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在秘境中已经渡过了快半个月的时光，哪怕只是“能见度”程度的区别，云谒竟然也开始无意识将其形容为“天光大亮”。


    扫了眼街道周围的灯笼，似乎并没有变化。


    “想点好的，只至少排除了掉一个可能性了。”这样安慰着自己，一直睡在里间的云谒后知后觉，鹤渊并不在店里。


    符印已经被换上了新的，云谒幻视了一圈屋子，发现了鹤渊留在柜台上的纸条——“我去买早点了，很快回来。”


    云谒：“……”


    怎么说呢……如果事到如今才说，这种和什么人生活在一起的感觉还挺陌生且神奇的，会不会显得自己过于迟钝了？


    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云谒一边期待着今天的早饭，一边思考起剩下的可能性。


    时间段、村民数量、特定事件的发生……


    后面能做的，难道就真的只有只有等待了吗？


    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云谒又一次焦躁起来。


    可当她每日例行检查自己身体状况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灵力与昨日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恢复了一些。


    是这家店里有什么？


    还是昨天对峙的时候，那个“小云谒”偷偷对自己做了什么？


    正当云谒靠在柜台上，蹙眉沉思的时候，店铺门口传来了动静。


    “欢迎光——”


    “早。”


    营业模式飞快开启又关上，见来人是买了早点回来的鹤渊，云谒心中不自觉轻松了一些，连忙上前，“我的灵力恢复了！虽然只是少许，但还是这些日子头一次！”


    鹤渊闻言，眉梢一挑，“嗯”了一声，“但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在这种什么都是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找不到原因的异变总归让人担忧。”


    云谒叹了口气，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消极想法。


    谁知鹤渊反倒十分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吧，是覆白。”


    “？？？”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为何灵力衰减的情况只出现在了你身上，我却无事发生。”看着云谒因为震惊而不由睁大了几分的眼镜，鹤渊莫名想到了山里悠哉的兔子。


    “我们来这里后，同吃同住这么久，唯一的不同，除了之前你送我的那株药草，就只剩下覆白了。所以我昨天后来趁你睡着，把覆白放在你身边了。”


    鹤渊说着，摘下腰间的覆白递给云谒。


    “原来如此。”


    果然，才刚抱上一会，云谒就觉得身体明显轻快了起来。


    “所以，这里也有类似‘秽’的东西？”云谒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继续疯狂思考。


    “应该是的。”


    鹤渊如今的修为远没有到前世的水平，与现在的云谒更是天差地别。


    覆白的力量被分了出去，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他便已经有了疲态。


    可如果表现出来的话，她就不会再接过覆白了吧。


    ——覆白是他的本命剑，是与他心意相通的半身。如果可以，他希望云谒可以带着覆白，寸步不离。


    这样的想法自然传递给了覆白。


    陷入了新一轮头脑风暴的云谒正无意识敲击着腿上的素白长剑，鬼使神差地，她似乎觉得覆白忽然向自己亲近了几分。


    云谒：“……”


    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霜雪只是睡了，不是死了，被知道了自己绝对会被戳成筛子的。


    抱着“不想被打成筛子”的求生欲，云谒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忍着不舍将覆白还给了鹤渊。


    再见了，我的灵力充电宝！


    再见了，我的续命神器！


    ——


    “谢谢你呀，小贺大夫。如果不是你，那我应该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没什么的。”鹤渊头也不太，有条不紊地替来看诊过的病人清创、消毒、上药、包扎。


    伤口感染过于严重，再晚几天就只能断臂求生了。


    而且，比寻常感染更为不同寻常的，是那伤口之中居然有着，厚重到连鹤渊都得不得小心谨慎的“秽”。


    鹤渊做完手上的一切，试探起来，“既然一开始只是小伤的话，小仙姑那边没用吗？”


    “嗐，别提了，根本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那人说着，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才小声抱怨起来，“那叶子根本就是骗人的，那些个小打小闹的，就算不用那个叶子，自己挨几天也就好了。”


    “但是这种……”那人指了指自己刚被包好，还没失去麻药作用的胳膊，“没有用又怕露馅，索性就直接说不归她管了。”


    “就只是个拿着盏比别人亮点的灯、住在比别人大点的房子的小孤女，也就村里那些还信着怪力乱神的老人和没什么主见的中年人，才会真的把她当成什么‘活神仙’、‘小仙姑’。”


    为了收集情报，鹤渊强忍着想把人直接轰出去的冲动，听完了一整场抱怨。


    虽然从中途开始，他就的思绪就已经飘到了几条街道外的云谒身边了。


    也不知道她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


    “你会和那种性格的人关系亲近，说实话，我还挺意外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身后。


    比起前几次的冷若冰霜，这一次，“小云谒”的语调中显然多出了几分与鹤渊相熟的感觉。


    但诡异的事，那语气中又充满迟疑，矛盾十足。


    瞬间，鹤渊汗毛倒竖，本能地，便抽出了覆白，进入了备战姿态。


    “云谒！”虽然毫无证据，但鹤渊还是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那日的噩梦因为幻境本就鲜明无比。而此刻，造成一切的元凶竟以此方式重新出现于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不，比起这些，首先应该杀了她。


    不能让……那个云谒知道身体的主人回来了！


    不能让她知道我们见过了。


    要保护……


    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念头，让鹤渊的思绪陷入了一团乱麻中。但唯一不变的，是他的防御本能。


    只有眼前的这个疯子消失，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才不会再次被破坏。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恨她，但我不是你恨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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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说着，“小云谒”像是没有察觉鹤渊的敌意似的，自顾自地进了屋内，“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你出去的方法，你救下这里的所有人。”


    鹤渊想也不想：“云、和我一起来的姑娘呢？要我丢下她？还是牺牲她？如果是的话，我拒绝。”


    “你这般在意她……是心悦她？”即便“小云谒”一直冷着长脸，也掩盖不住语调中的不可思议与困惑。


    就像她说的，自己并不认识面前的少年。但在更深处的某些地方，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不应该和那种散漫又危险的人混在一起。


    “嗯？”按照自己的印象，他人也好、自身也罢，云谒对情爱之事的兴趣无限接近于“无”的程度，怎么这会忽然关心起这些了？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是。所以，如果你要从中挑拨的话可以放弃了。”


    “……”


    “不说正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我不想在我和她的屋子里杀人。”


    ——


    这是云谒今天第十五次被人用“意味深长”地目光打量了。


    这是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目光。


    “掌柜的，今天出了什么我的流言吗？”


    要想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云谒实在没心情再去多猜这种“无聊的小事”。


    虽然无足轻重，但又让人恶心厌烦的、“小事”。


    “咳、咳咳……小云呐……”没想到当事人会用这样直白的方式直接问出来，香烛铺的老板被自己的口水一噎，“就是……你和小贺大夫……昨天……”


    掌柜一阵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倒让云谒更快地猜到了结果，“我因为突如其来的加班有家不能回，他担心我的安全，来陪了我一晚，有什么问题吗？”


    “一份工资两个人帮您看店不是更放心吗？”


    被云谒的冷脸给威慑住的掌柜连连摆手，“没没没，就是把，你俩毕竟孤男寡女，平时住一起就已经……那什么了，结果昨天也还要继续……所以就，你懂我意思吧？”


    “懂了。有人淫者见淫，有人鹦鹉学舌，有人思想龌龊，有人管得比东海还宽。”


    “你这丫头！话也不用说这么难听！”


    作为上述的“人种”之一，掌柜的面上有些挂不住。可当他对上云谒那张面无表情，却唇角轻扬，充满嘲讽意味的表情，又让他敢怒不敢言。


    眼珠子转了转，开始为这一行为开脱解释，“大家是觉得你们郎才女貌，看着村子难得出一对真心人，替你们高兴呐。”


    云谒闻言，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要不让所有这么想的村民众筹一下，替我俩把婚事办了？”


    “欸，你这就……”


    看着掌柜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青的样子，云谒解气了些许。


    比起这种程度的谣言、这个毫无真实感的村子，她更在乎的是怎么出去。


    进来这么久了，凌岳只怕急得都要上吊了。


    回想起这个村子对于死去亲人的异常态度，云谒成功捕捉到了关键词：“掌柜的，‘难得出一对真心人’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人，彼此之间，大部分都是虚情假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