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晴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她从实验台上翻出一个瓶子，里面翻滚着浑浊的灰白色液体。


    陆知意皱眉，心中警铃大作，“田晴，你想干什么？”


    “呵，干什么？”田晴拿着瓶子走到九号面前，“我说过的吧？我会让伤害我、背叛我的人，生不如死！”


    “你要销毁九号？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她已经——”


    “已经生出人类情感了是吗？”田晴打断了陆知意的话，冷漠地看着九号，“就是因为她有了只针对我的情感，却还是背叛了我，才让我更加难以接受！”


    九号微微一愣，原来主人一直都知道……


    田晴毫不犹豫剜开了九号的胸口，将那瓶液体倒了进去，腐蚀的滋滋声传了出来，伴随着刺鼻的白烟。


    九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仿生皮肤和内部元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溶解，可她脸上却扬起了解脱般的笑容。


    “晴姐姐……请允许我……最后这么称呼您一次。”她的发声因为内部腐蚀而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杂音，却依旧努力说的清晰，“很抱歉……我做了……愚蠢的决定，没想到我自以为是的拯救……会给您带来……这么大的痛苦，对不起。”


    田晴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一眼，但九号却执拗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您创造了我……给了我生命……您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知道……您并不爱我……但，我……爱您……祝您……能够……得偿所愿……”


    最后几个字，几乎轻不可闻，随即彻底被腐蚀的杂音吞没。


    看着九号的身体由内而外的快速腐蚀，陆知意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田晴！快把九号的芯片取出来！！再晚一点就真的来不及了！快啊！！”


    如果保存下来那枚承载着九号所有数据、记忆，以及那抹珍贵“情感”的核心芯片，或许九号还有“复活”的可能！


    田晴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却始终背对着她们，任凭陆知意怎么哭喊都不为所动，直到实验台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良久，田晴转过身来，看着实验台上化为一滩金属液体的九号，闭上了眼睛，深深地、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压入肺腑最深处般地，吸了一口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沉淀到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汹涌的的疯狂。


    她看着眼含泪水的陆知意，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而残忍：“你看，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


    陆知意死死瞪着她，“田晴！你会后悔的！你杀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田晴冷笑，“无所谓啊，我不在乎。倒是你，陆知意，你毁了我的小九，放走了我的实验体，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陆知意咬牙，“你需要我活着完成你们的实验，总归死不了，不就是折磨我吗？这些天你折磨的还少吗？你来啊！！！”


    “不不不，你说错了两点，”田晴伸出手指摇了摇，她踱步到陆知意面前，俯下身，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第一，不是我们的实验，而是我的实验。博士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失去价值了。


    第二，之前不屏蔽掉你的痛觉，不是想要折磨你，而是因为我需要更准确的数据，不过现在实验已经进入尾声，那点误差也无所谓了。”


    她直起身，从旁边的器械台上拿起一支纯白色药剂，针尖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而现在，我想到了一个惩罚你的好点子。”


    田晴的笑容扩大，充满了毁灭性的快意，“我会将你变成一个杀戮机器，然后把你送回云国，送回到那些你最在乎的人身边……”


    陆知意瞳孔骤然紧缩，田晴很满意她的反应，拿着药剂一步步走近，“陆知意，我猜你自愿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想办法阻止我完成实验，然后像当初在帝国一样销毁一切，同归于尽吧？


    我猜你不敢回去面对那些人，你怕他们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你，更怕身为怪物的你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怨毒，“我会让你亲手，一个一个，杀了他们！你的父母，哥哥，朋友，老师……我要你在清醒中亲手毁灭一切！


    哦对了，不只是他们哦~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实验跟博士有略微的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呢？大概就是具有极强的感染性吧。


    我会将最终试剂在全球投放，人们会发现自己忽然间获得了超强基因，不畏疼痛，不惧死亡，他们会将内心的欲望与恶意不加掩饰地完全释放，世界将会变成炼狱！


    你不是喜欢拯救别人吗？我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你会变成同样具有传染性的致命解药，会摧毁他们的超强基因，然后亲眼见证他们的死亡哦~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的点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你这个疯子！！”


    话音未落，田晴猛地将药剂狠狠刺入陆知意的颈动脉。


    陆知意只感觉到一股冰冷的麻木感迅速蔓延开来，取代了之前无时无刻不在的剧痛。


    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变成了一具空洞的躯壳，这种麻木比疼痛更加可怕，它剥离了人与自身最基本的连接。


    陆知意的意识在绝望中沉浮，耳边回荡着田晴疯狂而得意的大笑……


    …………


    接下来的实验，变成了纯粹效率至上的改造进程，陆知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自我意识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几天后，看着屏幕上的各项指标冲破临界值并最终稳定在一个非人的高度时，田晴发出了满足而疯狂的大笑。


    “完成了，我亲爱的‘末日使者’，准备好去为你曾经守护的云国，送上最后的礼物了吗？”


    陆知意如木偶般点头，“一切听从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