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 章 她不知道

作品:《网恋奔现翻车后:债主她是病娇

    滨海市顶级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缓慢流淌。


    傅妤已经被转入ICU超过二十四小时,情况依旧危殆,未脱离生命危险。


    医生出来过几次,每次表情都凝重得让人心慌,提及感染风险、神经损伤、长期昏迷的可能性。


    向清允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


    她身上还穿着工作人员给的干净但不合身的衣服,像个被遗弃的娃娃。


    记忆的洪流冲刷过后,留下的是大片荒芜的废墟和无法理清的混乱。


    恨意、恐惧、后怕、还有那双跳下悬崖死死抓住她的手……


    各种情绪撕扯着她,让她无法思考,只能呆滞地看着ICU那扇紧闭的门。


    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向清允迟钝地抬起头,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傅恒。


    他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焦虑和担忧,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青黑。


    “我姐怎么样了?”


    傅恒冲到ICU门口,隔着玻璃往里看,声音沙哑。


    向清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


    傅恒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护士站的护士侧目。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然后才转向向清允,目光复杂地在她苍白疲惫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疲惫地抹了把脸,在旁边坐下。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许久,傅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以为听错了……我姐她从小到大,几乎没为什么事情失控过。除了……”


    他顿了顿,看向向清允,“除了你。”


    向清允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依旧沉默。


    傅恒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应,更像是需要找一个宣泄口,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向清允知道一些事情。


    “我很难想象,她会为你做到这一步……”


    傅恒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跳崖……跟着跳下去……她那么冷静的一个人。”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压得更低: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傅妤不是我同父同母的姐姐。”


    向清允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睫毛颤动了一下,看向傅恒。


    傅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她的母亲,和我母亲是双胞胎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在她两岁多的时候,我大姨……因为一些感情问题,和我……父亲分开了。


    带着我姐离开了傅家,去了一个很远的小城市。具体发生了什么,家里没人敢细说。”


    “再后来……大概是半年后,是警方联系到我父亲。”


    傅恒的声音变得异常艰涩,带着一种不忍回忆的沉重:


    “说我大姨因为突发性心梗,在家里去世了……邻居发现的时候,因为天气热,尸体已经……已经有些味道了。”


    向清允的心猛地一揪。


    “当时屋子里……还有我姐。”


    傅恒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当时才两岁多一点……还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妈妈一直在睡觉,不理她……不给她做饭,不抱她……”


    “她就那么守着……守着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过了好几天。


    吃着家里仅剩的几块饼干和零食度日……渴了就去喝自来水……困了,就依偎在妈妈身边睡觉……等着妈妈醒来。”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冰冷得刺骨。


    向清允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搅,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可怕又绝望的画面。


    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守着死去的母亲。


    在寂静和恶臭中,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拥抱。


    “后来……查看屋里监控的时候……”


    傅恒的声音哽了一下,“发现她开始也会哭,会叽叽喳喳地叫着‘妈妈不要再睡了’……


    ‘妈妈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饼干’……一直得不到回应……


    后来,她就不爱说话了……就那么安静地待着……”


    “父亲接她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开口说话,像个漂亮的人偶。


    家里请了无数心理医生,效果甚微。


    直到……我母亲从国外赶回来,第一次见到她。”


    傅恒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我母亲和她生母是双胞胎,几乎长得一样。


    她看到我母亲,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开口叫了一声……‘妈妈’。”


    “当时她才三岁。我母亲因为这一声‘妈妈’,心疼得不行。


    担心有了后妈会对她不好,后来……就嫁给了我父亲。然后,才有了我。”


    “因为这件事,家里人自觉对她十分亏欠,尤其是爷爷。


    所以他越过我父亲,一手教导我姐,把所有最好的资源都给她,最终也力排众议,把公司传给了她。


    我爸妈都不反对。这些事,就是决定把公司传给我姐时,我不经意间偷听到的。”


    傅恒苦笑了一下,“从小我妈也是叫我多让着我姐……我自然也不反对,其实我也知道我姐比我更适合当继承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头,认真地看向早已听得脸色惨白、浑身僵硬的向清允:


    “跟你说这些,不是想为我姐开脱,也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姐因为这件事,心理上有些……异于常人。


    她缺乏安全感,对‘失去’有着病态的恐惧。


    她对待她在乎的人或物的方式……就是牢牢抓在手里,锁起来。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才不会再次被抛弃,不会再次失去。


    她把喜欢的人物化,觉得只要不真正付出‘爱’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只是占有,就不会受伤……”


    “但她其实是爱你的,我能感觉到,只是她表达的方式……太扭曲。”


    傅恒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我也知道……她的可怜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你的因却要你来承受这个果,这非常非常不合理,甚至对你很不公平……”


    他看向ICU的方向,眼圈微微发红:“可我……我还是想替我姐,自私地请求你……


    如果……如果她能熬过来……别那么快离开她,行吗?


    至少……别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最重的一击。


    她……可能真的承受不住再次被重要的人抛弃了。”


    傅恒说完这些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低下头,不再言语。


    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只有仪器冰冷的滴答声隐约传来。


    向清允呆呆地坐在那里,傅恒的话语像一把把沉重的锤子,一下下砸在她本就混乱不堪的心上。


    傅妤竟然有着那样一个……绝望恐怖的童年。


    守着死去的母亲……等待……沉默……


    所以,她那令人窒息的掌控,那近乎疯狂的占有,其底色,竟然是源于最深沉的恐惧和创伤?


    恨意和恐惧依旧存在。


    但此刻,它们却混合进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酸涩的、让她无所适从的情绪。


    她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脑子依旧很乱,像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沙滩,一片狼藉。


    她只是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了自己冰冷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