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天价小番茄，林小满知道，孩子眼里没有价值概念，只有‘想让你吃’。


    更何况，这颗番茄还附带着歉意。


    具体是为之前的诬赖道歉，还是为墙头草的行为道歉，林小满没有多问。


    只是笑着接过一颗番茄：“谢谢，我刚好也馋呢。”说着便咬了一口。


    入口甘甜，的确比普通小柿子要有滋味，也更水润。


    “真好吃。”说着又咬了一下：“果然是个乖番茄。”


    “我也是个乖小孩！”


    小丫头见她领了情，心里的疙瘩似乎开解了一些，美滋滋的继续张开嘴等阿姨喂水果。


    “是，你是乖小孩。”


    直到水果全部吃完，她才发现阿姨的小番茄只吃了一个，另一个就放在桌子边上没动。


    这么大点的小番茄，一口一个，能剩下就绝对是不好吃。


    她小心地问：“阿姨，是这只小番茄不乖吗？”


    “不是哦。”林小满一边收拾餐盘一边笑着回答：“是这颗小番茄太珍贵了，阿姨想留一个，试试它能不能长出新的小番茄。”


    “是生小孩吗？番茄会生小孩吗？”


    “是的哦。种在土里，很快就能生出很多很多的番茄宝宝。”


    傅知瑶眨了眨眼睛：“那我刚刚吃的其它水果，也能种吗？”


    “当然，剩的这些核就是它们的小孩。”


    “可是番茄没有核呀……”


    “那你找找？”


    林小满一边收拾，一边和傅知瑶平静的闲聊，傅知衍就坐在一边听，从机械木讷地吃水果，变成聚精会神的看着剩下那只小番茄。


    小丫头找了半天没找到，见林小满忙着，便和哥哥议论。


    傅知衍指着那颗小番茄：“里面那些滑滑的……小球球，可能就是它的孩子。”


    “种子应该是硬硬的。”小丫头不这么认为，她又拿起小垃圾盒里放着的番茄尾巴：“这个才是！都是不能吃的才是种子……它可能是苗苗。”


    “不是，阿姨说留种子，没扔。”


    “可是……”


    俩娃议论半晌。


    直到看见林小满送了盘子回来，小丫头才高举小手，拿着番茄尾巴询问。


    “阿姨！这个是不是番茄苗苗！哥哥偏说小番茄里面的粒粒才是！”


    “那我们可以都试一下。”她笑着回应，没有反驳小丫头的说法，只让她自己试试：“让张妈在花园给我们找一小块地方，你和哥哥一人一半实验田，我们这就去种来看看。”


    “那要几天能知道呀？”


    “最快三天就够了哦。”收拾完垃圾，她拍了拍手：“现在，谁要和我一起去种小番茄呀！”


    “我！我要！”


    小丫头蹦跶着从椅子上跳下来，自己穿上小拖鞋，屁颠屁颠的跟去，两只小辫子一颤一颤。


    回头见哥哥没跟来，大声叫他。


    “哥哥！走了！”


    林小满此时已经拎着垃圾走到了门口，并顺利丢进门口的大垃圾桶。


    看着林小满完全不‘特殊照顾’慢半拍的哥哥，小丫头急坏了，直嚷嚷。


    “阿姨，你等等哥哥呀！”


    并且急吼吼跑回去胡乱给哥哥套上小拖鞋，试图拉着他快点跟上。


    一直站在门口的刘凤香看见林小满这样，立刻凑上前。


    “阿姨帮你。”她堆起笑脸，试图抱起傅知衍。


    “不要！”看到她，小丫头刚刚的好脾气一秒消失，狠狠推开她，拉着哥哥：“我们自己可以去！”


    林小满很清楚。


    两个孩子已经五岁，有了思考能力。


    他们潜意识里明白自己的处境，都不希望被当成‘特殊群体’看待。


    小丫头虽然年纪小脾气大，但她能明确表达自己的很多想法，交流起来也更简单，直截了当的表示不用。


    小男孩虽然自闭症又迟钝，但他努力跟着妹妹，而不是去迎合试图刘凤香抱他的动作，证明他也是一样。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抗拒触碰。


    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孩子，大多数都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扰自己，所以有时对他越贴心，越会造成他的压力。


    总之不论什么，让他自己慢慢来，都是种好事。


    外面的林小满左右张望，却哪儿都没找到张妈，不敢贸然找地方挖坑。


    屋里的姜慧看见她四下看，朝着她挥了挥手，喊道。


    “张妈替老太太出去办事了！晚上才回来！你就随便找块空地就行！”说完还贴贴老夫人，马后炮式询问：“我能说了算，是不？”


    老夫人忍俊不禁：“不然呢？把我的两个孙孙儿拉回来，不许种？”


    “那肯定不能！那不成小满他妈了吗……”说着，她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提起她就火大，我得灭灭火。”


    ……


    外面的林小满得到允许后，在花园边界找了块阳光充足的空地。


    跟着伺候的刘凤香也很快找来小铲子和喷水壶，献宝似的递给傅知瑶。


    许是习惯了保姆就该对自己腆着脸奉献，小丫头随手接过，一句谢谢都没有，转个头就问林小满。


    “我可不可以要左边的！我喜欢这块田，有小粉花！”


    林小满笑着答：“是和哥哥比赛，要和哥哥商量哦。”


    小丫头围着哥哥问了好几遍：“可不可以给我呀！哥哥、哥哥~哥哥！！~~”


    好一会儿，傅知衍才触发反应，点了点头：“可以。”


    “耶！”


    傅知瑶抢过小铲子就一股劲开始挖，小脸蛋憋得通红，才勉强挖出一个小坑。


    傅知衍站在旁边看了半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直到林小满把另一把更小的铲子递到他手里。


    “试试？”


    他反应许久，才慢吞吞接过，指尖触到微凉的泥土时，指尖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却没立刻松开。


    两个孩子，一个像是慢吞吞的小考拉，整天都在神游状态。


    另一个则是火急火燎的小兔子，转眼就挖得到处是土渣渣。


    “哥哥你快点！”傅知瑶已经把番茄尾巴埋进土里，正举着喷水壶往小坑里灌水，水洒得满地都是，“我的苗苗要喝水长大！”


    傅知衍没说话，只是用铲子一点点把林小满剩下的半颗番茄芯埋进土里。


    他的动作慢却很认真，连土面都扒得平平整整。


    林小满在一旁看着，悄悄把喷水壶拧开，往他手边推了推，让他自己去拿。


    他犹豫两秒，拿起水壶对准自己的小坑轻轻倒了半壶水，水流细小，涌出来落在土上，没溅出一点水花。


    傅长安坐在轮椅上，目光透过落地窗，始终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尤其是看到平时呆若木鸡的傅知衍低头摆弄铲子的样子，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摩挲，眼神里的阴沉淡了些。


    与此同时，二楼主卧的窗缓缓打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