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宁之山愣是一夜没睡。


    孟舒苑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倒是睡得很香。


    过去夜里，只要周围有一点动静，她都能被惊醒。但那晚，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其他缘故。


    她睡得很踏实。


    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半夜醒来。


    一夜睡到天亮。


    睁开眼时，才发现某人比他更早醒了。


    “早安。”她大方同他打招呼，似乎都忘记了，昨晚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宁之山耷拉着眼睛，一脸困意。


    感觉他不是刚醒的样子，而是没睡。


    她好心问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没说话。


    露出委屈姿态。


    唔。


    孟舒苑一次主动，换来被人无视。但她昨晚睡得还不错，就没计较。


    今天她要去一趟公司。


    孟长泽昨天主动联系她了。


    说要具体详谈，关于收购公司的事情。


    宁之山见她开始收拾东西，一副要走人的姿态。他的脸色就变得很臭。他不是看她不爽，就是心里烦躁。


    他想她留下来陪他。


    但他知道，这不太现实。


    毕竟她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宁之山在孟舒苑面前，好像变成了在期待主人摸他脑袋的温顺小狗。


    见他一直不说话，孟舒苑收拾好东西后，丢下一句：“不想跟我说话，那我就走了。”


    “没有！”他立马接过话。


    生怕晚了，她就真的走了。


    “没有？”孟舒苑蹙眉。


    呵呵。


    行。


    没有想说的话，她就撤了。


    堆积了几天的事情，要她去处理。


    竟然某人没什么话想跟她说，就算了呗。


    孟舒苑准备走人，宁之山扯着嗓子解释：“我说我没有不想跟你说话啊！”


    “……”


    那副臭脸，还叫没有？


    孟舒苑丢了一个卫生眼给他。


    宁之山委屈。


    他顿了顿，半天才说：“我就是想你留下来陪陪我，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自己呆着。”


    -


    好一会，孟舒苑才听明白他说的意思。


    明明他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但孟舒苑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她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的表达。


    有点突然。


    她不知所措。


    干咳两声，摸了摸鼻子。


    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我今天有事情要忙。”她说。


    宁之山压着沙哑的嗓子回：“我知道。”昨天她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时隔两年，两人再次在一个空间里呆着。


    他所有的视线和目光，都只有她。


    况且昨晚她还主动给了他一个吻，把宁之山的魂，早就勾走了。有多久没开荤，他就有多想她。


    宁之山本就很依赖她的身体。


    过去的两年，在无数个想她的夜里，宁之山都觉得自己快疯了。包括现在也是。


    他竟然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这很荒唐。


    他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沸腾，但他也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可以做。


    “我叫阿康过来。”孟舒苑说。


    宁之山轻声嗯了句。


    生怕自己说晚了，她就丢下他走了。


    “你在医院好好躺着，不要到处跑。”孟舒苑又交代。


    宁之山嘴上说好，但那张脸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昨晚那么近的距离，他都忍住了，没有跑过去。


    没有她的地方，他哪里都不想去。


    “我忙完事情就会回来。”


    “嗯。”


    “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跟阿康说。”


    “嗯。”


    “今天问问医生，大概恢复得怎么样。”


    “嗯。”


    “宁之山。”


    “嗯。”


    孟舒苑被他这个反应气笑了，她冲着他说：“你在闹什么情绪。”陈述句，代表她认定了他有情绪。


    宁之山没说话。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她叹了口气道。


    好一会，躺在床上的人才回：“可是，你之前就是一走……”


    “宁之山。”她喊他的名字，“既然说好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胡思乱想。”


    宁之山知道自己的情绪现在很复杂，像是一个幼稚还蛀牙的小孩，在向大人索要他暂时没办法吃的糖果。


    他知道为什么不能吃，但就是想吃。


    又是沉默。


    他表达不出来现在他的情绪。


    小时候，父亲故去的早。


    加上当年关于他父亲的死亡原因，外界众说纷纭。父爱这一块，他完全是缺失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有点痛恨他的父亲。


    人走就走了。


    为什么还留下那些让人不想去面对的死亡真相。


    父亲走后，明蔓一个人负责将他拉扯长大。虽然她面上看着温柔平和，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看上去是一个没什么情绪的人，但在宁之山的成长过程中，她对他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


    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背后。


    她对他惯用的教育方式，不是指责。


    就是冷着脸不说话。


    她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就算说了，也是想试图博取怜悯。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连宁之山小时候生病，她也是表面担心，实则很冷漠。因为她认为宁之山没有听她的话，非要在下雨天出门。


    然后就感冒了。


    但其实，早在下雨天出门前，宁之山就已经病毒感染身体不舒服了。


    但她不会去听解释的。


    武断。


    控制欲强。


    这些都是她的另外一面，只有宁之山才知道。所以在宁之山成年后，就自己搬出来住了。


    但这个过程，也是几经波折。


    明蔓跟他谈条件，只有他跟孟家联姻成婚，她才会同意他搬出老宅。


    否则想都不要想。


    她是不会放他自由的。


    宁之山知道，他逃不过。


    只能接受事实。


    -


    时间回到此刻。


    宁之山也很意外，自己竟然真切地察觉到了他在当下的情绪。


    过去他一直都觉得，他不需要所谓感情。他也不相信感情。因为他的亲生母亲，都待他这般。


    他又如何能遇到真心待他的人？


    可是孟舒苑，却给了他家的感觉。


    她包容他所有的坏脾气，事事以他为主。不管他多晚回家，她都会等他。


    她是第一个，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孟舒苑一句，“你要乖一点，好吗？”直接把他吊成翘嘴。他脸上如同下雨的阴天，立马转为晴天。


    “那我在这里乖乖的等你回来，你不能走远，不能让我找不到你。”他仰着头看着她说。


    像极了在摇尾巴的小狗。


    “好好好。”孟舒苑无奈。


    这哪里还是外界定义的阴鸷冷面商业大佬啊。


    是个小屁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