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的时候，回头看去又一切正常：陆知意在弹钢琴，陆南风在一旁听着，陆霆在办公，许静姝在看杂志。


    路过沙发时，许静姝正和陆霆凑在一起探讨着什么，见他过来，许静姝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塞到陆霆屁股底下，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杂志翻看起来。


    “小许，你的杂志拿倒了。”


    “啊……其实我最近在练习倒着看书。”许静姝说谎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小陆，你屁股不硌得慌吗？”


    陆霆一脸疑惑，“嗯？不会啊，叔，咱们家沙发挺软的。”


    李卫国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你们别这样，有什事情，可以直说，一直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


    “那我就直说了。”陆知意瞬间从钢琴旁蹿了过来，凑到李卫国身边，“爷爷，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宋奶奶表白？”


    李卫国猛地转头，满脸惊慌，“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陆知意嘿嘿一笑，掏出手机放了段视频，“那个什么，我们早上去公园散步来着，不小心看到了。”


    “对，不小心。”陆南风睁眼说瞎话，“不过爷爷，宋奶奶拉的《梁祝》真不错！不愧是音乐教授！”


    李卫国老脸涨得通红，“我、我只是……”


    “只是欣赏！”陆知意自然地接过他的话，“可是爷爷，你看宋奶奶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陆家人的目光齐齐聚在李卫国脸上，似乎要将他看穿。


    李卫国知道瞒不过，苦笑一声：“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要是再学小年轻谈恋爱，怕是要被人说为老不尊的。”


    “怎么会？叔，您相信我，现在时代真的变了！夕阳恋很流行的！”许静姝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几张自己曾参加过的老年人的婚礼。


    “哎呀爷爷，您就别纠结了，”陆南风也走过来劝导他，“宋奶奶可是音乐才女，年轻时追求者无数，如今追她的老头儿更是能从公园拍到剧院！你还等什么？”


    “爷爷，你可是被元首亲自授勋的一等功臣！”陆知意给他加油打气，“连上战扬都不怕，难道还怕表个白吗？”


    一家人劝到现在，李卫国内心已经完全动摇了，只差一点最后一把火。


    陆霆瞅准时机，添柴加火，“说起来，我听说宋教授有个一直暗恋她的男同事，为了她一辈子没有娶妻，最近好像计划着要表白呢！”


    “什么？！！！”李卫国瞬间急了，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谁？谁要跟雅芝表白？”


    话音落，所有人不约而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卫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哭笑不得地坐回沙发上。


    陆知意抓着他的手，“爷爷，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我们只是不想让你后悔。”


    “好！”李卫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豁出去了，我一定找机会向雅芝表明心意！”


    陆知意连忙送上演出门票，“爷爷，过几天宋奶奶有演出，这是门票！”


    李卫国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激动地接过票，手都在颤抖，“演出？太好了！我可以正式为她献花了！”


    ——


    演出当天，李卫国紧张的坐立不安，出发前还在对着镜子练习。


    音乐厅前排，李卫国坐得笔直，军装熨得一丝不苟。


    宋雅芝上台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中央的他和他手里抱着的花束。


    想到最近儿子总是神神秘秘说准备了惊喜，她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


    李卫国坐在台下，看着聚光灯下的宋雅芝，没忍住红了眼眶。


    原来看到喜欢的人在她热爱的舞台上发光发亮，真的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


    一曲结束，有工作人员来提醒李卫国上台献花。


    李卫国紧张得同手同脚，结果被台阶绊了一下，直接一个猛冲过去噗通一下双腿跪地。


    宋雅芝激动地捂住嘴，“你，你这是？”


    “报、报告宋教授！我不是故意的！”李卫国瞬间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站成军姿，“您的演出十分精彩！这是献给您的花！请您收下！”


    宋雅芝愣了两秒，笑的肩膀都在颤抖，从他手里接过鲜花，“谢谢，我很喜欢。”


    她站在原地，期待地等着李卫国下一步动作，但对方却在献完花之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台。


    宋雅芝脸上的笑容凝固，


    不管是台下的陆家人还是后台的韩林，都彻底傻了眼。


    就这？只是献个花？表白呢？


    宋教授是最后一个表演的，此刻演奏会已经散扬，陆家人忙不迭带着李卫国前往后台休息室，却只见到了一脸怒气的韩林。


    “你们什么意思？耍我妈玩吗？！”


    想起自己妈妈下台后失落难过的表情，韩林的怒火就噌噌噌的往上顶。


    刚刚得知前因后果的李卫国焦急的解释，“小同志，你冷静点，我没有耍宋教授！”


    “没有？那你刚刚都做了什么？！”


    “小同志，你先让我见见宋教授！我想亲自跟她解释。”


    韩林冷哼，“呵，解释？我妈很伤心，已经先行回家了！你解释给鬼听吧！！”


    李卫国挫败地垂下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以为我要在献花的时候表白。”


    “宋教授热爱音乐，热爱舞台，她应该是舞台上最闪耀的存在，应该尽情地享受大家对她的欣赏与赞美，那是属于她的时刻，我不该也不想夺走……”


    李卫国说着，捂着脸蹲了下来，“宋教授，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咔哒，


    休息室的门开了，宋雅芝眼含热泪从里面走出来，走到李卫国面前将他扶起，“李同志，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辜负了你的心意，我很抱歉。”


    李卫国有些懵，“宋教授？你没走？？”


    宋雅芝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韩林，后者尴尬地摸摸鼻子走过来、


    “咳，李叔叔，抱歉，我以为你辜负了我妈，就想给她出气来着……”韩林郑重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李卫国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是我没搞清楚——”


    “哎呀好了好了，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大家就别再互相道歉了！”陆知意焦急地打断他们，“爷爷，现在已经下台了，你倒是说重点啊！！！”


    话落，两个老人都瞬间紧张起来，宋雅芝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李卫国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看的众人替他着急。


    良久，他深呼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大声喊道，“宋教授，我想申请加入您的余生！请您批准！”


    宋雅芝脸色通红，却也难掩幸福之色，“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