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为止，向晖都没怎么回过神来。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是他的偶像。


    如今向越川被捕入狱，合兴集团更是一片混乱。


    在虞忧出现之后的这段时间内，他也从云端跌入泥潭。


    虞忧垂下眼帘，笑了一声。


    “你不要把自己想得这么重要，你不值得我这样处心积虑，我来学校没有别的目的，真的是来上学的。”


    她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能凭空出现、身世不详、行踪不明吧？


    说到这里，虞忧稍稍顿了一下。


    “我在学校遇到你，纯属巧合，不过你也的确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父亲没整容时的样子。”


    向晖和向越川长得的确不像，很多人都以为向晖的长相是随了他那位早逝的母亲。


    毕竟谁也没见过向晖亲妈。


    谁能想到向晖实际上是肖父的，只是父亲整容了呢？


    向晖嘴唇抖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班级也是安静一片。


    虞忧很平静的说道：“你父亲杀了人，就应该付出代价，不过他这起案子太复杂了，至少要明年才能判下来，你好好准备一下跟他最后的诀别吧。”


    “为什么……”向晖本能的问了这么一句。


    然而虞忧却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杀人要偿命，他既然能杀了别人，那别人也能可以杀了他。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接受法律的制裁而已，他手上那么多人命，一时半会儿也判不下来，他还有这么长时间可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向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浑身颤抖着。


    好半晌才低声说道：“我要退学了。”


    虞忧：“哦。”


    向晖：“去欧洲读书。”


    虞忧笑了。


    “你是在炫耀吗？向越川还给你留了钱，能送你去欧洲留学，你还要在我这个受害人面前炫耀？”


    “不是。”向晖道：“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还有……对不起。”


    虞忧全当没听到。


    收拾完东西之后，起身就往外走。


    在她看来，血海深仇这种事，没什么好道歉的。


    哪怕是到如今，向越川都未必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离开了班级之后，虞忧去了学校的画室。


    对她来说，文化课的确没什么意思。


    任何东西，她只需要扫一眼就能记住，缺少趣味性。


    办公室里。


    祝宴舟笑着说道：“虞忧啊，这位是孟瑶孟老师，专门负责带美术生的，以后你就跟着孟老师学画画吧。”


    此时坐在办公桌边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妆容精致、身姿窈窕的女人。


    她看着虞忧，眉头微蹙。


    “高三学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联考了，她现在开始学，是不是有点晚了？”


    祝宴舟笑着说道：“不晚，是这样的，虞忧她身体不好，就图个开心。”


    听到这话，孟瑶算是明白了。


    虞忧现在算是明城一中的著名人物，据说背景很不一般。


    这样的人，当然用不着苦哈哈的靠学习拼前程。


    “行。”


    孟瑶虽然应下了，但眉间却始终都没有放松下来。


    她语气严肃的说道：“虞忧同学，你来画室学美术，我没意见，但我建议你先跟着低年级的同学一起学习基础，高三学生现在每天练习强度很大，你身体不好，跟着他们一起，会吃不消。”


    虞忧笑了笑。


    “我身体其实还可以，而且我从前在国外的时候学过美术。”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三岁就开始学美术了，基础这方面，还行。”


    虞忧一岁认字、三岁学画、四岁习武。


    在她这十几年的生命里，几乎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如今在学校里，反倒是她难得的放松时刻。


    “三岁就开始学美术了？”孟瑶眼睛微亮。


    她带的美术生中本身就有基础的不少，但这么小就开始学美术的，却不多见。


    “对。”虞忧应了一声。


    孟瑶：“那你跟我来吧。”


    美术生的画室在另一栋教学楼。


    虞忧跟着孟瑶朝画室走去。


    “你今天过去，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画材是需要自备的，你下午或者明天过来的时候，可以顺便带过来。”


    这位孟老师看着不苟言笑，说话的语气也严肃，却并不是少言寡语的人。


    看得出来，她对待工作的态度非常认真。


    虞忧道：“我现在让人送过来吧。”


    两人进入画室的时候，画室里一片铅笔摩擦画纸的沙沙声。


    画室里大概二三十个人，一个个眼下青黑，精神萎靡。


    很明显，临近联考，所有人都准备冲一把。


    不过当虞忧跟着孟瑶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最近天气开始转冷，虞忧在白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驼色V领羊绒衫，下身是黑色牛仔裤，一双腿又细又长，比例堪称逆天。


    孟瑶拍了拍手。


    “大家先停一下，这位是虞忧同学，从今天开始跟大家一起画画，大家鼓掌欢迎。”


    话音落下，画室里先是寂静了一瞬。


    随后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这倒不是大家对虞忧有什么意见。


    而是虞忧的身世在网上闹得那么凶，之前学校里又一直有人说向晖在追她。


    后来真相大白，向晖他爸直接被抓进去了。


    谁也不相信这件事跟虞忧无关。


    现在她又毫无征兆的来了画室。


    在场的学生们生怕是自己爹妈也犯了事，让他们也重蹈向晖的覆辙。


    孟瑶见大家都不怎么热情，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对虞忧说道：“等你有画材了，可以先画一张景物，我看看水平。”


    “现在就可以。”


    虞忧将书包拉链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速写本递过去。


    “这是我平时画的，老师您看一下。”


    孟瑶翻开速写本。


    第一张画就让她呆在当场。


    原因无他。


    速写本上第一张画的是百元大钞的正反面。


    看那线条，应该是用不同颜色的钢笔画的，上面没有任何用铅笔打草稿的痕迹，线条精确，一笔成型。


    虽然人民币很多复杂的制作工艺这上面都没有，但单论画工，却看不出任何缺漏。


    对上孟瑶震惊的眼神，虞忧主动伸手将那一张翻了过去。


    “随便画着玩的，后面这些是头像和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