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哭着求她去见谢婉最后一面，然后……


    然后好像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一股刺鼻的味道……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谢灵猛地瞪大眼睛，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这身不合身、绷得她胸口发闷的嫁衣！


    这不是她的衣服！


    这是……这是谢婉那套寒酸的嫁衣！


    她怎么会穿着谢婉的嫁衣？！


    这里又是哪里？！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谢灵猛地抓住丫鬟的手腕，厉声问道，因为惊恐，声音都变了调。


    丫鬟被她吓了一跳，怯生生地回道：“夫人，这里是镇北侯府啊。您……您今日刚和侯爷拜堂成亲……”


    镇北侯府？！


    拜堂成亲？！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谢灵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她代替谢婉……嫁进了镇北侯府？！


    嫁给了那个昏迷不醒、据说还暴虐成性的老侯爷？！


    “不……不可能！你们弄错了！我是谢灵！我是谢家的嫡女！不是谢婉那个庶女！你们快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谢灵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丫鬟的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挣扎着就要往床下爬。


    丫鬟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按住她：“夫人！您冷静点！花轿是咱们世子爷亲自从谢府接回来的，怎会有错？礼已成，您就是侯爷的夫人了！”


    “什么夫人？！我是谢灵！你们瞎了吗？！我要见我娘！我要见谢昭！是她们害我！！”


    谢灵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撕扯着身上那件象征着她屈辱命运的嫁衣，珠钗散落，头发凌乱，状若疯妇。


    门外的婆子听到动静，沉着脸走了进来。


    她们看着床上发疯的谢灵，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冷声道：“夫人，侯爷需要静养，请您安静些，既入了侯府的门，就该守侯府的规矩，您若是再闹，惊扰了侯爷，莫怪老奴们不客气了。”


    两个粗壮的婆子往前一站，那架势，显然不是谢灵身边那些娇弱丫鬟能比的。


    谢灵被她们眼中毫不掩饰的冷硬和威胁震慑住了，哭声噎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助的抽噎。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不，她是谢家嫡女，怎么能嫁给镇北侯！


    “我要见世子！我要见萧烈！你们让他来见我！”


    谢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叫道，“他认识我，他知道我是谁！你们让他来！”


    她相信，只要萧世子知道她是谢灵，一定会明白这是个误会，一定会送她回去的！


    门口的婆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何事喧哗？”


    随着话音，一道挺拔的身影迈入新房。


    萧烈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并未穿着喜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峭，显然刚从父亲那边过来。


    他目光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床上鬓发散乱、满脸泪痕、穿着不合身嫁衣的谢灵身上。


    谢灵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星，猛地扑过去，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抓住他的衣袖哭喊道。


    “萧世子！萧世子你认得我的，对不对？我是谢灵啊！谢家的嫡女谢灵！我不是谢婉！是她们害我，把我打晕了换上这身衣服送过来的！你快送我回去！这婚事不作数！”


    她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早已没了平日半分嫡女的骄矜模样。


    萧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寒。


    他当然认得她。


    那日在谢府厅上，除了那个伶牙俐齿的谢昭，便是那个哭哭啼啼、眼神里却带着不甘和算计的谢家三姑娘，而眼前这位，确实是那位嫡女。


    “谢大姑娘。”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谢灵的哭闹。


    谢灵一愣，抬起泪眼看着他，眼中燃起希望：“对！是我！萧世子，你既然认得我，就快……”


    “礼已成。”


    萧烈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如锤，砸在谢灵心上，“花轿是从谢府正门抬出的，拜堂之礼虽由本世子代父完成，但众目睽睽，侯府上下皆可为证。”


    “如今，你已是我镇北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谢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不是的！那是弄错了！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陷害的，这婚事本来定的就不是我！”


    “本世子只知道，谢家嫁过来的是谢家女。”


    萧烈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至于谢家内部是谁，与本世子无关，与侯府无关，如今，坐在侯府新房里的，就是你——谢、灵。”


    谢灵彻底傻了，她瘫软在地，仰头看着萧烈那没有丝毫动容的冷硬侧脸，终于明白过来。


    他不是来救她的，他是来……坐实她身份的！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她喃喃着，巨大的绝望让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谢大姑娘，事已至此，闹下去于你、于谢家，都无任何益处，安分守己，你尚且是镇北侯府的夫人，若再肆意妄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婆子，未尽之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好生歇着吧，父亲那边还需要人照料。”


    萧烈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新房的门再次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那跳跃的喜烛，只觉得那火焰像是在灼烧她的灵魂。


    萧烈他……明明认出了她，却毫不犹豫地将错就错。


    为了侯府的颜面，为了这桩已成事实的婚事，他根本不在乎嫁过来的是谁，或者说，一个身份更高的嫡女，对于冲喜而言，或许……他更乐见其成。


    萧烈离去的脚步声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谢灵最后一丝理智。


    安分守己？做这活死人墓的侯夫人？


    不！她绝不！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像野火一样在她心头燃烧，烧掉了恐惧，只剩下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