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Gameday15 夜宴

作品:《被迫开挂的暴君她一统天下

    夜宴将至。


    明宸宫的灯烛亮如白昼。


    有宫装倩影摇曳,素手梳理案几。


    “陛下,这是各宫苑选出最好的两首诗。”


    元昭直起腰,春和及时伸手搀着她起身,让陛下借力倚在案前。


    既然是御赐奇花宴,今日的诗题扣在“梅”。


    为了公平起见,两张诗稿都做了糊名处理。


    元昭伸手拈起更近的一张。


    纸上的簪花小楷秀丽雅致:


    旧岁寒冰没,漆骨出云霞。


    不言春恩重,闲庭砌雪花。


    绿蕊浮轻枝,帝怜动京华。


    还倚金宵上,掩面笑人家。


    唔。放下诗稿,元昭摸摸鼻尖。


    她虽然是个文科生。


    但作诗这种高技术含量的炫技大法,也不是每个文科生都能掌握的。


    凭借她题海战术中积累的阅读理解经验,还是那种模糊的感觉。


    好,但究竟是怎么好,就算套进答题模板里,也很难说出来个一二三。


    元昭选择拿起另一张:


    何处生春早,香乞拟来风。[1]


    汲泉凝寒魄,霪巧不相融。


    应闻羌声怨,青鸟塞外逢。


    却话桑麻下,何年天恩重?


    嗯?什么意思?


    写得这么悲情,讽刺她这个皇帝不知人间疾苦吗?


    元昭撇嘴。


    讽刺我?无视你。


    把两张诗稿摆在一起,元昭沉吟片刻。


    单从主观好恶来评价,从第一印象出发,她还是比较喜欢第一首。


    闭眼默念:坚定贯彻暴君人设毫不动摇!


    元昭捏着诗稿交给边上等着的江梦春:“第一首。”


    哪怕是做了神仙,神仙也是会有私心的。


    她是人,有点偏好,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接过诗稿,秉笔女官小心涂开糊名。


    “是月家独女,月鸣时。”


    元昭指尖一动。


    “她在哪里?”


    “奇花苑。”


    “哦?”元昭眼中兴味愈浓。


    “月家魁首,当真名副其实。”


    “摆驾。”


    ……


    “陛下白日已经驾临过奇花苑,应当不会再来了吧?”


    “那俞家姐妹的运道未免有些太好了。陛下御极以来第一次微服,就叫她们撞上了?”


    “是啊,若是如月姐姐这般有真才实学的,运道好些,那是实至名归。区区杀猪匠的女儿,就算撞上这般运道,她们又能做什么?”


    宴席已开,宫灯照着她们叽叽喳喳的热闹。


    被围在中心的青衣少女面色始终淡然。


    仿佛此时被吹捧的不是她一般。


    围在她身边的姑娘们见状都有些泄气。


    “月姐姐真真是冰山般的美人儿,不知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小郎君,才能焐热她的心肠。”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各宫苑最后被送上去的诗有两首,一首自然是我们月才女的,你猜猜另一首是谁作的?”


    “是谁?哎呀你别卖关子了。”


    “我只是墙边听了一耳朵,若是不真切,可不能怪我。”


    “是是是,好姐姐,快告诉我?”


    “听说是豫州谢家的公子!”


    “可是四世三公的谢家?”


    “正是!”


    “那今日这位,是哪一个?”


    “这我却没听到,只知道是谢家。”


    “嘶,那今日夜宴,陛下究竟会驾临何处宫苑?”


    “月姐姐的才华自然是无出其右,可谢家也不能小觑……我也猜不准了。”


    “奇花苑既然已经飞出一团紫气,何妨再驾临一次呢。”


    “我却觉得陛下不太会喜欢这地方,毕竟是先太子的花园呢。”


    “陛下并非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青衣少女忽而开口。


    “更何况,她已经坐上龙椅。昔日败将,何足挂齿?”


    姑娘们面面相觑,暗自点头。


    “是极。姐姐说得是极。”


    瞧瞧,要不然月阁老能一步步走到内阁首辅的位置。


    陛下的高大形象何止是挂在嘴边,简直是已经印在心里,时时刻刻铭记。


    有才华却无傲气。


    这还让别人怎么和她争,怎么和她比?


    “要我说,陛下肯定会选谢公子的诗!”


    一屏之隔,男席忽而喧嚣,好似有人故意提高音量。


    “自古状元都是男儿郎,姑娘如何当得第一!”


    这般挑衅的话,越过屏风,直直砸在姑娘们面前。


    原本细碎的嬉笑声一静,立刻就有人变了脸色。


    当真是一竿挑起千层浪——


    “什么人口出狂言!”


    “呸!”


    “你算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说话!”


    纷纷呵斥掷地有声。


    甚至有气红了脸的姑娘,一拍桌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推搁在殿中的长幅屏风。


    这可是御赐之物,岂能轻易损毁?


    连忙有其他姑娘来劝阻。


    人影密密投在屏风上,方才高声气壮的男席不由慌乱起来。


    “住手住手,你们这些泼妇!”


    有害怕退却的,便有更加来劲的。


    “就凭你们,如何能与清流谢家的公子相提并论!今日能见他墨宝,便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女子自古皆善妒,陛下必不可能放着品貌俱佳的谢公子不选,来看你们这些闺阁姑娘的酸诗!”


    吵闹声愈加喧嚣,简直沸反盈天。


    “尔岂敢以鼠蚁短视妄测帝心!”


    青衣姑娘搁下茶盏。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有穿透力。


    哪怕殿中如此吵闹,这句话也清晰落在每个人耳边。


    姑娘们霎时安静下来,你扯我,我拉你,退回席上。


    她们倒不是被这般犀利言辞吓着了。


    毕竟骂的不是她们。


    只是听得此言才惊觉,如今身在皇宫,万不可这般放肆。


    于是都收行敛容。


    一双双眼睛却悄悄抬起来,不约而同盯着屏风,恨不能穿透这一层阻隔,欣赏男席那些大放厥词的家伙精彩表情。


    隔着屏风看不到姑娘们幸灾乐祸的眼神。


    方才热闹的男宾席面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面面相觑着,蔓延沉寂。


    没有人敢接这句话。


    “妄揣帝心”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真的要追究,已经是个不小的罪名。


    更不用说,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可不是大度的主儿。


    当今这位陛下虽然年幼,天威却不容侵犯。


    今日能赴这奇花宴的,至少有二分之一进过学宫。


    或是耳听,或是眼见。


    这才几天?


    学宫地砖里的血迹怕是还未冲干净呢。


    血色生死已经足够冲击。


    更不用说天牢里走过一遭。


    无论你是如何眼高于顶的世家子,睁着眼睛的人,总不能一辈子装瞎。


    就怕瞎子做久了,真的丢了眼睛。


    谁知道下一次再被丢进去,还能不能这般全须全尾得出来。


    毕竟,那些暗地里折磨人的手段,他们心知肚明啊。


    可既然已经挑起对立,就这么沉默,无异于认输。


    就算受了磋磨,倨傲可是他们的底色。


    对着龙椅低头,他们忍了。


    对着这群姑娘认输?


    谁能甘心!


    不能接话,那就不接。


    大可再拎出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丢回去!


    殿中沉默忽而被打破。


    “月姑娘才女之名,就是路边的孩童也听过。”


    “都说文人相轻。”


    “你这是笃定,世间文气尽归于你一身,不许人外有人么?”


    有胆量在这时候打破沉默,丢回来的话果然也足够难接。


    男席的视线聚集在出声之人身上,个个目露赞许。


    他们以为自己的回敬足够分量。


    被姑娘们投注以担忧视线的青衣少女面不改色地放下手中茶盏。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朕便是不许,又如何?”


    众人先是一惊,转头看见殿门处的明黄身影,齐齐回身,麦浪般伏跪。


    “陛下万安!”


    抬手直接叫人撤下屏风,元昭踏着她们的呼唤登上殿中最高处空置的黄金台。


    “平身。”


    她刚刚坐定。


    方才出声的公子急急从座席后绕出来,面含惊惧,恭敬请罪。


    “陛下,草民并非……”


    元昭摆摆手。


    “对诗魁的人选有异议是吧?没关系。来人,把谢公子也请过来。”


    下首跪伏的身影隐隐颤抖,还试图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陛下……”


    “别着急,朕的人脚程快。”


    “春和,给这位公子拿个垫子。”


    “让他跪在垫子上等。”


    天子根本不给他开脱的机会,甚至真的拿来软垫。


    明明说着极危险的话,却听不出气恼,反而竟隐隐透出一种难言的兴味。


    随手拈来几颗果子捏在手里,元昭心情很好地直接丢进嘴。


    这不是赶巧了嘛!


    她正愁没有合适的借口将身边的女官转到前朝。


    偏偏就撞上这一幕。


    诗魁之争?


    不,一场宫宴里评选的诗魁,有什么好争。


    关键在于这二位“诗魁”的身份。


    京都门阀月家之独女。


    豫州清流谢家之长子。


    争的什么?


    今日,不过小小“诗魁”之名。


    他日,便是帝王信重,新朝权柄!


    正是一场她期待已久的厮杀。


    嘴里嘎嘣脆地嚼着,元昭目光微移,至殿中人头顶。


    不是金卡。


    可惜。


    元昭重新抓一把果子。


    也在意料之内。


    出头鸟是很容易中枪的,当然舍不得用最好的。


    那么,请过来这位,传言中谢家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子,该是金卡了?


    “宣,谢家长子,谢蕴章觐见!”


    随着内侍高声,奇花苑偏殿中踏进一道月白身影。


    “嗒”。


    元昭手中的果子落在瓷盘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