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上掉下个小皇子12
作品:《死遁后男主黑化成反派了》 战场的黄昏总是来得格外惨烈。
残阳如血,将整片戈壁染成刺目的红,仿佛连上天都不忍直视这人间炼狱。
季凛握着卷刃的长刀在尸堆中穿行,靴底黏稠的血浆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左翼顶住!”单斌的吼声从前方传来。
季凛抬头望去,只见那位骠骑将军立在最前沿的战车上,玄铁铠甲早已残破不堪,左臂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
即便如此,他手中的长戟依然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雾。
“小心!”季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支淬毒的箭矢正破空而来,直取单斌咽喉。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猛地掷出手中长刀。
金属碰撞的铮鸣声中,箭矢被劈成两段。
单斌愕然回头,染血的面甲下露出一双震惊的眼睛:“小凛?!你怎么——”
“闭嘴!看前面!”季凛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长矛,精准刺穿偷袭者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单斌的长戟横扫千军,季凛的短剑刁钻狠辣。
从烈日当空杀到暮色四合,脚下的尸体越堆越高。
“坚持住!”单斌喘着粗气喊道,“陛下那边应该快得手了!”
话音未落,远处匈奴王城的方向突然升起三道狼烟。
敌军阵型瞬间大乱,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响彻战场。
“赢了!我们赢了!”周围的士兵们欢呼雀跃。
季凛却看见单斌突然踉跄了一下。
他急忙上前搀扶,手掌触及的铠甲下传来黏腻的触感。
低头一看,半截断箭正插在单斌的腹甲缝隙处,周围的黑血已经凝结成块。
“军医!快传军医!”季凛的声音在发抖。
他小心地架起单斌,这才发现将军的重量轻得可怕。
“没事……”单斌扯了扯嘴角,“就是……有点累……”
季凛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他这才注意到,单斌的背后还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破碎的铠甲碎片已经嵌进了肉里。
军帐内,烛火摇曳。
五名军医轮番上阵,染血的纱布堆成了小山。
季凛跪在榻前,死死握着单斌逐渐冰凉的手。
“小凛……”单斌的声音轻得像风,“其实……三年前……”
“你别说话!”
季凛粗暴地打断他,眼泪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留着力气等萧瑾瑜回来!他马上就——”
“来不及了……”单斌费力地抬起手,拭去季凛脸上的血污,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你……只是意识的太晚了……三年前我就想和你说……”
他的手指突然收紧,灰白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我喜欢你……比萧瑾瑜还早……”
季凛的呼吸停滞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季凛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所以求你……再坚持一下……”
单斌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还固执地望着他:“别……忘……”
掌心的温度逐渐消失。
军帐里的人都悲痛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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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北风呜咽。
当萧瑾瑜带着捷报赶回大营时,看到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幡。
练武场中央,棺椁在夕阳下泛着光。
而棺前那个浑身血污的身影,让他的心脏狠狠揪紧。
“小凛?!”
季凛缓缓转身,通红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他踉跄着向前几步,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跪倒在地。
“萧瑾瑜……”嘶哑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单斌……单斌他……”
萧瑾瑜僵在原地。
他看见棺木里躺着的人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那个从小和他一起偷溜出宫买糖人的玩伴。
那个为他挡下毒酒的挚友
那个笑着说要替他守一辈子江山的将军……
风卷着沙砾掠过营帐,扬起一片素白的丧幡。
萧瑾瑜慢慢跪下来,将痛哭的季凛和冰冷的棺椁一起拥入怀中。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大营里响起了低沉的丧钟。
一声,两声……整整三十下,是为阵亡的最高将领送行的礼仪。
裴云沉默地递来一壶烈酒。
季凛接过,缓缓倾倒在棺前。
酒液渗入黄土的瞬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冲他腼腆微笑的少年。
“敬你。”
夜风卷着这两个字,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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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正值隆冬。
长安城门外,文武百官列队相迎,百姓们挤满了官道两侧,翘首以盼得胜归来的将士。
然而,这支凯旋的队伍却异常沉默。
凛冽的寒风中,战马的蹄声沉闷而有力,仿佛在为逝去的英魂哀悼。
萧瑾瑜身着玄色龙纹战袍,骑在战马上,脊背挺得笔直。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唯有唇边抿出的一道血线,显露出强忍的痛楚。
季凛骑着马紧随其后,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前方那道身影,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队伍中央,八名禁军抬着一具玄铁打造的棺椁。
棺木上覆盖着猩红的战旗。
镇国大将军单元骑马跟在棺侧,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着,却仍坚持亲自为儿子扶灵。
他的眼神空洞而悲痛,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
当队伍行至城门前,礼炮齐鸣,震天的炮声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老丞相率领百官跪地相迎:“恭迎陛下凯旋!”
萧瑾瑜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他的动作很轻,却牵动了胸口的箭伤,一阵剧痛袭来,让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季凛立刻策马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陛下……”老丞相抬头,正要说什么,却在看到萧瑾瑜的脸色时骤然噤声。
他的心中满是震惊与担忧,这位年轻的帝王,往日里意气风发,如今却仿佛被无尽的悲痛压垮。
“回宫。”萧瑾瑜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队伍继续前行,穿过欢呼的人群。
有细心的百姓发现,那些得胜归来的将士们,脸上竟无半分喜色。
更有人注意到,那位向来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此刻眼中竟是一片死寂。
欢呼声渐渐低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与哀伤。
单元老将军始终目视前方,唯有在听到百姓的哭声时,握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仿佛所有的悲痛都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入宫后,萧瑾瑜亲自为单斌举行了隆重的丧礼。
追封“忠勇侯”,谥号“武烈”,以亲王之礼下葬。
丧礼那日,大雪纷飞。
雪花如鹅毛般飘落,覆盖了整个皇城。
萧瑾瑜不顾伤势,执意要送挚友最后一程。
他站在墓前,亲手将一壶烈酒倾倒在墓碑前。
“这壶‘醉春风’,是你最爱喝的。”
萧瑾瑜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朕……我答应过要陪你喝个痛快。”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化作一滴水珠滑落。
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雪水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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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萧瑾瑜终于支撑不住。
在回寝宫的路上,他突然栽倒在地。
季凛冲上前将他抱起时,才发现他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
“传太医!快传太医!”季凛的声音在颤抖,带着一丝慌乱。
他抱着萧瑾瑜冲进寝宫,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榻上。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萧瑾瑜胸前的伤口已经溃烂发黑,显然多日未愈。
老太医诊脉后,脸色大变:“陛下中的是乌洛兰的‘狼毒’,此毒会慢慢侵蚀心脉,陛下竟能撑到现在……”
季凛握紧了萧瑾瑜冰凉的手,想起这些天来,这人始终挺直腰背处理朝政,亲自安排单斌的后事,甚至还在夜里批阅奏折到天明……
他的心中满是愧疚与心疼。
“你这个……傻子……”季凛哽咽道,泪水终于决堤。
昏迷中的萧瑾瑜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仿佛在回应季凛的呼唤。
窗外,雪仍在下。
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整座皇城,仿佛要将所有的伤痛都暂时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