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巢”一号指挥中心。


    苏白瘫软在座椅上，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用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为陆枭和他的舰队，构筑了一道由万鲸之歌组成的声音帷幕，屏蔽了“方舟”组织引以为傲的声呐系统。


    她“看”着陆枭的“补天之剑”精准地切断了祭坛的能量。


    “听”着“水鬼”特战队在最后关头阻止了基地的自毁。


    胜利的喜悦，本应像温暖的洋流，包裹住她疲惫的精神。


    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一种比之前那股邪恶能量更加深沉的寒意，正从她的感知尽头，缓缓升起。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婴儿床。


    小朝汐依旧睡得很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而就在此刻，“长鲸号”指挥舱内，雷鸣般的欢呼声刚刚平息。


    陆枭拿起通讯器，切换到那条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私密频道，准备告诉她，他很快就会带着胜利，回到她和女儿的身边。


    “苏白……”


    他的声音还未完全发出。


    “陆枭！快撤！立刻！马上！”


    一个尖锐，充满了剧痛和惊惶的声音传来！


    是苏白！


    陆枭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刚刚放下的身体“霍”地一下重新坐直，鹰隼般的眸子里满是错愕与凝重。


    “怎么了？”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同一时间。


    “哇——！”


    一声响亮到撕心裂肺的啼哭，毫无征兆地在“龙巢”指挥中心内炸响！


    一直睡得香甜安稳的陆朝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小小的身体在襁褓里剧烈地颤抖着。


    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紧紧闭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哭喊。


    “哎哟我的小乖乖！怎么了这是？”


    守在一旁的李凤霞吓了一大跳，连忙俯身将外孙女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不哭不哭，姥姥在呢，是不是做噩梦了？”


    可无论她怎么哄，怎么摇，小朝汐的哭声都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发凄厉。


    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惧，让在场的所有成年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快！医生！”韩清脸色一变，立刻喊道。


    穿着白大褂的专家连忙上前检查，可孩子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体温正常，呼吸虽然急促但没有受阻。


    不像生病，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活活吓到了！


    而另一边，苏白的身体，在座椅上痛苦地弓起。


    她的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个洞口……下面……”


    “有东西！它要上来了！”


    苏白的话音刚落，她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通过她与这片海洋建立的深层链接，她“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的灵魂深处回荡。


    与此同时，四千五百米之下的海底基地。


    “长鲸号”的指挥舱内，陆枭正试图从通讯器里，听清苏白那断断续续的话语。


    突然。


    咚。


    一声沉闷的，无法用声呐捕捉，却能让每个人心脏都跟着漏跳一拍的巨响，从潜艇下方传来。


    整个钢铁巨鲸，都随之微微一颤。


    “怎么回事？！”副艇长陈兵一个踉跄，扶住了控制台，“是地质活动吗？”


    没有人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不是来自岩石的震动。


    咚。


    第二声，接踵而至。


    比第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这一次，连指挥舱内的水杯，都发出了嗡嗡的颤音。


    陆枭的目光，猛地投向了主屏幕。


    屏幕上，通过蛙人特战队传回的画面，那个被“补天之剑”切断了能量的深渊洞口，依旧是一片漆黑。


    可那黑暗，似乎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它不再是虚无的，而是变得……粘稠。


    一股比“方舟”祭坛的邪恶能量，要恐怖万倍的气息，正从那粘稠的黑暗中，一点点地渗透出来。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无尽的深渊之中，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缓缓苏醒，缓缓上浮。


    陆枭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苏白那充满痛苦的警告，和那声突兀而凄厉的婴儿啼哭。


    他的女儿！


    他的妻子！


    一个在用生命预警，一个在用本能示警！


    这一刻，什么战利品，什么“方舟”组织的秘密，什么前所未有的巨大功勋……


    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撤！


    带着他的兵，活着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妻子和女儿身边！


    他抓起指挥台上的红色电话。


    他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了整个基地和“幽灵舰队”的每一艘潜艇。


    “全员撤退！”


    “放弃所有非核心设备！”


    “‘水鬼’，带上数据核心和俘虏！立刻撤退！


    还在基地里检查设备、固定证据的“水鬼”特战队员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们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工具，将已经拷贝好的数据核心塞进防水包，架起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已经吓傻了的“方舟”组织俘虏，全速冲向撤离点。


    咚。


    第三声心跳，如期而至。


    整个海底山脉，都在这沉闷的巨响中剧烈地摇晃起来。


    山体上，那些本已熄灭的诡异符文，竟又开始明暗不定地闪烁，仿佛在回应着深渊下的那个存在。


    “长鲸号”的驾驶员，死死握着操纵杆，额头上冷汗直流。


    “团长！潜艇……潜艇的平衡系统快到极限了！”


    陆枭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越来越粘稠的黑暗。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冷得掉渣。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我回到潜艇之前，让它给我待在原地！”


    说完，他将通讯器往控制台上一拍，转身就朝着舱门大步走去。


    “团长！您要去哪儿？！”陈兵大惊失色。


    陆枭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我的兵还在外面，我去接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