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安上楼了。


    他刚才只是上去把包放下，但现在纪连可以确定，从今天一整晚到明天白天这人都不一定能下来。


    也有可能等他第二天睁眼，就发现家里没陆祁安这个人了。


    纪连抬头去看他的房间。


    对面余嘉航就率先站起来，朝他们做了个拇指朝外的动作。


    示意可以走了。


    纪连就让胖婶把这些菜放冰箱里。


    又多交代一句：“别全放，留一部分在保温箱里。”


    “等晚一点喊陆祁安下来吃。”


    胖婶说“行”。


    他们出去的时候整个小区的灯都亮了。


    蒋雪还在门口和创口贴打招呼。


    余嘉航就走在纪连身边，问他：“难受啦？”


    纪连“啊。”一声。


    多的也没再说。


    虽然他自己刚才在楼上怼人怼得起劲儿，但实际上看到陆祁安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了。


    人孩子刚刚参加完竞赛，估计在这之前已经没日没夜地熬了几天。


    好容易回一趟家。


    他什么都没问，没问人考的怎么样，也没问陆祈安这几天在学校里边住的好不好。


    上来就领人往他跟前凑，还吵一架。


    那天晚上在酒吧，纪连一开始也是直接拒绝余嘉航的提议。


    但当时后者就劝他说，家里孩子不听话，这当大哥的就是得狠下心。


    心是狠下来了。


    但也是真的觉得不应该。


    明明有这么多解决办法，就非要挑最极端的这一个。


    还对人撒谎，也不知道最后陆祁安信不信。


    “要不你们先过去吧，我回去看看。”纪连说。


    归根结底还是不放心。


    “回什么回啊，我位置都定好了。”余嘉航说。


    “我不想喝酒。”纪连说。


    “那里也不全是酒，还有别的什么，像是生蚝、古法豆腐，味道都不错。”这次开口的是蒋雪：


    “而且他们那边柠檬薄荷很醒脑，纪总可以过去醒醒神。”


    这就又叫回纪总了。


    蒋雪这次是被拉过来帮忙的，他们事先就和人姑娘打过招呼，人家也挺乐意。


    按理说人家特意过来帮忙，这个点了一顿饭都没吃完，纪连于情于理都该陪着过去吃点。


    但他现在是真的这个没心思。


    对蒋雪道了声谢，捏捏眉心后对着余嘉航：“别......你们先去吧，我还是得回去看看。”


    余嘉航也看着他，后来耸耸肩：


    “行吧。”


    接着又说：“反正我俩还是会过去，你要觉得在家里太压抑就出来。”


    “好。”纪连点点头。


    远远的，蒋雪也朝他飞了个吻。


    等他走以后，蒋雪和余嘉航回到车上。


    坐进车里的时候蒋雪都在感叹：“不好搞啊。”


    余嘉航看向她：“怎么？”


    蒋雪吹吹自己昨天刚做的指甲油，“你没看刚才那小朋友看我的眼神，感觉像是要把我给吃了。”


    余嘉航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真想吃的可不是你。”


    “不过不管怎么呀，反正咱们的目的应该达到了。”余嘉航说。


    但其实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虚。


    心里头也有些不确定，就说了个别的：


    “不过我倒是挺惊讶的，怎么老姐一跟你说你就同意过来。”


    “我？”蒋雪指指自己，头靠在车窗上：


    “我之前其实是对纪总有点想法，毕竟长得帅，还年轻有为的，哪个年轻女孩不心动啊？”


    但很快又笑着说：“不过你也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我身上，我要再上赶着就显得我没人要一样。”


    “没这个必要。”


    有的人对有些人来说只是一时的吸引力，不是必要，回过头想想甚至连边角料都算不上，只是人生里随处可见的背景板。


    但是对另一种人来讲——


    就是鱼儿进了水，大旱逢甘霖。


    纪连这时候已经到门口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楼下只有一个胖婶。


    看到他还挺惊讶的：“哎纪少？你们不出去玩了啊。”


    “他们去了......我，我明天还上班呢。”纪连说着就往楼上看，指指以后问胖婶：


    “吃饭没？”


    “没有呢。”胖婶说到这也着急，放下手里的抹布走过来：


    “我刚上去问过了，说是不饿。”


    “你说现在的高中生，忙了一天回来怎么可能不饿呢，这不吃怎么行。”


    纪连也顺着她目光朝上看看。


    插着腰。


    看了会就又问胖婶：“吃的都在保温箱么？”


    “嗳，都在都在，热乎着呢，我还没来得及放冰箱里。”胖婶说着忽然想起来，看纪连：


    “纪少你刚才也没吃多少吧，要不也再吃点？”


    纪连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


    原地想了会，说：“行，那麻烦您了。”


    等胖婶帮他把这些菜又全都摆上来。


    纪连先在餐桌边上看看，对着桌上的东西拍照发过去。


    接着在后面回复他：


    [家里有个准考生：下来一下呗。]


    [家里有个准考生：陪你哥吃点，咱们再好好聊聊。]


    [家里有个准考生：我一个人在下面很无聊的，你也太狠的心了，大周五的让你哥一个人吃饭啊。]


    [家里有个准考生：我都没问你呢，这次考的怎么样啊，拿了奖是不是到时候高考能加分的？]


    ......


    可想而知的没人理他。


    纪连先是自己扒了几口饭，又给那边发。


    [家里有个准考生：土拨鼠耍赖.gif]


    [家里有个准考生：土拨鼠打滚.gif]


    ......


    后边连发一串土拨鼠，那边依旧没人理他。


    只有创口贴摇着尾巴过来。


    纪连给喂了个鸡蛋黄，傻狗就又乐颠颠地叼着跑远的。


    哎......


    纪连坐在这，叹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口气。


    刚要站起来，二楼房间门开了。


    陆祁安居然从里边走出来！


    他没换睡衣，依旧穿着刚从外边回来的那一身黑色卫衣运动裤。


    走到纪连旁边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就垂着眼吃。


    没等纪连开口陆祁安已经抬头：


    “她真是你女朋友？”


    纪连：“......”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默默给自己碗里夹了个虾：“算是吧......目前还是在互相了解的阶段。”


    陆祁安又说：“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两个人都清楚。


    纪连捏着筷子的手微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块地方像被挤满柠檬汁，一股酸意。


    再开口时嗓眼都是抖的：


    “是。”


    陆祁安不说话了。


    到后面两人坐在一起吃饭——


    无论纪连后面再怎么跟他找话题，问他考试情况，题目难不难的他都不说话了。


    吃完也不用胖婶管，把桌上的碗和盘子都拿到洗碗机里，再自己上楼。


    连晚安也不跟他说了。


    原本纪连还想着，也许过几天这样的情况能得到缓解。


    但事实是，后面很多天也都是这样......


    纪连和陆祁安。


    两个人像是同住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


    陆祁安再也没坐过纪连的车，一大早就自己去学校，下了晚自习也自己一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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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中晚都在学校食堂吃。


    钱用的全都是自己的奖学金，纪连给他的那张卡分文未动。


    纪连有次想跟他说说话，发微信给他，让人给他带附中食堂的煎包。


    那条消息陆祁安没回。


    但是晚上纪连还是在蒸锅里看到四个胖乎乎的生煎包子。


    两人这样的状态持续快一个月。


    “哎......这叫个什么事啊。”


    一次从会议室里出来，纪连揉着眉心。


    程卓天天跟在他身边，听人絮絮叨叨的，也大概能拼凑出是个什么事。


    “您要不直接跟他说实话吧。”


    “不行......”


    纪连不同意他说的：“那样的话之前不就白忙活了。”


    程卓瞥他这没精打采的。


    心想您现在难道就不是白忙活么......


    五一劳动节。


    公司连着周末一共要放五天。


    纪连事先和王国栋打听了，陆祁安他们班也难得的要连休三天。


    就早早回来。


    一到家就打发胖婶回县城陪儿子。


    自己先吃饭，再窝在沙发上做旅游攻略。


    上次去海城看海，结果害得人孩子在水里泡成发面馒头，伤了手不说，差点连家都回不了了。


    这次纪连选了个山城。


    山城已经规划好了，绝对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


    而且好吃的也多，景色也美，去那里放松着玩一下最能缓和关系。


    他在这做攻略做得起劲。


    连外面门开开，有人进来了都没发现。


    五月份的京海还有点凉。


    但他们室内一直是恒温控制的，纪连趴在沙发上的时候睡衣往上跑，露出底下半截的腰。


    陆祁安也没避讳地往那儿看。


    但很快纪连就转过来，把陆祁安拉到他身边坐下。


    给人看自己的手机，把要带人去旅游放松的计划给说出来。


    陆祁安在旁边看了会，面无表情地对他：


    “你不跟你女朋友一起去？”


    “哎呀，女朋友哪有弟弟重要的，这不难得放一次假。”纪连嘿嘿一笑。


    没就着这个问题多解释。


    这些天陆祁安偶尔开口就会提到纪连的“女朋友。”，后者每次被问起来也是打哈哈过去。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正就要跟人隔一道。


    晚上纪连照旧喝了热椰奶。


    是陆祁安给他煮的。


    之前纪连只喝冰的，但是去年冬天下雪，胖婶用陶罐子煮了一次，他喝一口就觉得惊为天椰！


    后来就一直煮着喝。


    纪连喝完以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奶制品喝了本身就容易血糖上升，纪连又嗜睡，脑袋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唯一不同的是。


    他平常就算再困，都会坚持去洗手间洗澡。


    全部收拾干净以后再香香地倒床上。


    这回等纪连睡着以后，外边的房门被推开。


    吱呀一声，陆祁安进来了。


    先是站在床边静静看他，再一条腿跪上去，由上而下地俯视。


    抬手把自己的衣服掀下来。


    这段时间的锻炼早就让陆祁安变得比之前高大，身后的肌肉线条显眼漂亮，从肩膀到脊背，微微弓起的腰线像是野狼俯身一跃。


    “你是嫌我麻烦，想丢下我么？”


    陆祁安手指划过纪连的皮肤，再从后边紧紧抱着，对着他颈上用力一咬！


    他咬得特别狠，是下了死力气——


    很快皮肤上面就见了血。


    但即便是这样，睡在床榻当中的人都没有醒。


    像是早就习惯被这样对待，舒舒服服的，全身上下都觉得安全。


    紧接着陆祈安就笑了，看着底下的人：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