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凤印为枷,龙血为契

作品:《及笄日,我听见未婚夫要灭我满门

    次日,早朝。


    论功行赏的亢奋余温尚在,朝堂之上,气氛却已再度紧绷。


    萧临处理完几桩无关痛痒的政事,目光扫过阶下百官,最终,落在了珠帘之后。


    “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还未落下,萧临又补了一句。


    “顾云溪留下。”


    百官心头一凛,躬身退下时,每个人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瞥那道即将揭晓的谜题。


    大殿再次变得空旷。


    内侍总管李德安捧着一个紫檀木的托盘,缓步上前。


    托盘上,盖着明黄的锦缎。


    萧临亲自走下御阶,站定在顾云溪面前,而后,亲手掀开了那方锦缎。


    一方沉甸甸的、用上好和阗白玉雕琢而成的印玺,静静躺在其中。


    玉玺之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欲飞,姿态高贵,睥睨天下。


    凤印!


    象征后宫最高权力的凤印!


    “顾云溪,上前听封。”


    萧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顾云溪没有动。


    她甚至没有看那方足以让天下女子疯狂的凤印一眼,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萧临。


    “陛下,臣女所求,唯‘一生不嫁’之诺。”


    她将“一生不嫁”四个字,咬得极重,似警告,更似最后的通牒。


    萧临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看穿一切的掌控感。


    他亲自捧起那方冰冷的凤印,不是赏赐,更像是在套上枷锁,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强行塞进了她的手里。


    “朕说过给你自由,”他俯身,贴在她耳边,用情人般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但没说,在何处。”


    “这后宫,便是你的‘自由’之地。”


    他的心声,钻入她的脑海。


    【想走?除非朕死。朕的刀,怎能有自己的刀鞘?】


    凤印入手,沉重,冰冷,像一块墓碑。


    顾云溪的手指被迫蜷起,握住了这方枷锁。


    她没有再说话。


    因为她知道,任何言语,在绝对的皇权面前,都苍白无力。


    但她的眼神,却让萧临的笑意,冷了几分。


    那不是臣服,不是认命。


    那是一片死水,死水之下,是足以颠覆一切的暗流。


    萧临眼底掠过一抹暴躁,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他就是要看到她挣扎,看到她愤怒,看到她被自己牢牢掌控在掌心的无力。


    他忽然抓住了她握着凤印的手腕,力道极大。


    “新晋贵妃,随朕去给母后请安。”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内侍,皆是心头剧震!


    这不是请安!


    这是宣战!是夺权!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告诉那位慈宁宫里的主人——你的时代,过去了!


    顾云溪被他拽着,几乎是半拖半拉地走出了金銮殿。


    明黄的龙袍与青色的宫装,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留下了一道决绝而刺眼的身影。


    宫道之上,所有宫人纷纷跪地,头颅深埋,不敢直视。


    可他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年轻的帝王,紧紧攥着那位顾行走的手。而那位顾行走的手里,握着的,是本该由皇后执掌的凤印!


    消息,如风一般,刮过整座皇城。


    慈宁宫。


    太后正捻着一串血珀佛珠,殿内熏香袅袅,一派祥和。


    但她那快要捻断佛珠的力道,和紧绷的下颌线,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好个小畜生!好个狐媚妖女!】


    【哀家还没死,他竟敢……竟敢将凤印交予那贱人!这是要将哀家的脸,放在脚底下踩!】


    “陛下驾到——顾贵妃驾到——”


    殿外太监的唱喏声,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太后的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淬满了怨毒。


    殿门被推开。


    萧临拉着顾云溪,踏入了这座曾经代表着大周最高权力意志的宫殿。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顺的微笑。


    顾云溪脸上寻不见半分情绪,任由他拉着,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像是在丈量一处未来的战场。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临微微躬身,礼数周全。


    顾云溪被他按着,也只能屈膝行礼:“臣参见太后。”


    太后死死盯着顾云溪手中那方刺目的凤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皇帝有心了。云溪记得陛下封赏,也应该改口叫母后了。顾贵妃。”她刻意将“贵妃”二字拖长,充满了讥讽与不屑,“既得皇帝青睐,后宫的规矩不能忘,以后就不要出现在人前了,要为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萧临笑容不改,拉起顾云溪的另一只手,亲自将一枚盘龙玉佩系在了她的腰间。


    那玉佩是亲王和重臣出入禁宫、面见圣驾的信物。


    他做完这一切,才抬眼看向太后,语气带上了天子的威压。


    “母后说笑了。云溪于社稷有功,能力与忠心,朕都看在眼里。”


    他抬起顾云溪握着凤印的手:“有此印,她为贵妃,可代朕掌管六宫,这是她的内职。”


    随即又指了指她腰间的玉佩:“有此佩,她为近臣,可随时出入前殿,参议政事,这是她的外务。”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双重权力的示威。


    “往后,这后宫诸事,便由贵妃代朕执掌。母后年事已高,也该颐养天年,不必再为这些俗务操心了。”


    “你——!”


    太后猛地拍案而起,佛珠“啪”的一声断裂,血珀珠子滚落一地,在寂静的殿内发出清脆又杂乱的声响!


    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


    “咳……”


    萧临忽然低下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咳嗽。


    起初,只是很轻的一声,但很快,那咳嗽声变得剧烈,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


    “陛下?”顾云溪心头一跳。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也太诡异。


    “噗——!”


    不等她反应,萧临猛地弓起身子,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尽数染在了他胸前那片明黄的龙袍之上!


    那颜色,如同一道不祥的烙印,触目惊心!


    “皇儿!”太后也惊呆了,脸上的怒意被惊骇取代。


    萧临的身子晃了晃,直直地朝着顾云溪倒了下去。


    在倒下的瞬间,他那只没有沾染血迹的手,死死握住顾云溪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纤瘦的身体上。


    “扶住朕……”他靠在她的耳边,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可他的心声却是!


    【扶住朕……让他们所有人都看清楚,现在,谁才是朕最信的人!】


    他竟用自己早已深入骨髓的毒,用自己的命,来为她立威!


    来将她,彻底绑死在自己的战车上!


    顾云溪被迫撑住那具滚烫而沉重的帝王之躯,手上还握着那方冰冷的凤印。


    她抬起头,迎上了太后那双充满了震惊、怀疑与忌惮的复杂眼神,也看到了殿外闻声冲进来的侍卫和宫人眼中那无法掩饰的骇然。


    此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成了皇帝的盾,皇帝的剑,皇帝唯一的心腹。


    更是他亲手打造的,最华美,也最无法挣脱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