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南下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骤然划破了汴梁城上空那片虚假的繁华与宁静。


    朝堂震动，人心惶惶。


    往日里歌舞升平的宫阙，此刻被一片前所未有的慌乱所笼罩。


    文武百官齐聚金殿，却无半分定国安邦之策，反倒是分作两派，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以新任宰相何栗为首的主战一派，义愤填膺，言辞激烈。


    力主集结天下兵马，与金人决一死战，以彰天朝神威。


    而以李邦彦等一众旧臣为首的求和派，则是畏敌如虎，言说金人势大，兵锋正锐，不可力敌。


    当以岁币、美女，遣使求和，方是上策。


    双方引经据典，唾沫横飞。


    从清晨争至日暮，却也始终没个定论。


    而在这场混乱的论战当中，一个不过三十余岁的年轻人，脱颖而出。


    其人引经据典，言辞犀利，将求和派的一众老臣驳得哑口无言，颇有几分舌战群儒的风采。


    此人正是新近得中词科，官拜太学学正的秦桧。


    御座之上，难得换上一身龙袍坐在御座上的周天子望着下方这群只会空谈的臣子，只觉不胜其烦。


    同样，他心头更是对于金国的出尔反尔，愤恨不已。


    想当初，两国约为兄弟，共伐辽国，何等和睦。


    可如今，辽国方灭，这金人便撕毁盟约，转头不认人。


    当真就是是无信义可言的蛮夷之辈！


    简直就是白白辜负了他以往的信任！


    不过即便是修道多年，周天虽然是沉浸在长生久视的妄想当中，但人也不傻。


    眼下这般国难当头，朝堂上的这些只知道空谈的文官显然是靠不住了。


    想要抵御蛮横的金人，终究还是要靠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


    “够了！”


    如此想着，周天子猛地一拍御座扶手，打断了殿中无休无止的争吵。


    只见其那双本是平和的眸子里，此刻亦是燃起了几分久违的怒火。


    “传朕旨意！命河北之地军卒固守边关。”


    “同时令西北、江南各地驻军，即刻整顿兵马，速速赶往汴梁勤王，不得有误！”


    显然，这位大周天子心里门清。


    金人有备而来，河北之地肯定守不住。


    但汴梁万万不能丢！


    ......


    外界风雨飘摇，安竹山庄格外幽静。


    恍若世外桃源，不染尘世纷争。


    可这般景象却也是表象罢了。


    既生在大周，又岂能独善其身？


    忘机庐，竹林深处。


    陈安将一枚篆刻着“长生”二字的古朴玉印，郑重地交到了清风的手中。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长生门第一任门主。”


    声音平淡，但内里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郑重。


    将对面年轻人想要推脱的话语堵在口中，无法言说。


    无奈之下，只好双手接过玉印。


    对着陈安躬身一拜，声音铿锵。


    “师兄放心！”


    自陈安开创授箓新法，又过去了一年多的光景。


    这一年里，长生门亦是发生了不小的的变化。


    门中那些心性纯良，且具备修行天赋的少年弟子。


    全都是被陈安亲自授箓，种下符箓真种。


    进而得以窥见修行门径，步入真正的修行。


    为了和那些只练习世俗武学的人区分开来。


    这些人，便也顺理成章地成了长生门的内门弟子，由清风这位掌门亲自执掌。


    而剩下的那些外门弟子，则依旧是以修炼【太阴炼形】的武学为主。


    由时迁这位大师兄带领，日夜勤修不辍。


    同时为了验证那些神话传说中的秘境真假，不断奔波。


    这一年来，陈安在新法的基础上结合自身所学，琢磨出了不少简单易学，却又威力不俗的术法。


    他从中挑选出几门，传授给了长生门的众人。


    其中便有一门从林灵素临别所赠的雷法中简化而来，名为【赤焰神雷附灵诀】的术法。


    此法能将修行者自身的法力，附着于外物之上。


    使其兼具火焰与雷霆之威，威力不俗。


    此术法单独用出来的话，也就那样，并不致命。


    可若是和火炮结合起来，却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本来陈安只是想将火炮交给林冲、岳飞等人，至于如何使用自然由他们想法来。


    可眼下，便多了些奇异的想法。


    随军法师？或许可行。


    “清风。”


    把掌门的位置安排出去。


    陈安把清风唤至一旁，屏退左右。


    “如今金人南下，来势汹汹。”


    “其兵峰之盛，我大周罕有人能挡。”


    “我欲让你带着长生门的内门弟子，前往北方边境，加入岳飞军中，助其对抗金人。”


    陈安的声音平静，缓缓叙说。


    “当然了，无需你等亲自上阵杀敌。”


    “只需要配合士卒，给火炮加持术法就足矣。”


    “如此，你可愿意？”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清风听到他后面的结束，顿时舒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家师兄是看自己烦了，要把自己丢过去当大头兵呢。


    还好，还好。


    “师兄有令，做师弟的还能不答应吗！”


    如此俏皮一语过后。


    便见其人眼中随之燃起一团熊熊火焰，那是少年人独有的热血豪情。


    “况且，我等修行之人，既得了这般超凡之力，自当为这天下苍生，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保家卫国，亦是我辈分内之事！”


    “好。”


    陈安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并未向清风解释太多。


    此番让长生门入世，固然有磨砺弟子，保家卫国之意。


    但更深层的缘由，却也是为了应对那金军当中，可能存在的奇人异士。


    无论是当初林灵素的提醒，亦或是他自身对于气运的观察，都足以证明，这金国能于短短十数载光阴里，覆灭百年辽朝，绝非是仅凭悍勇便能做到。


    其背后，必然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在暗中推动。


    寻常军阵，于这般力量面前，很难取胜。


    唯有以玄妙，方能对抗玄妙。


    必要之时，他会让马灵等诸位道友前往助阵。


    甚至于，陈安自身也会不吝出手。


    ......


    三日后，清晨。


    忘机庐外，秋风萧瑟。


    清风一身戎装，对着前来送别的陈安大喇喇的摆了摆手。


    “师兄回去吧，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好，师兄等着。”


    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


    “万事小心，莫要逞强。”


    在其身后，数十名同样身着戎装，平均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的长生门内门弟子，齐齐列阵。


    一声令下，一行人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马蹄滚滚，烟尘弥漫，很快便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陈安立于山门前，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他不知自己今日的这个决定，究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


    或许，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人终将如那历史长河中的无数英雄般，被无情的战火所吞噬，化作一捧黄土。


    又或许，他们能追随岳飞一同杀出一条血路，名留青史。


    未来不定，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