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山间偶遇

作品:《奖励你们做朕的男妃

    堵住出口的铁山略微动弹了下,光亮空隙灰尘飞扬。


    阿念瞧不清对方的表情。什么都是黑黢黢的,她顾忌着上次受的伤,不能离太近,只伏在地上,用布子垫着饼,一点点推过去。


    哪知还差一丈半的时候,那人猛地探头钻进来,拳风堪堪擦过阿念面庞。阿念退得快,手脚并用往后躲了几步,只见那舍不得吃的饼子已被砸成齑粉。


    碎渣子溅到脸上,不疼,但心痛。


    “你你你能进来,你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阿念稳住身形,惊吓中口不择言,“这院子哪里锁得住你!怕是你闯出季家去,都无人能阻!”


    喊完又有些后悔,万一桑娘怒不可遏冲过来杀人怎么办。


    但桑娘砸碎了饼子就又退回去了,眼风也没给阿念半个。


    阿念只能揣测这人不需要食物。也对,若桑娘短于吃喝,如今的身骨怎会强壮可怖。季家人关着她,却也还养着她,怎么个养法不清楚,阿念猜不出这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


    眼下没有办法,阿念只好从袖间摸出个紫玉步摇,再次推给桑娘。


    “这个你喜不喜欢?应当很贵。”


    咚,又一记铁拳,紫玉步摇尸骨无存。


    这玩意儿拿出去卖肯定能卖许多钱!就这么没了!


    阿念感觉心在滴血。她捏了捏腰间藏的小布包,终究没把嫣娘遗留的零碎拿出来。甬道内充斥着枯草泥土的腐烂味道,什么都是黑咕隆咚的,阿念一时难过,干脆靠着墙壁坐起来,胳膊抱着腿,将下巴搁到膝盖上。


    如此,便是自己抱着自己,安安稳稳的,拢作一团。


    “我再没有别的东西了。”阿念说,“我自己再没有什么了。你不愿出去,我想出去。你这般厉害,如果能教教我就好了,教我怎么跟人打架,怎么才能不被人看轻。你……你不是做过将军么?多厉害啊。”


    在遇见桑娘之前,阿念都不知道,世间的女子还能成为将军。


    宫城的禁卫是男子,宦官是缺了物件的男子,逃出建康后,一路见到的官兵也是男子。过水门时惊险异常,她只能匍匐在阴暗的篷布里,那时岸上有个策马张弓的少年郎,真真意气风发,光彩照人,敢把军官的怒喝踩在马蹄子底下。


    “裴怀洲说,奴婢只能趴在泥地里。我不信他。”阿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书上说,女子需嫁人,要三从四德,我也不信它。你当初能上战场,自然是不信那些歪理的,对么?”


    声音落在阴暗甬道里,没人捡起来。


    阿念权当自言自语。


    她无法将这些话讲给其他人听,也无法寻求其他人的帮助。在这吴县,抑或这纷乱的世间,她只寻见了桑娘这个希望。哪怕这希望被囚禁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头顶是缀满了刀片的网,院门是封死了的铁。可这里毕竟有个甬道,能让阿念见着桑娘,哪怕桑娘不愿意出去,这甬道也理应成为阿念的机会。


    “我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我听说,拜师学艺要交束脩,你今日不收我的东西,赶明儿我有了好的,再带过来。”


    阿念起身,对着桑娘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头。


    她料想桑娘不是全然的疯子。故而来桑娘这里求个机缘。但就算桑娘是疯子,她也想试一试。


    她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再次赶回家塾,正巧遇上散学时候。各房的郎君三三俩俩说笑出来,阿念等了又等,没等到季随春,反倒险些被人摸了脸。那管不住手的郎君唤作季应衡,是四房次子,族中排行十一的。被阿念这么一躲,他脸皮挂不住,登时发起怒来。


    “不过想试试你这贱婢有何本事,你却拿乔装相,真当自己是裴七的人了?”


    季应衡骂着,身后两个书童挤眉弄眼地笑。阿念认得他们,前几日,他们在路上扔石子砸她,被她追得屁滚尿流。


    “阿念无甚本事。”她垂了脑袋,手指捏紧袖口,“也不是裴七郎君的人。十一郎君说笑了。”


    季应衡仍然不忿,见阿念低眉静默地站着,似乎也有几分意趣,便再次探出手来,想摸摸她被霞光烘红的脸腮。怎料横里伸出来条木拐,正正打在他手背。


    啪。


    力道不大,声音不小。


    阿念微微抬头,瞥见了举着木拐的季随春。季随春应当是急匆匆赶出来的,胸口起伏不停,冷玉面庞泛着潮红。


    “兄长莫要与她计较。她原是乡野丫头,不懂规矩,不晓得季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要恪守礼法,尊卑有序。我替阿念向兄长赔个不是。”


    话说得谦卑,语气却不怎么恭敬。


    “季家向来家风宽厚,想必兄长不会苛责于她。”季随春拉过阿念,“我身体不适,先让阿念扶我回去了。”


    季应衡深深喘了几口气,压下愤怒,拂袖而去:“谁是你兄长!听得我耳朵脏!”


    各房子嗣,无论男女,出身都算体面。大房夫人姓顾,当年可是吴郡顾氏最宠爱的千金。二房夫人姓裴,正是裴怀洲的姑母。也因着这层关系,裴怀洲与季家来往频繁。四房夫人也是当地有名有姓的人家。三房……三房无所出,且主母容不得家里进人,故而季三老爷从使宁县接季随春时,闹腾了好一阵子。


    吴郡多士族,许多高门望族便讲究夫妻和睦的名声,娶妻不纳妾。一是士族联姻避免引发妻族不满,一是夫妻相伴可被誉为超脱物欲的美谈。


    季家并非书香世家,倒不崇尚什么风雅美谈,除了三房均有妾室。三房么,纯粹是三夫人出身好,人又厉害,三老爷不敢收人,便在外头偷吃。如今弄出个柳巷的孩子来,谁都不满意,谁都瞧不起。


    阿念扶住摇晃的季随春。她注意到他袖口滚落墨汁,袍角也印着几个脚印。


    家塾念书应当很辛苦。


    “我被先生留下来背书。”季随春解释,“出来晚了,你还好么?”


    阿念摇头,边走边问:“背书如何?”


    “都背下来了。先生还问我许多难题。”


    “答上来了么?”


    “没有。”


    季随春停顿了下,小声补充道,“其实也不算难,但我这个年纪,不应该答得上来。”


    阿念噢了一声。她隐约晓得季随春是有本事的,在宫里的时候就经常扮侍从书童到处跑,不知在做些什么。如今经历种种困难,始终头脑清醒不慌不乱,有种超脱年纪的早慧。


    最难得的是他能忍。能忍,就能成大事。


    可季随春的大事,不等同于阿念的大事。况且眼下还有许多年要熬,阿念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过。


    晚间没有看病先生来。她早早睡了,次日早饭配了果子,是之前在裴怀洲车上吃到的小红果。阿念揣了两个又去找桑娘,于是舍不得吃的小红果成了果泥。


    第三日,散学时分,几房书童给季随春使绊子,不知怎的反倒起了内讧,争吵间推到了郎君。一时间鸡飞狗跳笔墨纸砚满天飞,阿念趁机摸了卷书并一方砚台。再去见桑娘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献宝似的推过去。


    书册被撕了个稀巴烂,砚台飞过来,险些砸中阿念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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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惊又气,抱住砚台往回跑,边跑边嚷:“你这么大脾气,你怎么不出去打你夫君?”


    嚷嚷完又后悔,探进个脑袋问:“你到底要收怎样的束脩?你告诉我,我去偷去抢,好过做无用功。”


    桑娘根本没理她。


    阿念只好怏怏地打道回府。夜里痛定思痛,觉得不该操之过急,先得把身子养好了,养得强壮些,再拜师学艺。她摸着自己的伤疤思量彻底痊愈的日子,季随春在外面端详那个翘边的砚台。


    “阿念,你是不是把二房季应玉的砚台拿回来啦?这上面有他最喜欢的莲花纹。”


    二房季应玉,年方八岁,是个娇气小郎君。


    阿念开口:“没写名儿你就用。”


    她知道这是好东西,可惜不对桑娘的口味。或许下次搞把长缨枪来,桑娘就喜欢了呢?


    阿念默默思索。


    外头的季随春也默默收了砚台,藏在书案底下。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季随春的腿逐渐好转,不架木拐也能慢慢地走路。而阿念身上的伤褪了疤,露出粉色的新肉来。他们还是吃不饱,每逢露面,遇见季家的人,总有些磕磕绊绊的麻烦。但日子总归在往好的方向走。


    阿念跟看病先生磨了好多天,借来一本导引图,据说能疏通筋骨强身健体。季随春见她热衷此事,也特意去藏书阁翻来黄帝内经,一张张临摹了跟她一起学。


    阿念看不懂书上艰涩符文,季随春便又借到老庄二书,教她从养气守静读起。


    入秋时节,吴县的世家子弟们相约去云山打猎。这大概是往年的定例,各家女眷也兴师动众出行,到云山山腰处的道观里上香听经。一路上热闹聒噪,光是贵女们车辇的排场就让阿念看花了眼。每每抬眸望去,隔着帐子纱帘,那些年纪相仿的少女们都如锦绣珠玉堆成的宝物,影影绰绰却又光彩照人。


    季随春年幼,本不该参加打猎。但各房兄长非要带他去后山。后山围了猎场,阿念遥遥望见策马笑语的裴怀洲,立即心情下沉。


    “你去那边乘凉。”季随春也瞧见了人群中的裴怀洲,暗自叮嘱阿念,“看见那块大石头了么?我方才上来的时候留意到,那边有溪水,有石滩,算个宁静去处。”


    他要阿念去躲清净。等天黑了,再过来寻他。


    阿念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没事么?”


    “没事的。”季随春握了握阿念的手,郑重且认真,“裴怀洲总爱拿你取乐,不能让他看到你。”


    阿念便沿着山路往下走。绕过季随春指的那块大石头,发现一条蜿蜒小径。走着走着,果然见到潺潺溪水流过石滩,周围是峭壁绿藤,鸟雀时起时落。


    她在绿藤下面挑了个平坦坐处。略倾斜的石面,被日光晒得暖烘烘的,挨着屁股也舒服。


    四下无人,阿念干脆放松四肢,懒洋洋地坐着,解开小衫晾晾胸前后背的汗。裙子也撩到膝盖上来,让两条腿吹吹山风。


    哗啦——


    不远处溪水骤响,赤身的青年自水中钻出来,抹了把湿淋淋的脸。他捏着一条扑腾乱跳的鱼,转身上岸,左腿刚踩着石子,右腿便不动了。


    维持着这个大跨步的姿势,与衣衫不整的阿念面面厮觑。


    “啊……”


    阿念嘴里挤出个干涩单音。


    她的视线停驻在他脸上。青年的眉眼湿润得像新磨的墨。水珠子顺着脸颊滑进丰润的唇,他抿了抿,脖颈间凸起的喉结便也滑动了下。那些要掉不掉的水滴随即淌过锁骨,顺着胸膛滚落结实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