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大海知道不能真无底线地压榨这帮新上任的老师，给了一份抄书名单，最主要还是教书的老师自己得有，至于坐在教室的学生，能听能读能写能认，还想咋样？不会真的指望靠大队小学培养人才吧。


    林清淮：……


    还挺佩服周大海的脚踏实地和自知之明的，完全没有一点妄想。


    “那你们真辛苦，工分咋算？”抄书一天还是八个的话，有点亏啊。


    林清淮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周蓉蓉，“十个工分，”因为是为了学生，周大海也觉得不好意思。


    周蓉蓉嗯的一声点点头，“那咱们还去县城不？”


    毫不关心即将累死累活的林清淮，满心满眼只有县城的国营饭馆和煤矿厂。


    “去，不过得再等等，”先把书抄完，这活不能请假。


    周蓉蓉抬手比了个OK，被林清淮没好气地摁了回去，“和谁瞎学的手势，”都看不懂。


    土老冒！


    周蓉蓉觉得林清淮就是那种老古板，等年纪大了肯定是戴着眼镜的倔老头，到时自己就是时髦脾气好的美老太，每天穿戴光鲜亮丽地跳跳广场舞，惹得周围众多老头为自己争风吃醋。


    嘿嘿嘿


    忍不住傻笑出声，周蓉蓉抬手直接捂住嘴巴，惹得林清淮对此更加无语。


    行吧


    反正高兴就好。


    换上汗衫和短裤躺在炕上，林清淮咣当一句说起新房的事，盖完之后已经晾晒大半个月，两个人一拖再拖，也是时候搬进去住了。


    “等这次进城回来再说，”周蓉蓉觉得可能再腾腾，菜窖不是还没有动手挖呢，何况眼下在周家也不用他们做饭，出门就能上饭桌，等搬过去还得起早走路来蹭饭，懒到出奇的周蓉蓉不想动弹。


    进城的时间一放再放，最后定在了八月底。


    忍不住嘀咕的周蓉蓉拎着装满家里菜地青菜的背篓说林清淮太磨蹭，不过抄书这活干的时间久能多得工分，也不算亏。


    林清淮无奈地笑了笑，表示他们抄书真没偷奸耍滑，纯粹是这次统计出来的学生人数太多，周大海害怕课本不够上课用，才咬牙多添了两天。


    为此，袁福强还说周大海出手太阔，谁家这么舍得往外给工分？也就是南湾大队不差这点粮食，不然村民们肯定要闹起来。


    “袁支书整天闲着没事干，袁香草和庄格不是刚结婚？”不关心住在知青点的小两口，整天盯着周大海找茬，啥人啊。


    说到袁香草和庄格结婚的事，周蓉蓉又问起程序，“他咋样？”


    袁香草彻底没戏，程序更不可能去撬已婚的墙角。


    林清淮牙疼，独自沉默半晌，周蓉蓉人都已经坐上自行车后座见这人还没说话，忍不住抬手怼了怼。


    林清淮：……


    “程序打算追刘小芳，正整天去库房献殷勤呢。”


    周蓉蓉：……啊？


    “他是不是脑袋受过伤？”袁香草和刘小芳还有陈小云是朋友，他追不上袁香草就去追刘小芳，故意的？


    “可能吧，我记得去年冬天出门，他自己不小心磕到过后脑勺，还敷了好几天的草药。”


    搞得整个房间都是草药的苦涩味，差点把林清淮呛出鼻炎。


    周蓉蓉咂了咂嘴，“没戏”


    刘小芳别看家庭条件没袁香草好，但刘德海比袁福强难搞，程序？真要结婚还不如研究研究知青点的那些女知青们，起码双方门当户对，比村里人更有把握。


    可惜程序不乐意找知青，觉得没有娘家帮扶，日子过不下去，还是村里人好，就像林清淮一样。


    在林清淮不知道的时候，程序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的目标，心道林清淮都能结婚越过越好，凭啥他就不能。


    带着那份难以和他人诉说的言语，程序发了狠地想追一个不比袁香草和周蓉蓉家世差的女生。


    刘小芳就这么直勾勾闯进程序视野，成了他的新目标。


    周蓉蓉又换了话题，村里的事到底占不到多少心思，要不是眼下受时代所限，她恨不得跑去南方先浪上一圈再说。


    改革开放发展起来的几座城市，但凡有几套房子，岂不是光躺着就能美滋滋赚钱。


    “小心”


    林清淮见周蓉蓉长时间没有说话，赶紧提醒她扶住自己腰身，这里都是碎石枯枝的黄土路，骑过去的时候不仅尘土漫天，还很容易卡到车轮影响速度。


    周蓉蓉忍不住将脸贴到林清淮后背，念叨着这次去找马倩倩，不知道能拿回来多少煤票。


    他们乡下人没资格买煤，一般都是城里有名额，一吨到一吨五打底，再根据人口数量往上增加。


    记得去年马倩倩还抱怨过，一吨的基础量加每个人不过二百五十斤的人头量，压根不够一个冬天的消耗。


    城里住的家属院都属于筒子楼，烧柴火不方便，就指望这点煤炭猫冬，一家人紧巴巴抠搜搜地过日子，甚至期间还得往黑市跑几趟。


    忍不住摇了摇脑袋，周蓉蓉觉得这次不管弄到多少都是马倩倩身为朋友的心意，她都不嫌弃。


    哪怕整块的煤炭不行，碎成渣的煤渣也能用黄泥和好，做成耐烧的蜂窝煤。


    家里能做土炉子，实在不行再要一个破铁桶或者去废品收购站淘一点铁片，做个简易的铁炉子，毕竟计划经济，想花钱买新都没地方。


    自行车赶路飞快，等两人到县城时天已经热了起来。


    煤矿场不在城中心，而是在城西面，算是郊区。


    两人先是去了一趟百货商店，将背篓里的青菜拿出部分交给齐云，随后在齐云热情挽留下前往煤炭厂。


    到煤炭厂的时候两人脸上已经有大颗汗珠落下，因为这里常年采矿，地面都是扫不干净的灰黑色。


    “走，先去一趟煤炭厂食堂，”马倩倩在那里干临时工，活不累，就是早中晚时间都耗在上面，走不开。


    齐云知道他们过来时还特意给了他们几把散瓜子，让找人的时候送出去，比自己瞎转悠像无头苍蝇要上。


    事实证明，齐云作为有着丰富经验的中年人，有些话是真的不白说。


    周蓉蓉也没想到，承平县煤矿厂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占地面积竟然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