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树王与纳西妲对视一眼，


    皆是满脸疑惑。


    眼下须弥和提瓦特。


    最大的危机已解，还有什么事需要陆离亲自处理？


    陆离没有多做解释。


    只是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阴影。


    直到这时。


    大慈树王和纳西妲才注意到，那片被世界树光影遮蔽的角落，竟还站着一道身影。


    正是被陆离从教令院会议厅，拉进意识空间的散兵。


    散兵浑身紧绷，站如喽啰。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显然已在阴影里听了许久。


    自陆离炼化禁忌知识、大慈树王称呼陆离为 岩王帝君开始。


    散兵的世界观就一直在崩塌。


    陆离这个看着跟个小孩一样的家伙，竟然就是摩拉克斯？！


    那个传说中最古老的魔神，那个虽无意逐鹿、却能荡涤四方的武神。


    那个自坎瑞亚战争后便鲜少露面、近乎传说的存在…… 竟然会出现在须弥？


    散兵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曾以为自己成神后，能拥有横推一切老一辈魔神的力量。


    毕竟他融合了冰神之心与海量罐装知识，是博士口中 “超越七神的人造神”。


    可现实....


    给了响亮的一巴掌。


    陆离只用一拳，就击碎了他引以为傲的正机之神躯体。


    如今，更是徒手炼化了连大慈树王都无法抗衡的禁忌知识。


    “人造神…… 终究是伪神吗？”


    “与真神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想起博士毫不犹豫跑路的背影。


    想起自己被陆离撕碎神躯时的无力，想起阿扎尔沦为傀儡的惨状，这次来须弥，从结果上来说，完全是个无比错误的选择。


    “这么弱小，确实该被抛弃……”


    散兵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里满是自嘲与绝望。


    一直想摆脱棋子的命运，可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颗随时能被碾碎的无用棋子。


    陆离缓步走向散兵。


    金色的命运丝线在他指尖轻轻颤动，陆离能看到散兵命运线上的节点。


    借景之馆的孤寂、踏鞴砂的温暖、被他认为背叛的刺骨寒意、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的疯狂，还有这次造神计划的惨败……


    每一个节点，都缠绕着黑色的痛苦因果。


    “你一直觉得自己是被命运操控的棋子？”


    陆离的声音平静地传入散兵耳中。


    “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叛你，觉得只有成为神才能掌控一切？”


    散兵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不甘，却更多的是无力。


    散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他已经拥有了神明的力量，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能做到自由。


    依旧被陆离一拳锤爆。


    “我把你拉进这里，不是为了羞辱你。”


    陆离指尖的金色光芒微微闪烁。


    散兵命运线上的节点开始浮现出画面。


    踏鞴砂居民，临死前仍在呼唤他的名字，桂木为了保护他而被处死的场景。


    还有博士在暗处操控一切的冷笑……


    这些都是散兵从未看清的真相。


    “是让你看看，你的命运里，从来都不只有背叛。”


    “还有人曾真心待你，而你所谓的挣脱，不过是在重复别人给你设定的仇恨轨迹。”


    散兵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一直以为踏鞴砂的居民是因背叛而死，却不知他们到最后都在护着他。


    他一直以为桂木是抛弃了他，却看到对方为了保守他的秘密，甘愿被御舆长正处死……


    还有博士戴着鸟嘴面具，在他最绝望时递上愚人众徽章。


    眼底藏着的却是 “实验品终于上钩” 的冷笑……


    这些从未被他知晓的真相，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不……”


    “不可能……”


    散兵拼命摇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砸在脚下粉色的土地上。


    晕开细小的水渍。


    “这些都是假的！”


    “是你编造出来骗我的！你就是想让我屈服，想让我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


    陆离收回手。


    指尖的金色光芒彻底消散，世界树的光影在他身后缓缓流动。


    “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都是世界树储存的真实记忆，每一个画面，每一句话，都对应着过去发生的事实。”


    “我没有必要骗你，毕竟以我的实力，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句话戳中了散兵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但是。


    散兵能清晰地感觉到，陆离与他战斗时，自始至终都没有用尽全力。


    那击溃神躯的一拳，明显留了余地。


    那斩断博士躯体的剑气，若是对准自己，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眼前的人。


    是真的有随手终结他的能力，却偏偏选择了用真相来敲打他。


    “但那样的话，你的死就太没有意义了。”


    “你可以选择继续活在仇恨里，把所有痛苦都归咎于被背叛。”


    “继续做那个只会复仇的傀儡。”


    “也可以选择正视自己的过去，承认你曾因愤怒伤害过无辜，承认你所谓的挣脱命运，不过是在重复别人给你设定的仇恨轨迹。”


    “然后忏悔你犯下的错，试着去弥补，而不是逃避。”


    “魔神爱人，你没有做到真正的爱人，这便是你和真正魔神的差距。”


    八酝岛的魔神大蛇，明知战败仍要守护子民，甘愿赴死。


    大慈树王为了须弥的安危、为了提瓦特不被禁忌知识吞噬，甚至愿意让自己彻底消失在世界树里。


    而散兵自己。


    成为正机之神的第一件事。


    不是想着守护，不是想着承担，而是想要杀人，想要毁灭。


    这算什么神？


    不过是个空有魔神之力，被愤怒操控的怪物罢了。


    陆离的提醒。


    像一道惊雷，炸醒了沉浸在自我怜悯中的散兵。


    散兵猛地抬头，眼中的疯狂与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是啊。


    他一直想证明自己不是棋子，想成为能掌控一切的神。


    可真正拥有力量后，他做的事情，和那些曾经操控他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散兵想起被自己当作 “罐装知识原料” 的学者。


    想起因他的造神计划而动荡的须弥，想起那些在能量风暴中哀嚎的无辜民众……


    原来从始至终。


    他都没有摆脱伤害者的身份。


    “我……”


    “我好像…… 真的错了。”


    “请你杀了我吧，我的罪孽已无法偿还。”


    见散兵认识到了错误。


    陆离微微一笑，“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成神，完成你存在使命的机会，可以拯救一个国家的机会，你愿意吗？”


    散兵一惊，浑身颤抖。


    “什么？成神！”


    一旁的纳西妲和大慈树王也陷入了震惊之中。


    陆离点头，“我会帮助你成为枫丹的水神。”


    但是，散兵不知道的是，成为水神，就会因预言，在水神的命运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