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美人，请随奴婢来。”其中一位嬷嬷开口，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谢昭跟着她们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并非她之前居住的钟粹宫，而是檀月殿。


    这里曾是……上官凝的居所。


    殿内陈设一如往昔，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带着旧日的痕迹，熟悉得让人心头发涩。


    “陛下有令，请宸美人在此静养，无诏不得外出。”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软禁。


    换了个更精致，也更戳心窝子的牢笼。


    她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内殿。


    既然无力反抗，不如保存体力。


    养心殿内。


    太医战战兢兢地为上官玄处理着伤口。


    上官玄靠在榻上，面色沉静，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伤口已包扎妥当，需静养些时日，切忌动怒，亦不可再牵动伤口。”太医小心翼翼地道。


    上官玄挥了挥手，太医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殿内只剩下他与垂手侍立的杨全。


    “她……安置在檀月殿了？”上官玄的声音有些沙哑。


    “回陛下，已经安置妥当，派了可靠的人守着。”杨全低声回道。


    上官玄沉默了片刻，又问：“南州使团那边，有何动静？”


    “摩罗使臣递了帖子，询问明日和亲之事……”杨全的声音更低了。


    “告诉他，宸美人受惊过度，需要静养，和亲之事，容后再议。”上官玄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杨全应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陛下，朝中几位老臣听闻狩猎遇刺，宸美人受伤，都递了折子，言语间对宸美人颇有微词，认为她……”


    “认为她红颜祸水？”上官玄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告诉他们，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他们来置喙，再有妄议者，严惩不贷！”


    杨全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奴才明白。”


    待杨全退下后，上官玄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朝臣的非议，南州的压力，他都可以扛下。


    唯独她……那双沉寂如死水的眼睛，那句“放过彼此”，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知道，强留她在身边，或许只会让她更痛苦，更想逃离。


    可是，放手？


    他做不到。


    上一次放手，换来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首和长达两年的生不如死。


    那样的滋味，他绝不想再尝第二次。


    凝儿，这一次，哪怕你恨朕，朕也绝不会再让你离开视线半步。


    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偏执的暗芒。


    檀月殿。


    谢昭看到七月，有些恍惚。


    只见七月看着她，神色有些冷淡：“宸美人安好。”


    “奴婢奉陛下之命，前来伺候。”


    她的语气恭敬，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目光扫过谢昭的脸时，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和……失望。


    谢昭心中了然。


    七月是如今见到自己这张与故主极为相似的脸，却顶着“谢昭”的身份，甚至被陛下如此“特殊”对待，心中定然是为她的公主殿下感到不值，觉得自己这个“替身”玷污了公主的痕迹。


    “有劳。”谢昭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内室。她无意解释，也无法解释。


    七月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背影，眉头蹙得更紧。


    这位宸美人，与公主殿下容貌如此相似……


    陛下一直保留着檀月殿原样，如今却让她入住，究竟是为何。


    她默默跟上，开始整理内室的物品，动作间带着对旧物的珍视和小心翼翼。


    谢昭坐在窗边，看着七月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故人依旧，她却已非昔日之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谢昭眉头微蹙，这么快就来了？


    她起身，尚未走到殿门口，上官玄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常服，手臂处的衣料下隐约可见包扎的痕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常，径直落在她身上。


    七月连忙跪地行礼。


    上官玄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七月担忧地看了一眼谢昭，最终还是低头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住在这里，可还习惯？”上官玄走到她面前，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试探。


    谢昭垂下眼睫：“陛下安排，自是好的。”


    疏离而客套。


    上官玄眸色、微暗，他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颊，却在看到她下意识微微后撤的动作时，手指僵在了半空。


    他收回手，负在身后，指节微微收紧。


    “凝儿。”他换了个称呼，声音低沉，“我们……谈谈。”


    谢昭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陛下想谈什么？若是关于离开，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是离开！”上官玄语气微急，打断她，“朕是想说……过去的事，是朕不对。朕不该……利用你的，更不该将你当作棋子。”


    他看着她，眼中是真诚的悔意：“给朕一个机会，补偿你，好不好？”


    谢昭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嘲讽：“补偿？陛下打算如何补偿？恢复我上官凝的身份？然后呢？”


    “还是说。”她继续道，目光清冷，“陛下打算让我永远顶着谢昭的名字，被困在这檀月殿里，靠着对往昔的回忆度日？”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玄想要解释。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谢昭打断他，步步紧逼，“您将我安置在此处，不就是想用这些旧物提醒我，我是谁，又曾经是谁吗？您以为这样，就能让一切回到过去？”


    她摇了摇头：“回不去了，皇兄。”


    “我们都该往前走。”谢昭看向他。


    上官玄看着她，开口道：“难道做错事的人，就一辈子不配得到原谅吗？”


    “皇兄，我必须去南州。”谢昭看着他，“我中了蛊毒。”


    上官玄皱眉：“什么蛊毒？”


    “上官渡给我下了忠心蛊，让我为他所用。”谢昭这会直接摊牌了。


    “上官渡！”上官玄恨恨出声，“朕这就去给你拿解药。”


    他说着，就要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不会给你的。”谢昭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