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走到场地中央，最后一次确认。


    “两位选手，是否已经准备完毕？”


    双方同时点头。


    “SOlO赛第一场，正式开始！”


    裁判的声音，在场馆内回荡。


    “全息地图场景——载入！”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赛场的光芒，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瞬间吞噬。


    华丽的舞台，化作了流光溢彩的数据碎片。


    而后迅速重组。


    【地图载入：无光之森】


    这是一片几乎没有任何光明的死亡森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一些散发着幽幽磷光的苔藓。


    攀附在那些巨大而扭曲的树干上。


    勾勒出它们如同远古巨人般的轮廓。


    风穿过层层叠叠的枝桠，发出鬼魅般的低语。


    这里是刺客型选手的天堂。


    却是狙击手的地狱。


    视野在这里，是最奢侈的东西。


    林芸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准备转身。


    利用开局这短暂的绝对安全时间，迅速拉开距离。


    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狙击点。


    但白莺却叫住了她。


    “小芸姐。”


    “嗯？”


    林芸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玩个游戏吗？”


    “什么游戏？”


    “基线协议。”


    白莺说出了一个词。


    一个只在顶尖狙击手的训练圈子里，才会进行的训练方式。


    那不是战术，而是一种仪式。


    一种属于狙击手的西部对决。


    抛弃所有战术，放弃一切隐蔽。


    在固定的死亡距离上，将后背抵住那条不可逾越的基准线。


    这之后，便再无退路。


    比拼的，是最纯粹的神经反应。


    是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


    更是在扳机扣响前，那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


    林芸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可以啊。你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吗？”


    她歪了歪头。


    语气里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


    “虽然你是我哥哥教出来的，但我哥哥……可不擅长狙击哦。”


    “不。”


    白莺摇了摇头。


    “我不仅仅是师父的徒弟。”


    她抬起头，直视着林芸那双狡黠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更是，离火战队的首席狙击手。”


    林芸看着眼前的白莺。


    看出了她眼神深处的动摇与决绝。


    她更像是在强迫自己，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说出这句话。


    这所谓的基线协议。


    也只不过是她给自己定下的一条无法回头的“死线”。


    她在逼迫自己。


    去面对那个她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


    魔术师，已经不会再与她并肩战斗的事实。


    “好。”


    林芸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她缓缓后退了几步，


    然后用脚尖，在自己身后的地面上，优雅地划出了一条清晰的直线。


    白莺也同样如此，在身后划下了属于自己的那条线。


    两条平行的线，将这片小小的战场变成了两个狙击手的最后的坟场。


    “过线者，死。”


    林芸笑着，轻声提醒道。


    那笑容甜美依旧，却让人不寒而栗。


    “嗯。”


    白莺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在全场观众不可思议的注视下。


    两人同时收起了狙击枪，走到了场地的最中央。


    零距离。


    她们转身，背对背。


    然后两人开始一步一步地朝着相反的方向，拉开距离。


    “嗒……嗒……嗒……”


    整个体育馆，安静得只剩下她们那清脆而又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解说席上。


    周汗和张辉洋，已经完全惊呆了。


    周汗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双手撑着桌子，死死地盯着屏幕。


    脸上写满了兴奋。


    【我的天！基线协议！】


    【我解说全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在职业联赛的舞台上，看到有选手敢玩这个！】


    【两名顶尖的狙击手，这……这太疯狂了】


    张辉洋也是一脸的错愕，他下意识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两名狙击手打SOlO赛，这本身就已经非常罕见了。】


    【现在，她们居然要在正式比赛里，进行基线协议......】


    他顿了顿，最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至少，这场属于狙击手之间的对决，不会很无聊了】


    脚步声停，死线已至。


    “开战！！”


    随着裁判的口号响起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转身。


    身体下沉，半蹲。


    狙击枪被稳稳架起。


    瞄准镜的光点，在同一时刻锁定了对方的脑袋。


    枪响。


    几乎没有先后。


    两道致命的光束，撕裂了舞台的黑暗。


    林芸身体向左微倾，毫厘之间躲开了那致命一击。


    子弹擦过她的右肩，带起一长串刺眼的火星。


    白莺猛地侧头。


    林芸的子弹，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击碎了她耳边凝固的空气。


    双方都没有任何停顿。


    拉栓，退壳。


    清脆的金属声，如同死神的节拍。


    两人再次开火。


    这一次，两颗子弹在空中精准对撞。


    炸开一团刺目的能量光晕。


    现场的观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然而她们都没有后退。


    拉栓上膛，前进一步。


    开火。


    拉栓上膛，前进翻滚。


    开火。


    两人的动作，仿佛是同步的镜像。


    快。


    准。


    狠。


    每一次射击，都逼迫对方做出超越极限的闪避。


    每一次换弹，都伴随着向对方死亡般的逼近。


    沉重的狙击枪，在她们手中变得如同她们的身体一般灵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使用”武器了。


    每一次的举枪、瞄准、击发、退壳、再上膛。


    所有动作都行云流水，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停顿。


    她们对狙击枪的理解与操控。


    已经超越了技巧的范畴。


    达到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人枪合一境界。


    距离，十米。


    五米。


    枪声越来越密集。


    火花在两人之间疯狂闪现。


    终于。


    零距离。


    狙击手的死线到了。


    白莺预判射击，枪口直指林芸下一步的落点。


    林芸却一个反常规的急停。


    反向射击，子弹直取白莺握枪的右手。


    白莺瞳孔一缩，猛地将枪身一横。


    “铛！”


    子弹被坚固的枪身格挡。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条手臂瞬间发麻。


    但她没有后退。


    借着这股力量，她顺势回旋。


    沉重的枪托，带着风声。


    狠狠砸向林芸的头部！


    林芸低头。


    枪托擦着她的马尾发梢扫过。


    她抬起枪口。


    抵住了白莺近在咫尺的胸口。


    同一时刻。


    白莺的枪口，也死死地，对准了她的腹部。


    枪声停止了。


    两人在极限的距离上静止了。


    林芸笑着看向白莺。


    “开枪吗？”


    “……”白莺没有说话，她的手指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扣下。


    林芸却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白莺的胸口，被瞬间洞穿。


    第三代粒子系统。


    在模拟伤害时，遵循着最严格的生物安全协议。


    它不会去直接刺激心脏的神经丛，因为人的心脏是极其脆弱的器官。


    任何可能诱发现实中心律失常的模拟，都是被底层逻辑所禁止的。


    同理，所谓的“爆头”。


    也绝非模拟大脑神经的损伤，而是通过瞬时切断所有感官链接，并施加巨大的白噪音与眩晕感。


    来强制判定“机能停止”。


    白莺忍着那撕裂般的剧痛，几乎是出于本能同样扣动了扳机。


    林芸的腹部，也被精准地击穿。


    两人几乎是同时弯下了腰。


    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当然，现场的观众是看不到这些细节的。


    他们只能看到，在那片寂静的战场上。


    两名选手的胸口与腹部，同时出现了一个不断逸散着数据流的狰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