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可能在暧昧，而屋外正在暧昧。


    云谒作为当事人之中，仅剩的一心只想办正事的存在，在心中默默掐着时间。


    终于，眼看着正在自己脑袋上蹭了一下又一下的鹤渊平静得差不多了，云谒才终于慢慢从他的怀中游出。


    “差不多了，该去敲门了。”云谒整理着被鹤渊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襟，压下心中仅有的那一丝胡思乱想，果断朝凌岳的房间走去。


    鹤渊整理完自己的衣服时，发现云谒已经走远，连忙小跑两步跟上，面上还带着没能完全褪去的红晕，“咳，刚才……抱歉，我一下没克制住。”


    “没事，总比你忽然随便去路边找个人抱着要好。”话一出口，连云谒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闹变扭时候的阴阳怪气？


    鹤渊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面颊上的红，再次明显了几分，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笑意，“嗯，我只抱你。”


    云谒：“……”要不你别说了呢？再说下去我都要怀疑我俩有点什么了。


    不是，这就抱了一下，怎么就跟刚偷完情一样了？？？


    眼看自己的脑子又要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云谒果断选择了让正事占领高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凌岳门前，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扣响门扉后，还朝里面喊了两嗓子，“凌岳、茵茵，是我和鹤渊，你们现在方便吗？”


    不管之前方不方便，反正现在肯定是方便了。


    虽然这些年下来，云谒早就对身份暴露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在鹤渊把可能性摆上明面之后，再见到凌岳，云谒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尴尬。


    倒不是占了“云谒”身子的愧疚，毕竟非要说，自己还是被莫名其妙“拐”来的，高低也算个受害者。


    她只是不太喜欢这种，明知对方知道了一切，还要继续装模样的感觉。


    不管是凌岳还是自己，都像是马戏团里的猴子。


    “见过师尊。”


    凌岳在苏茵茵担忧的目光下，依然想要起身向云谒行礼，却在云谒的示意下，又被苏茵茵按了回去。


    “你的身体和现在的情况茵茵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


    云谒拒绝了苏茵茵将床边位置让给自己的动作，一只手按在了苏茵茵的肩上，再往前一些，就能碰到少女纤细柔滑的脖颈。


    “凌岳，你为何会坠入沧溟渊？”根据鹤渊前世的记忆，这一趟历练他们并不该来到一代才是。


    而且，五长老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表示，其他弟子都还在原定计划的地方好好的。


    云谒当然不至于疑心病到连凌岳都去怀疑，但这件事实在可疑，怎么想，都无法排除“灯下黑”的可能性。


    苏茵茵似乎并无察觉，而凌岳的视线在云谒的手上顿了一瞬，眼神却没什么特殊变化，让人捉摸不透。


    一直跟在云谒身后的鹤渊注意到这三人间微妙的气氛，他完全理解云谒，但也不希望凌岳因此，将她的举动视为“威胁”。


    “师兄，昭南与沧溟渊之间渊源深厚，可是昭南发生了什么？”


    “昭南他……”提起自己的本命剑，凌岳忽然蹙起眉头，神色中尽是茫然与困惑，“正常来说，灵剑虽有剑灵却不会化形。何况昭南剑灵早已沉睡近百年。但那夜剑灵却忽然苏醒，化形后，从我手中抢走了剑身，直奔沧溟渊而去。”


    剑灵抢剑！？


    凌岳说完，在场之人皆是惊讶与不解。


    昼金姑且不论，连疑似把自己当成剑架子的霜雪都没叛逆到这种程度过。


    不过……一想到昭南与昼金同源，这种叛逆似乎也不是那么意外了。


    “——！”


    识海之中忽然想是被人给了一拳，虽然不疼，但也确实让云谒猛地晕了一下。


    ——是昼金无声的抗议。


    “或许是沧溟渊的异样让昭南起了反应。”


    鹤渊冷静分析着，注意到云谒捂了下脑袋，不动声色地靠到了云谒身边。


    “我到沧溟渊附近时，发现周围守卫全都像被人慑了心魂，竟无一人发现渊中黑雾。本想直接就近通知第一剑宗，却被人在暗中袭击，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坠入渊底。”


    “你在下面醒过？可曾见到袭击你的人？”虽然这样想的确不太好，但此刻，她竟有些期待，凌岳可以说出莫河的名字。


    凌岳摇了摇头。


    云谒“省时省力”和“就这样直接排除灯下黑”的愿望双双破灭，一时没忍住，叹了口气，“后来呢？”


    “后来，弟子陷入幻境之后，灵力耗尽。”凌岳没说是什么幻境，但根据之前鹤渊的情况来看，肯定不是好的回忆就是了。


    对于云谒她们的出现，苏茵茵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凌岳。


    当然，苏茵茵知道的，是已经被鹤渊润色过、合情合理毫无疑点的版本。


    “历练的队伍已经由穆清接手了，我们接下来还要再下一次沧溟渊，你就先留在这里，好好休……”


    “弟子恳请师尊，带弟子一同入沧溟渊！”


    云谒不由蹙眉，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昭南已经完好带回，你跟去做甚？”


    病号就该有病号的样子，好好养伤就是。


    如果不是身体和霜雪不允许，云谒都恨不得直接原地病倒，等着人来和她说“你醒啦？事情都结束了噢”。


    “……”凌岳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云谒，又将视线落在了鹤渊身上，思索一番后，才对苏茵茵说道，“茵茵，可不可以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好。”没有任何迟疑，苏茵茵点头，“我就在门外，你们有什么事都能叫我。”


    “多谢。”因为苏茵茵这样干脆利落的态度，云谒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很信任你。”等少女合上房门，云谒带着几分欣慰、欣赏和对被人无条件信任的羡慕，感慨起来。


    “是啊，和师弟对您的信任比，也不遑多让。”凌岳这番话说得，如今听来倒是感觉话里有话。


    到底还是有什么变了。


    云谒敏锐地察觉出了这微妙的变化，却没深究。


    “言归正传吧。理由是什么？你看到什么、或者知道什么了？”


    说实话，毕竟望月村的事“珠玉在前”，就算凌岳说在沧溟渊底见到原主了，云谒应该也不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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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没遇到。


    “我……见到了‘天道’。”凌岳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也无法保证，那人说得是否属实。只是……祂说，师尊会来救我，所以，我一定要在这里等您。”


    “那人是不是身着橙蓝二色，带着帽兜看不见脸，声音身形都认不出男女？”


    凌岳一愣，旋即点头。


    ——昼金厉害啊，都能在自己的境界里搞出“天道”的幻影了！


    云谒心中感慨着，与鹤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无措，以及些许“好麻烦”的嫌弃感。


    事情一下就变得更复杂了。


    “就目前那人给我的感觉来看，‘天道’这事应该是真的。”云谒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好。”凌岳张口，神色却忽然转为茫然。


    云谒与鹤渊发现了他的异样，却并未催促。毕竟是“直面天道”这样的大事，“异样”也是情报。


    “弟子……记不得了……”凌岳怔怔地看向二人，神色间，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对“未知”的惧意。


    “好黑，要离开这里。”


    “好冷，要离开这里。”


    “好静，要离开这里。”


    不管是面对“神明”后的混乱，还是被“秽”污染了心智，这些，都显然不是“凌岳”应该说出的话。


    原本云谒还想再观察一会，试图掌握更多情报，可她刚拦住已经抽出覆白的鹤渊，就见“凌岳”已此时不该有的速度，抄起昭南，跳下床，向外冲去。


    “——！”


    一道脆如鸟啼的声音骤然响起。比云谒与鹤渊反应更快的，是凌岳手中的灵剑昭南。


    藤紫色的虚影模糊到几乎看不见，可他按着着剑身，拦在凌岳面前的动作中，却散发着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霸道之意。


    而真正让云谒感到好奇的是，昭南是“他”，而非寻常剑灵的，“祂”。


    浮在空中的少年似乎叹了口气，哪怕看不清，也能感受到那剑灵的遗憾。只见他轻而易举地从试图绕过他的“凌岳”手中拿到自己的本体。


    眨眼之间，寒芒一闪——


    利刃相交，撞击之声犹如昆山玉碎。


    云谒只觉虎口一阵发麻，单手将凌岳推给鹤渊、交由覆白处理，眼见昭南又是一剑刺出，云谒又是一招拦下，“昼金！”


    平日里再怎么玩闹，到底也是带着本命剑的契约。


    云谒一声令下，昼金从细长如柳叶的剑身中骤然浮现，下个瞬间，便只看到祂将那执剑的少年狠狠砸落于地面。


    “……你这下高低带了点私人恩怨。”看着昭南摔落于地时甚至弹起了一下，云谒不由牙酸。


    昼金单手将少年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语气冷冷道。“他以这般姿态化形，吾不杀他，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看来有故事。不会也和‘陌生人’有关吧？”见那边鹤渊已经解决掉了凌岳体内的“秽”后，云谒眉头一挑，直接开启了吃瓜模式。


    直觉告诉她，这个瓜绝对和沧溟渊有着不少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