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有两个人挂彩，陆骁意和皮尔特互相瞪着眼睛用眼神骂人。医生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他们的胳膊和脖子处理伤口，双氧水浇过去痛得两人肌肉跳动，还强撑着表情不在对方面前落入下风。


    直播弹幕在吵架，刚刚目睹了前因后果的观众正吵得不可开交。


    【谁来管管皮尔特，一言不合就上手，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个节目是现场上演霸凌情节的，霸凌咖还想出道？咋的，外国人就是特权天龙人啊？】


    【前面的一手颠倒黑白好本事啊，一个中文都说不明白的外国人都能霸凌中国人了？明明就是陆骁意先翻脸的，皮尔特和他好好说话当耳边风，完全没有尊重人的意思，长了眼的都知道皮尔特就只是碰了一下，还给他讹上了？！】


    【我呸！哪里没有听你告诉我，对他的part分配还不够好吗？本来就不是很突出，妆点的作用发挥一下就行了，C位抢了能hold得住吗，自不量力！】


    【哟，就你家哥哥能力够，瞧不上我们了是吧？也没见声乐评级压过郑锋润了呀，rap都比不过一个美国小孩，牛在哪里你告诉我？C位就hold得住了？】


    【Killing part全部攥在自己手里，有这自私自利的本事还选什么秀成什么团，自己solo出道呗。哦对，他确实要solo对决，比得过人家吗？】


    【浑水摸鱼的纯黑子给你奶奶退下吧，小意是选出来的队长，队长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分part有什么错？】


    【每个人的意见都听了，导师的话也参考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定下来的。我倒要问了，说好了又反口几个意思？自命不凡怎么不早点说？我们小小合作舞台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还说你们仗着外国人听不懂随机分配呢，皮尔特从头到尾听明白了什么？要不是被人提醒，镶边了都不知道。】


    【我受不了了，一群蠢货，脑子里都是水吗？谁在里面搅风搅雨真看不出来？】


    【同担是猪怎么办？没关系，对家更是蠢猪中的蠢猪！】


    颜盛看着这两个人还在互瞪，心头陡然窜起来三丈高的火气。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能耐？”颜盛压着情绪，语气冰冷，裹着冰碴子劈头盖脸砸向面前的人。


    他把这两个人扫视了一圈——伤口都还不算轻微，陆骁意的手肘处甚至有血丝溢出，双氧水在伤口上冒泡，伤口的肌肉神经痉挛地跳动。


    “在观众眼皮子底下打架，我是不是要夸你们很有少年心气？我是不是要说一句‘年纪小，冲动是正常的，少年人嘛’？”


    颜盛的唇角拉成一条直线，眼睛里黑色的瞳仁沉下来，面上没有一丝温和安慰的意思。


    “你们几岁了，靠打架解决问题？动手之前想没想过后果？再见了队友今晚我就要淘汰？”


    “如果不是仅仅擦伤，把脚崴了，把骨头折了，今晚你们就联系公司退赛？嗯？”


    刚刚还在对皮尔特怒目而视的陆骁意打了个哆嗦，把头垂下来。


    “陆骁意，你今晚就想走是不是？”颜盛弓起食指指节，在实木的桌子上敲出声音，“打架负伤很光荣？我今天早上怎么对你说的？”


    陆骁意把头埋得更低了。


    “说话。”


    颜盛冷着语气时像锋利的冰，一点婉转留情的余地都没有。他紧紧盯着陆骁意埋下去的姿态，眼睛里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早在合作舞台分组出来时，他就猜到陆骁意的日子不好过。想到赵渊的德行，注意到语言不通的四个外国人，颜盛私下找到陆骁意，要他有需要就来找他帮忙，不管是舞台还是队伍关系都可以。


    颜盛对陆骁意的印象很好，隐藏摄像头那会儿，他的暗示和帮助不是假的。


    现在打架的事情被直播出去，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他们两个会被骂得多狗血淋头。


    “陆骁意。”颜盛的语气更沉了。


    医务室的医生处理完伤口，默默拎着医药箱退了出去。导演组对着摄像头里的三个人，兴致勃勃想知道后续发展。


    陆骁意抬起头来，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哽咽着声音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颜盛没有说话，拿起手绢给他擦脸。


    皮尔特悻悻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抱歉，我也冲动了。”


    非常干涩的中文。


    颜盛没什么表情地对他点点头：“Ich kümmere mich nicht darum, was zwischen euch passiert ist. Denkt mal mit eurem Kopf nach und überlegt euch, ob ihr die Konsequenzen einer k?rperlichen Auseinandersetzung verkraften k?nnt.（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请用脑子想一想，动手的后果你们能不能承担。）”


    “Sch?n, dass du Chinesisch sprichst! Ich wünsche euch, dass ihr euch gut untereinander verst?ndigt.（很高兴听到你说中文，希望你们好好沟通。）”


    说完，他转向缩在椅子上的陆骁意：“你们队内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打架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不要耽误公演的练习，大家没有义务为几个人的个人矛盾买单。”


    话音刚落，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周叙皱着眉头走进来。


    “赞恩给我带了消息。”周叙看向在椅子上不安扭动的皮尔特，“你的伤势还好吗？下午是我们的公演练习，希望你不要出现问题。”


    他和颜盛说出了同样的话：“动手解决不了团队问题，不要让团队为你们的个人矛盾买单。”


    金发德国人听明白了两边队长的话，他脸上浮起尴尬的红色，和同样偷偷抬头的陆骁意对视一眼，又同时低下头，没再吭声。


    颜盛笑着和周叙比了个手势，周叙脸色放松下来，对着颜盛双手一摊，眼睛里浮现出无奈的笑。


    等医务室医生终于不得不再次进到他的办公室取拿药品时，打架的两人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正面对面艰难地互相道歉。


    颜盛和周叙靠在一边的墙壁上交流公演舞台曲目。


    “《月球潮汐》的舞蹈要重新编，工作量挺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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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叙笑着抛出A组颜盛的公演选题，他语气很轻松，“我猜到你会选这个了，这可是WHY AM的纪念专辑。要不是舞蹈要求太高，我就来和你一组了。”


    颜盛摆摆手，语气有点无奈：“那你应该来的，我们组有三个人不会跳舞，我教三个也是教，教四个也是教。多来一个大vocal我还能少唱两句。”


    “那不行，除非你来我这里帮我唱《Whispers of the Gramophone》的低音段。”周叙已经开始了重新编曲的工作，他要改编的部分并不算很多，“你的音色很适合这首歌。”


    “对了，你记得提醒晴太有空来找我，他自己编曲跟找死没什么区别啊。”


    颜盛开始嘲笑清水晴太惊人的编曲能力，他语带感叹：“你绝对想不到，他已经制造出来魔法少女的诞生5.0了。”


    “晚上回宿舍还是练舞？”颜盛手里还一直拿着背书笔记，他的语气再次沉痛，堪称咬牙切齿，“我后天就考试了，你要带什么记得和我说。”


    周叙语气轻快，充满了毕业学长的得意：“好的喽。”


    【那边在说什么？什么带什么？你们大声点啊密谋什么呢！】


    【孩子们这对吗？他们不是敌对组吗怎么又凑到一起了，我方大将军已经投敌？队长们你们在干什么啊喂！】


    【有人懂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我好安心。】


    【我懂我懂我懂，我以为颜盛不会管这种事情的，没想到他还挺严肃挺在意的。先前不是还在评级现场打瞌睡吗，我以为他是看戏的那种随性人设。】


    【说到这个，刚刚简直吓死我了好吗，颜盛那话一出来我直接幻视我爸教训我了。明明上午练《Harlem Vortex》的时候一直在笑，没想到生气起来那么吓人。】


    【谁懂家长喊全名的威慑感……】


    【教训是教训了，现在两方粉丝火力全冲颜盛去了，说他端架子太重了。】


    【我没招了，颜粉你们加油吧，好歹你们正主没做错什么。】


    【我想说很久了，有没有人注意到颜盛会说德语？】


    【楼上，这不是稀罕知识了，详情请上“溪溪颜”板块补课。】


    陆骁意和皮尔特磕磕绊绊互相道完歉，下意识朝自己的公演大队长走去。


    颜盛顺手撸了一把陆骁意的头毛，冲领着皮尔特的周叙打了个招呼，先一步离开往练习室走去。


    赞恩还等在门口，见他们毫发无损走出来，脸上盖着小雀斑的美国人抚了扶自己的胸口：“Thank God.”


    “Thank me.”颜盛很顺口地接了下去，领着两个未成年小孩推开练习室大门。


    清水晴太已经开始摆弄郑锋润的动作，他的肢体很僵硬，小粉毛急得一头汗。许昭然在做更有律动感的广播体操，赵渊难得坐在一边一副怀疑人生的摸样。


    颜盛顿了顿，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能教。


    一头灿金色短发的韩国人窜了过来，金成弦双手捧着颜盛的手腕，深情款款，他甚至特意垫了垫脚：“亲爱的，你能教我跳舞吗？”


    颜盛脑门上青筋蹦跳——


    “滚。”


    算了，不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