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青梅竹马文里的妖精路人30

作品:《男主今天又被钓成翘嘴了

    苏玉溪是在酒吧里找到沈倾的。


    空旷的酒吧里,只有吧台前一道颓然的身影,背对着门,像一尊被遗忘在晨光中的雕塑。


    他视线一错,吧台上一片狼藉,散落着数不清的空酒瓶。


    威士忌、伏特加、龙舌兰——


    或倒或立,都是出了名的烈。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酒气,混合着香烟燃烧后残留的焦苦。


    男人脊背微弯,指间夹着一支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


    另一只手则松松地搭在吧台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小巧的手机。


    樱花粉的配色,跟男人深沉简练的形象很不搭。


    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苏玉溪晃悠着走进来,一身休闲装也掩不住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劲儿。


    “嚯!”


    他夸张地挑了下眉,几步走到沈倾旁边,毫不客气地拉开旁边的高脚椅坐下,手肘撑在吧台上,歪头打量他的侧脸。


    “沈大总裁,您这是……打算收购这家店,先亲自验验库存?”


    一靠近,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到底喝了多少啊?


    苏玉溪皱了皱鼻子,伸手想去拿沈倾指间的烟:“啧,熏蚊子呢这是?”


    被沈倾微微侧身避开了。


    烟灰簌簌落下,在光洁的台面上散开一小片灰白。


    男人没搭理他,也没应声。


    晨光清晰地勾勒出下颌流畅的线条,只是经过一夜未打理,上面覆着一层青色的胡茬。


    再往上,苏玉溪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难得正经起来。


    那双总是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跟蜘蛛在里面结网了似的。


    显得男人看起来异常疲惫,透着一股子熬干了心力的颓丧。


    而搭在吧台上的那只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支粉色手机的屏幕边缘。


    屏幕是亮着的。


    苏玉溪眼尖地捕捉到,似乎是谁的微博界面?


    置顶的几条微博里几乎全是季圣冧的照片,剧照生活照都有,文字内容很简洁:


    「光。@季圣冧」


    「哥哥新电影,一定要去支持下![爱心][爱心][爱心]」


    「最近总是回忆起与你的初见,那种悸动的感觉只有你能带给我!@季圣冧」


    沈倾的目光低垂,长久地、入神地盯着那几条内容。


    眼神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却近乎自虐地反复循环,仿佛要将零碎的几个字刻进脑子里。


    苏玉溪刚想拿过来看看,又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得,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喂,”下一瞬, 苏玉溪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语气依旧带着点欠揍的调侃,“我说沈老板,您这大清早的跟季圣冧深情对望呢?”


    沈倾像是没听见。


    依旧盯着屏幕,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某种苦涩透顶的滋味。


    许久,才等到他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宿醉后的干涩:


    “她说,”


    “换做是谁都一样。”


    说罢,嘴角扯动了一下,透着股淡淡的嘲弄。


    操!


    苏玉溪心里暗骂一声。


    他这兄弟一向阳煦山立,比秋裤扎进袜子给人的感觉都踏实。


    没想到竟被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祸祸成这样……


    简直是个妖女!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沉默下来,不再试图去夺手机,也不再插科打诨。


    只是默默地坐在好友旁边,拿起一个空酒瓶掂量了一下,又放下,目光复杂地看着身边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的兄弟。


    过了一会,苏玉溪实在受不了这死气沉沉的气氛,胳膊肘又碰了碰他,试图打破僵局:


    “喂,我说,” 他朝沈倾手里那支粉色手机努了努嘴,没话找话:“这谁的啊?


    看着挺少女心,那天的小妹妹的?”


    他提到的人终于撬动了沈倾那仿佛凝固的沉默。


    男人点了点头。


    苏玉溪捕捉到这点细微的反应:“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儿?”


    喉结再次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端起吧台上剩下的半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没能驱散心口的冷意。


    “她什么都没带走……”


    嗓音嘶哑得厉害,“……也什么都没留下。”


    怎么感觉像在说离世的人?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两句话,苏玉溪听得一头雾水,他也只是从韩伯母那里隐约知道个大概。


    兄弟失恋了,日日买醉,几乎一蹶不振。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清楚。


    只好转移话题:“这么说……小妹妹喜欢的是季圣冧?”


    沈倾猛地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了些,像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中,宽阔的肩膀几不可查地绷紧,仿佛在极力压抑难言的痛楚。


    苏玉溪看他这副痛苦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她有眼无珠,有什么好难过的兄弟,就算她再喜欢季圣冧,跑去找他也没机会了。”


    “我听说最近季圣冧忙着哄菱菱,估计也没空搭理她。”


    他纯粹是随口一说。


    然而,这句无心之语,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沈倾脑海中被痛苦和酒精麻痹的混沌!


    眼底深处那片死寂的黑暗里,遽然有什么东西被点亮。


    是啊……


    她口口声声说季圣冧是她的“光”,是她的“救赎”,为他“食不下咽”、“辗转反侧”、“无法自拔”……


    可她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季圣冧,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地在他沈倾面前表白,甚至不惜激怒他……


    那她为什么……没有去找季圣冧?


    为什么要把这个记录了她所有痴迷证据的手机留在他这里?


    为什么在他面前演完那扬拙劣的戏码后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矛盾,所有那些被当局者迷掩盖的细节,在这一刻被苏玉溪这句无心之语串联起来。


    男人抬起头望向门外——


    酒吧里隔绝了窗外城市渐渐苏醒的喧嚣,但灰白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撕裂,厚重的云层如同退潮般散去,露出大片大片澄澈的,水洗过般的湛蓝。


    一轮金阳慢慢爬到上空,驱散了城市最后一丝阴冷。


    男人薄唇微启,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荒谬感,浅浅扬起嘴角,低喃:


    “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