


    一年多不见,这猴儿的身形又长高了不少,六尺有余。


    许是近一年无人管束,常在山野间撒欢的缘故。


    除了其身上的那股灵性之外,便也多了几分野性难驯的意味。


    此刻它将铜棍舞得虎虎生风,搅起落叶纷飞,口中“呼哈”作响,似也觉得自家威风无比。


    耍弄到兴处,它转头瞥见树上那几颗青桃,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滴溜溜一转。


    便是悄然收了棍棒,手脚并用的朝着树上爬去。


    陈安见状不置可否,静静看着。


    便在此时,天际忽有一声清越鹤鸣。


    羽鹤振翅而来,自高空盘旋而下,轻巧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优雅的梳理了一下羽毛,旋而将视线投向那正要得手的白猿。


    一双清亮的鹤睛里,竟是透出一股人性化的鄙夷。


    悟空似也察觉到了这般目光,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终究是没敢在主人面前造次,讪讪的从树上滑了下来,跑到陈安脚边蹲好。


    陈安见状失笑,目光在这二兽身上缓缓扫过。


    神念流转之下,便也清晰感知到,它们身体当中已然生出了不少玄妙变化。


    与修行人丹田气海中泾渭分明的真气不同,眼前这两只自家亲手培养出来的精怪体内的真气。


    早已是散于四肢百骸,与筋骨血肉相融。


    这般真气,虽不能用来施展种种玄奇术法。


    可日积月累之下,却也能让它们的体魄愈发强健,远超凡俗生灵,另有一番玄妙。


    陈安心头了然,遂也不再多看。


    自袖中取出两枚丹丸,屈指一弹,精准地落入那一猿一鹤的口中。


    “好了,莫要再闹了。”


    淡淡吩咐一句,也不在意两兽得了丹药后的欢欣雀跃。


    转身踱步,自往书房而去。


    ......


    回返书房,天光尚早。


    陈安并未急于修行,而是将此番江南之行的诸多见闻与收获,于心中细细梳理整合。


    无论是那常阳洞天也好,亦或是佛道两家的修行法门也罢,皆是于他修行大有裨益之物。


    思绪沉淀过后,他铺开一张崭新的纸张,抬手研墨。


    直到到心神彻底归于古井不波之境,方才提笔落于纸上。


    一字一句,缓缓将葛仙师的丹道精要逐一写出。


    由浅入深,不用桀骜之词。


    从基础的炼丹之法,再引申到借性修行的猜测推想,一一落于之上。


    此举不仅仅是为了整理所学,更是为了日后传承。


    自己于修行路上所得,终究是不能断绝于己身。


    如此几日,一篇崭新的修行精要,便也渐渐成型。


    这一日午后,陈安正于书房校对着丹经手稿。


    忽闻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却是曹文逸登门拜访。


    两人于后山竹林小亭落座,烹茶闲谈。


    一番寒暄过后,陈安便将克勤禅师如今已奉诏前往金陵,以及那常阳天早已沧海桑田之事,缓缓道出。


    曹文逸听着他的讲述,那双历经百年沧桑的眸子里,亦是不由得多了几分追忆怅惘。


    良久,方才悠悠一叹。


    “世事无常,缘法如此,倒也谈不上多少遗憾。”


    “眼下能得如此结果,也是好事。”


    她将杯中温热茶水一饮而尽,复又看向陈安,笑问道:


    “倒是处玄你,此番南下,可还有其他收获?”


    “略有所得。”


    陈安微微颔首,遂也将自己在杭州城外,得见方腊身上那赤色蛟龙般的气运异象之事,坦然相告。


    曹文逸手掌一顿。


    本是平静淡然的神情变了变,潺定的心神里亦是掀起几分波澜。


    气运之说,玄之又玄。


    她修行百年,亦不过是从古籍当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却从未曾亲眼得见。


    却不曾想,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竟能有此眼界。


    当真是后生可畏!


    如此想着,他复又细细打量着陈安。


    一年过光景不见,如今再观。


    便见其人神光内蕴,气息圆融。


    似与周遭天地自然相合,不见半分圭角。


    心头那份惊异,便也更浓了几分。


    “返璞归真......”


    曹文逸心中暗道一声,笑赞:


    “处玄,你如今的修为,怕是已经超过贫道,也超过这世上大多数的修行人了。”


    “能于这末法之世,得如此修为,却是难得。”


    陈安笑笑,给其添上茶水。


    “真人谬赞,机缘巧合罢了。”


    顿了顿,语调一转。


    “说起来,晚辈尚有些困惑,不知真人能否解之?”


    “处玄但说无妨。”


    陈安略一思索,整理思绪。


    随后就把自己所见那气运蛟龙虽看似强盛,却根基不稳,内里多有驳杂的情况道出。


    曹文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依贫道之见,方腊其人虽借教会之名,聚拢民心,一时势大。”


    “可其麾下教众良莠不齐,多是些鸡鸣狗盗之辈,终究难成大器。”


    “况且......”


    她摇了摇头,似也有些不忍。


    “其人以杀戮立威、以劫掠养军,看似得了民心,可却失了基础。”


    “败亡,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


    闻言,陈安也不做反驳。


    曹文逸虽是修行中人,可其出身富贵。


    加之时代的局限,其看待问题的角度,终究是和自己有所不同。


    无论是当下,还是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


    所谓的统治基础,从来都和底层的百姓挂不上钩。


    无人注意,也无人在意。


    两人又闲谈片刻,曹文逸起身告辞。


    临行前,她似也想起什么,温声提醒道:


    “处玄,于我等修行人而言,世俗财货够用便可,却是无需太过追求。”


    “多谢真人提醒,晚辈省得。”


    陈安起身相送,望着她那道飘然远去的背影,眼神平静。


    权贵而已,也就这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