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逐渐热了起来。


    早前地里种下的苗长了出来，因为没有好的除草剂，南湾村常用的还是依靠大量人工除草。


    一片一片的将田地分派下去，按工分完成自己的部分。


    周蓉蓉带着圆溜溜的草帽，汗水顺着鬓角不断往下流，哪怕擦了又擦还是不解决问题。


    呼


    “闺女，快去旁边歇歇。”


    刘彩燕抬头喊了一声，哪怕不远处的孙富贵拿眼睛瞪都不管用。


    “范知青，剩下的都在这片，辛苦你帮个忙。”


    周蓉蓉假模假样地把手里的计分本递给范文辛，自己随后扭哒扭哒地去了个阴凉地一屁股坐下。


    “蓉丫头，你早就该把手里计分本交出去。每天一样的工分，凭啥他能轻快？”


    一旁锄地的婶子趁着弯腰的空档和周蓉蓉扯闲话。


    周蓉蓉闻言咧了咧嘴，“桂花婶，人家是孙队长的女婿，咱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哪能一样？”


    婶子听完嗯的一声，抬头呸了一口吐在地里，“孙富贵真不是个东西，计分员的轻松活不给自家怀孕的闺女，反倒给了有手有脚的大小伙子。”


    对着不远处的孙富贵努努嘴，婶子又看了眼不远处正弯腰除草的孙玉珍，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挺肚子下地，也不怕抻着孩子。”


    孙玉珍可和正常农村妇女不一样，这人怀孕初期就因为崴脚加跳河差点把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掉。


    后来嫁给范文辛，婚后日子过的肉眼可见不好。


    如今走路颤颤巍巍不说，光看那麻杆瘦的身体，哎呦喂，孙家两口子简直造孽。


    周蓉蓉坐在阴凉地方自觉地抬抬屁股动动脚，直到摸鱼不下去了，才慢吞吞的起身拿回自己的计分本，戴着草帽顶着烈日计工分。


    不远处，孙玉珍垂眸撑腰，咬牙不让自己倒下。


    她早起的时候有些头晕迷糊症状，但为了不耽误下地赚工分，将自己和孩子的口粮赚出来，孙玉珍不得不出门。


    和范文辛一起生活的苦楚孙玉珍总算尝了出来，没想到对外风度翩翩的知青，对她和孩子如此吝啬刻薄。


    这孩子分明是他的啊！


    孙玉珍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这种事说出来没有用处，不管是孙家还是村里人，都不会为她出头得罪人。


    “哎呀，玉珍，慢着点！”


    身边一起搭伙干活的小媳妇见孙玉珍好半晌不动地方，嘴唇还惨白的过分，吓得赶紧让她找个地方歇歇。


    孙玉珍一脸虚弱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就是怀了孕总觉得精力不济，但乡下的女人嘛，哪能这么金贵，何况她不赚工分就要饿肚子。


    “你真行？可得慢着点，”那小媳妇是新嫁过来的，不太了解孙玉珍的情况，只以为对方真是怀孕所致。


    眼神落向孙玉珍的肚子还有些羡慕，毕竟她目前还没怀孕，虽然婆家没催，但自己心里压力大。


    孙玉珍诡异地从对方身上得到了一股满足感，就是那种自己虽然过的糟糕，但也不算太糟糕的感觉。


    如果让周蓉蓉知道，肯定会觉得孙玉珍有些病态。


    如果说整件事情里范文辛的错是50％的话，那么孙玉珍就要承受60％，她比范文辛最可恨的地方在于，明明是一个火坑还要不顾死活往下跳。


    孙玉秀的下场她不是不知道，范文辛的不靠谱她不是不清楚，但她还是未婚先孕嫁给了范文辛。


    如今闹成这样一个局面，完全是属于自讨苦吃。


    晚上下工，孙玉珍挺着肚子气喘吁吁地回到家。


    见范文辛已经自顾自地吃完饭菜，孙玉珍突然有些恼火，跑过去和对方吵架不说还觉得委屈。


    范文辛：……


    范文辛眼神冷冷地看着孙玉珍，手上还端着洗完的碗筷，“委屈什么？恼火什么？


    我不是如你的意娶了你，是你非要嫁给我的。”


    孙玉珍：……


    “范文辛，我怀的是你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是不重要，但孩子呢？谁家不在乎孩子？这可是一家子的根。


    范文辛：……


    范文辛忍不住笑出声，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瞧着有些狰狞癫狂。


    孙玉珍吓得连连后退，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肚子，像是在保护这个孩子一般。


    “孙玉珍，你比孙玉秀还蠢，我想要孩子不还是轻轻松松，真以为这个世上就你能生？”


    范文辛起身绕过孙玉珍，说出的话冷的过分，“别用孩子威胁我，我不在乎。”


    他是真不在乎，甚至范文辛还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劲儿，整个人不太对劲。


    孙玉珍有些怕了，她本来就是有点怂的性格，之前在孙家的时候被压制，嫁过来又是被压制。


    如果范文辛心软退让一点，或许孙玉珍能触底反弹，但范文辛没有这样的意思，那孙玉珍就只能继续如此。


    虎头蛇尾的闹腾之后孙玉珍彻底老实下来，每天认真上工，难受就去村里大夫处开些草药服用，她自己也是攒了点私房钱，只是用一点少一点，除非特别难受，否则孙玉珍就忍着。


    地里的田被锄了一茬又一茬，野草依旧疯长。


    抽了个空，周蓉蓉和林清淮起了大早前往公社坐牛车去更远的承平县城。


    两人一个给马家的马倩倩送风干鸭，一个去找门路研究二手自行车。


    定下在县城门口会合的时间，两人分头行动，周蓉蓉单手挎着篮筐赶往马倩倩家里在的家属区。


    到的时候马倩倩待在家里，见着周蓉蓉过来高兴不已。


    “每天除了家就是去百货商店，你可算来找我了。”


    拉着周蓉蓉快点坐，马倩倩扭头递来一个苹果。


    周蓉蓉接过来直接吃，咔吃咔吃地咬完就把篮筐里的风干鸭露了出来，“喏，已经做好的鸭子，你们是自己留着还是我拿去卖给别人？”


    马倩倩肯定是周蓉蓉的第一选择，但周蓉蓉也不能全指望对方，如今野鸭野鸡比较多，价格比之前要低上许多，但一斤风干鸭也能卖上一块钱。


    周蓉蓉带来三只风干鸭，算起来最起码有十斤多一点，卖上十块钱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