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几乎是下意识顿住了脚步，观察着那个白大褂的动作。


    她在……笑？


    只见白大褂用已经断掉的手和腿，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手，一遍又一遍朝远处那些实验体挥手，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


    陈斌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但他依旧感觉得到，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体，在呼唤着其他那些曾经为人的实验体。


    “她在干什么？”一名队员疑惑。


    “她……好像想告诉那些实验体，这里是出口……”


    陈斌心中五味杂陈，或许他们被关进来之前还没有彻底失去自我意识，这个白大褂可能在失去自己的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都还在惦记着如何救这些实验体，所以一直守着出口到现在。


    他弯腰在白大褂的身上找了找，最后只在内兜里找到一个已经看不清任何信息的工作牌。


    “燃烧弹还剩多少？”


    队员掏出腰间仅剩的一颗燃烧弹，“只有这一个了。”


    陈斌点头接过，抱起跪在地上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白大褂，往中央走去，将所有无法行动的实验体聚集到了一起。


    白大褂似乎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腐烂到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最后一枚燃烧弹丢出，彻底将所有实验体销毁，火焰升腾，吞噬了那些扭曲的躯体和残存的痛苦。


    焦臭的气味弥漫在冰冷的金属通道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壮。陈斌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火海，毅然转身，带着队员从出口离开。


    他们没有时间哀悼，陆知意还在敌人手里，他们只能继续往前。


    出去后，小队沿着陆知意之前所指的方向快速前进，小黑凭借嗅觉在前引路，陈斌则紧盯着手中那块屏幕碎裂、信号飘忽不定的微型电脑。


    屏幕上，代表陆知意的光点仍在向前移动，但速度似乎并不是很快，信号强度条疯狂跳动，极强的干扰和损坏的屏幕，都预示着这台微型电脑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加快速度！”陈斌低吼，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随着队伍越来越深入腹地，周围环境也悄然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实验体出现在周围，从腐烂到完好无损，从无意识到有简单的自主意识。


    由于燃烧弹已经用完，龙渊小队只能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但面对明显越来越成功的实验体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心惊。


    如果这样的人形武器被大批量制造的话，世界上不知道会爆发多少战争。


    “队长，怎么办？前面实验体太多了，我们过不去的。”


    前方的路几乎被实验体堵死，强行突破无异于送死。陈斌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焦灼和无力。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微型电脑，屏幕却猛地一黑，最后一丝微弱的信号彻底消失，无论他怎么拍打、重启，都再无反应。


    最后一点指引，断了。


    “卧槽电脑！！”队员瞬间紧张起来，没有信号，他们怎么去救人？明明就快追上了！


    陈斌闭上眼睛，深吸了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命令冰冷而清晰：


    “撤退。”


    “队长！”


    “这是命令！”陈斌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我们冲不过去！弹药不足，情报不明，硬闯只会全军覆没！我们必须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去！”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令人绝望的路，“我们需要更完善的计划，更万全的准备，才有可能把人救出来，走！”


    队员们咬碎了牙，最后看了一眼实验体守卫的方向，跟着陈斌，沿着来路快速而无声地撤退。小黑发出不甘的低呜，但还是紧紧跟上。


    数小时后，边境指挥中心。


    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陈斌站在全息投影前，声音沙哑却条理清晰地向袁涛和林骁以及其他几位肩膀上将星闪烁的高级将领汇报着深入腹地的所见所闻。


    “……实验体数量惊人，且存在明显分级。低级个体行动迟缓，无意识，仅凭本能攻击；中级个体已出现简单社会性和协作能力；高级个体拥有一定自我意识，能执行巡逻、守卫等指令，身体经过强化，战斗力极强。”


    “这是陆知意消失前的坐标位置，我怀疑那里已经进入了实验室的范围，”陈斌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单靠单支小队营救的成功率极低，请求指挥部调动重型火力及特殊装备支援。”


    林骁猛地一拍桌子，“这个该死的田晴，亏得知意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敢背叛知意！！要是知意出什么事，老子一定把她剁碎了喂狗！！”


    袁涛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冷静的，“林老，你先别着急，如果田晴想杀了知意，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现在她只是把人带走，短时间里知意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强攻需要周密的计划，你先冷静，尽快制定出救援方案。”


    林骁冷哼一声，到底没再发作。


    ——


    与此同时，玉林深处，地下实验基地。


    陆知意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回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跟帝国疗养仓差不多的东西里。


    身上的装备早已被卸掉，四肢都被牢牢困住。


    她试着挣扎了下，金属环纹丝不动，显然不是能用蛮力挣脱的。


    陆知意暂时放弃挣扎，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布置得异常简洁、甚至带着几分温馨的私人休息室内，桌子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实验档案，不远处还有一个休眠仓，里面是一个长得和曾经的她长得一般无二的人。


    这应该就是诺亚说的仿生人了，陆知意心里这么想着。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缓缓滑开，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田晴走了进来，看到陆知意醒来，没有丝毫意外。


    “你醒了，看来即便是已经没了实验基因，你的身体对药剂的承受能力还是比普通人强的多。”


    陆知意眼中冷意尽显，“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