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都快回家。”


    刘彩燕用气音喊了一声，身后跟着人影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大家伙儿都下意识地让自己放轻，生怕被村里人瞧见举报，那样好不容易捞上来的鱼全都充公不说，他们也要被拉去大队做检讨。


    周蓉蓉两手拎着好几斤重的鱼，屏住呼吸想离林清淮远点。


    又腥又臭，鱼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和闻到的鱼汤鲜香完全不同，被她拎在手里的鱼瞪着一双鱼眼，死不瞑目不说还特别诡异。


    周蓉蓉差点要哭出来，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一定是自己干的活太多了。


    周家的位置离村口不算远，周蓉蓉见大门开着，缝隙还透出了院里的光线，赶紧抬步噔噔噔地跑进去。


    吧嗒——


    将手上的鱼丢在台阶上，又舀了点水洗洗手，周蓉蓉双手叉腰忍不住大吐气，叫大妞他们出来帮忙。


    原本安静的小院瞬间活了过来，落在最后的周有智把大门插好，跟着将手推车上装满石子的袋子拎到角落放下。


    其他人已经噼里啪啦地将捞上来的鱼都放在院里。


    鱼腥味充斥每个角落，但家里人都表现的异常高兴，没有丝毫不满的情绪。


    刘彩燕让李金子几人挑出品相不怎么样的鱼先处理掉，不管是自家吃还是留着做咸鱼，都不能让它们过夜。


    剩下品相好的集中起来清理干净后吊着放井里保鲜，等明天起大早骑上自行车去县城，找机会都卖出去。


    “价格低点也没关系，好几百斤的量不能砸咱们手里。”


    也是没想到今天晚上在河边打窝捞鱼这么顺利，一捧一捧地往岸上丢，要不是刘彩燕最后忍住没继续，他们还能捞得更多。


    幸亏家里有一口老井，平日出水慢悠悠的让人头疼，以至于家里用水量大的时候都是跑去河边打水，眼下倒用上了，给他们省不少钱。


    不然他们就只能去大队那边的公用井水借用，甚至为了安全起见，还得请住旁边不远的孙老头帮忙盯着，这样自然也少不了往外给好处。


    这可是几百斤的量，难保养孩子艰难的孙老头不动心，刘彩燕可不想拿东西去考验人性。


    “快点收拾，都动手帮忙！”


    包括怀孕的郑翠芬，全家老少在刘彩燕的言语下齐上阵，谁都逃不掉。


    周蓉蓉：……


    周蓉蓉只能拿出卫生纸卷成团堵住两个鼻孔，被刘彩燕蛐蛐懒人多作怪！


    林清淮趁人不注意偷偷往周蓉蓉嘴里塞了一颗橘子口味的硬糖，成功勾起了她还想要的馋虫。


    林清淮：……


    “没了，等明早去城里给你买，”林清淮不会去鳃和内脏，所以被分配到清洗组，就是刘彩燕等人收拾完鱼，轮到他们用清水清洗，最后放进干净的水桶后交给周大河吊进井水里降温。


    一家人忙活到大半夜才将一堆死鱼处理好，不过院里已经彻底不能用，腥臭味浓的能熏死人。


    刘彩燕让家里孩子和女人回屋休息，院里的清扫工作就交给几个男人，水缸里的清水一瓢瓢地往外冲，直到全部收拾好才回屋眯了一会儿。


    周蓉蓉睡的迷迷糊糊，就感觉身边有人起来。


    下意识睁开眼睛，外面天还黑着，她翻了个身，含糊一句饼干在箱子里，“带路上吃吧。”


    林清淮嗯的一声，走之前轻拍了拍周蓉蓉肩膀，说了什么周蓉蓉没听太清，人就已经睡死过去。


    门外，周家四个兄弟都起来了，百十来斤的鱼被放在自行车上，五个人轮流推着自行车走。


    原本没必要这么多人过去，但刘彩燕担心人少了被黑吃黑，哪怕现在鱼肉便宜，但要副食品劵还得三毛到五毛一斤，黑市鱼肉不要票，这是收拾好的鲜鱼，再怎么样一斤也能卖到六七毛钱。


    “我们这次卖鱼，妈嘱咐要快点出手别耽误，”周有仁说完就看了眼林清淮和周有礼，他们两个有着丰富的黑市经验，肯定比自己更了解情况，“价格可以随我们定，但不能比供销社卖的便宜。”


    林清淮闻言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到了黑市，自己会先进去找人问问价，合适就全出给对方。


    周有礼意识到林清淮说的就是那个凶脸大汉，他们当初还从对方手里买过自行车和结婚用的零碎东西。


    别说，瞧着靠谱，就是面容凶神恶煞的很，他回去嘱咐妹夫好几句别太接触，生怕被对方半道打劫。


    五个人都是壮劳力，哪怕黑灯瞎火走路都不害怕。


    就这么边走边说地来到县城，此时天已蒙蒙亮，周围路边还能隐约看见人影。


    “大哥，我带四哥先过去一趟，你们就原地等我们消息。”


    如果长时间没回来的话，他们只能换个法子卖鱼，比如装走亲戚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去问，不过这是下下策，有办法还是黑市出手更容易回钱。


    周有仁摆了摆手让他们别着急，三人等到两人走后，找了个墙角蹲着，身边放着自行车和几桶处理好的鲜鱼。


    “真是鲜鱼？没骗我？”


    黑虎上下打量这位年轻知青，心道大主顾不愧是大主顾，不管是买还是卖都能吓人一跳。


    得到林清淮肯定的点头，黑虎抬手挠了挠脸，“眼下百货商店的副食品区，普通的河鱼都是三毛到五毛一斤，贵一点的海鱼能给到五毛到七毛一斤，咱们黑市卖的肯定比公家贵。


    不过兄弟也要赚钱，这样，差不多就一斤六毛咋样？”


    林清淮摇头，“一斤七毛，你们倒手能再翻番，清理好的鲜鱼，我们还不要票，擎等收钱就行。”


    黑虎嘶的一声，摇头表示七毛不行，他们得赚钱。


    两个人就着价格互相拉扯，最后还是定在六毛，但有一个条件，整体价六毛，黑虎不会再区分鱼的品种重新给价。


    因为有些鱼种类普通价格低，有些鱼受欢迎就价格高，林清淮耍了个小心眼，说的鲜鱼，没有强调品种，最后谈完价才简单提了一嘴。


    黑虎：……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