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长子游砚在忙公事，晚餐餐桌上便只坐了各有所思的一家三口。


    一顿饭吃到末尾，游父开始像每一个孩子久别归家的长辈一样，打探起来：“小辛，最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要是有看得上眼的，也带回家里让大家都见见。”


    游辛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你现在年纪到了，要多和同龄人接触。你小时候见过的吴阿姨，他们家的妹妹……”


    “不用了，别给我介绍。”游辛说，“我打比赛很累，没功夫谈恋爱。”


    游父拧起眉头：“你一天天就知道把你那个游戏挂在嘴边，这么大个人了也没个正形。”


    “爸，你别说他了。小辛想出去打游戏这件事其实怪我。”尤青此刻接话道，他看起来明显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他还在上学那会，您不是拜托我去给他开了一次家长会吗？那时候还年纪小，估计是尝到当明星的滋味了嘛，众星捧月的多有意思。心飘了，自然想着要出去抛头露面咯。”


    “是吗？那我觉得我学你还是没有学到精髓。”游辛淡淡地说，“毕竟我没有两个月带三个不同的女人去酒店，还被狗仔拍了照卖你六百万。”


    尤青面色一僵，老头子则在旁边听得气结，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要赵雅芬推他出去散心。


    饭桌上只剩下了兄弟两人。


    游辛这会抬起头来，直视着兄长的眼睛：“你要想告诉他什么大可以直接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也威胁不到我。”


    “看起来你最近很得意呀。”尤青笑眯眯地回看过来。


    “是啊，托你的福。你不骗他说我要退役，我大概也没这个机会能和他重新见面。”


    “毕竟当年拆散了你们，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过意不去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尤青笑道，“不过说起来，你的小男朋友现在也是半个名人哦？他可是Stars内部力捧的主播——很多时候啊，你做事不光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多想一想才是。”


    游辛面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先声明，这和我没关系。”尤青很无辜地把手一摊，“可别又把黑锅给扣到我头上了，我也是刚刚才刷到的——来，你看看。”


    他掏出手机，划拉几下，找出一个页面递到游辛面前。


    游辛低头，发现是Stars的一个视频界面。


    封面上的大字赫然写着《代打名标立人设？游戏作弊被封号？抄袭后辈的灵感？细数主播天使意的假面人生！！》


    -


    南知意睡意朦胧地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了一阵，接起，含含糊糊地问：“喂？”


    对面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吵到你睡觉了吗？”


    “嗯……有点吧。”南知意梦呓似的说，他记得自己昨天夜里加班加点地测试一个视频灵感，一直到早上十点才睡，“没有急事的话我再睡会……”


    再睁开眼的时候，南知意发现外面的夜幕已经开始四垂。


    他的头枕在胳膊上、手里拿着手机，整个右手已经麻得失去知觉。


    南知意下意识地摁亮屏幕想看一眼时间，等他看清屏幕显示的时候差点没拿住手机——


    【通话  [蓝心]  01：42：45】


    最后一个数字还在不断跳动。


    南知意瞬间就清醒了。


    他怔愣两秒，把手机放到耳旁，不确定地说了一声：“……喂？”


    对面立刻传来声音：“你醒了。”


    “……”南知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接通电话之后睡着了，对面就硬生生听了他快两个小时睡觉的动静吗？！


    但这质问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道：“你……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游辛的声音很平静：“你看到外面的消息没有。”


    但南知意很熟悉他说话的这种口吻。他几乎一听就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谁的消息？”


    “你的。”


    南知意有点茫然：“我的？……”


    他把通话模式调成免提，低头一看，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丽姐又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


    “丽姐怎么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南知意的手略微有点抖，“完了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我昨晚熬了个通宵早上才睡，早知道不开免打扰了……”


    游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开了免打扰？那是怎么接到我的电话的。”


    “嗯……哈哈哈哈哈。”南知意没好意思说自己直到今天还把他的号码放在勿扰模式的白名单里，“我不知道，嗯，可能刚好有什么别的声音把我吵醒了吧……”


    他觉得游辛一定猜到了答案。


    但游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Stars上有一个博主爆料了很多有关你的信息，去看看。现在很多人闹着要你出来解释，还有要你销号退网的。”


    “这么严重？！”南知意大吃一惊，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自己的什么不良照片泄露了？yux粉丝大吵大闹要他还自家选手一个清白？


    所以游辛才会如此着急地打电话过来……


    他试探性地问：“那个……和你有关吗？”


    “……有一点吧。”游辛停顿了一下，“可能。”


    南知意很快就找到了游辛所说的那个视频，发现封面上没有奇怪的照片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接着，又感到莫名其妙起来——这标题上写的都是中文，可他怎么就感觉自己不认识字了？


    代打、开挂、抄袭？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过这么多坏事。


    偏偏这时，丽姐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南知意感觉她有点着急，只好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丽姐，呃，就是我在Stars那边对接的工作人员，她现在急着找我——我先和她联系一下，回头再和你说行吗？”


    游辛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嗯”了一声，总算挂断了这个长达110分钟的通话。


    -


    南知意赶到工作室的时候，张丽正面色凝重地坐在里面。


    见他来了，她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小意，那个视频里发的截图都是真的吗？”


    ——在来的路上，南知意已经见缝插针地简单看过了那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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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锤他代打的部分，视频中有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截图里，昵称是“天使意”、头像是他直播头像的人在群里发了几段文字。


    【标不是我自己打的，是别人玩了我的账号】


    【哈哈哈哈哈】


    【我哪有那么厉害啊】


    聊天氛围轻松愉快。


    群聊的具体发生时间南知意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是汤圆发现了他的小号上有六个亚服徽章，其中一个还是他不常玩的女巫，便问起了这些的来历。


    “是真的。”南知意思考了一下，“但也不全是。”


    张丽很严肃地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亚服第一都是你找人代打的？”


    她似乎有些焦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踱步：“其实这个不算太大的问题，很多主播都找过代打，解释清楚就行了。但是剩下的……”


    不知怎的，南知意望着此情此景，没控制住地突然笑了一声。


    张丽一下停住脚步。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南知意：“你在笑什么？”


    这是压力太大，终于疯了是吗？


    事实上，自从她手下的这位主播出去玩了一趟回来，整个人就突然变得有点不太对劲。


    张丽思来想去，总觉得问题是出在yux这个人身上。


    现在的南知意，精神状态简直越来越有向这位出了名的、经常干出惊世骇俗之事的小游神靠拢的趋势了。


    “嗯、那个，没事。”南知意摆了摆手，他依旧在笑，“我只是觉得有点太荒谬了……他们为什么会想从这个点出发攻击我？”


    “账号是我自己的，账号上的六个亚服第一，有五个是我自己打的。嗯……女巫那个不是，我没那么厉害，女巫是……朋友，当时借用我的账号打的。”


    “当时被他们问起，我觉得低调一点比较好，所以就混在一起说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话音落下，张丽几乎是在瞪视着他。


    ——她自己也了解ROE，知道这三个月一结算、全亚洲服每赛季只有十个的徽章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一个常年混迹在铂金段位的娱乐主播，平日里或许小有实力、偶尔能打打天梯局，但是到了亚服第一这个级别，那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职业水准了。


    但张丽并没有第一时间质疑：“你可以怎么证明呢？”


    那几个徽章的结算日期，最久远的甚至要追溯到四五年前，那时整个ROE都还不怎么火，“天使意”更是还没成为主播。


    就算他能拿出当时的全程录屏，不相信的人也绝对占去大多数。


    这大概也是爆料人敢信誓旦旦发视频抨击他的原因。


    “我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南知意想了想，他掰着手指头算，“聚星杯的比赛，报名好像还有两个星期才截止……我记得参赛条件是粉丝数要超过50万？”


    他迎着张丽越来越震惊的目光，笑容温和而无害地继续道：“假如我组一个自己的队伍，报名参加了比赛，拿到了线下赛的名次或者冠军，我是说假如——这样的话，够证明我没有在弄虚作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