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来者不善


    却不想澹台湛只是淡声道，“那就让他们议去，本王手中握的是金国律令，千军万马不是宫闱流言。”


    随即他眉宇轻蹙，声音低沉至极：“她既觉得本王的怜悯是施舍，那本王……便不怜。”


    说到此，他忽而冷笑一声：“本王倒要看看，她这副模样，能撑到几时。”


    另一边永宁宫内，雨丝打窗似夜泣声声。


    只见榻前炉火微弱，映得凤栖鸾面色越发苍白。


    不远处的几案上放着一碗新送来的乌骨鸡汤，瓷盖未掀，热气却早已散尽。


    而春桃在旁守了半日，终是忍不住低声道：“娘娘，您……到底要折腾到几时？”


    却见到凤栖鸾倚在锦枕间，脸色寡淡。


    随即她抬了抬眼，轻声道：“折腾？”


    见状春桃一惊，忙跪下，随后垂首哽咽道：“奴婢不是那意思，只是怕……您身子扛不住。昨夜又咳了两轮，奴婢看着心疼啊！”


    只见凤栖鸾却只抿唇一笑，目光落在那碗鸡汤上，似讥非讥：“他倒是殷勤得很，一会儿绸缎，一会儿汤药，谁知到他是不是怕我**，叫人说他心狠。”


    闻言春桃抬起头：“可王爷，终究还念着您！”


    “念我？”凤栖鸾轻轻笑了，嗓音很是低哑，“若真念我，当年为何任我孤身远嫁？我跪着求他放清宴回去，他又是如何一副模样。’”


    而她一字一句，哪里还有先前的那副模样。


    “如今，旁人说我向他乞怜才换来这一碗汤。他既容人如此污我，春桃你让我怎还咽得下？”


    闻言春桃也忍不住泪落，伏地而泣：“娘娘，那是旁人胡说八道，王爷未必知情！”


    “未必知情？”


    凤栖鸾眼神暗淡，“他若不知怎会命人送膳再撤，若是知道又不辩一句，那更说明......”


    屋外雨声更急，而春桃哭得浑身发颤，“可……可您若不吃东西，王爷会更怒……”


    “他怒便怒吧。”凤栖鸾缓缓坐直，抬手轻拂鬓发，“我心已死，心已无所求。春桃，我不是他的妃，不必讨好他更不必谢他。”


    一旁的春桃捧着药盏站起身，却被她拦下。“拿下去吧，今后但凡打着王爷赏赐名头的东西，一律不收。”


    “娘娘……”


    “我宁可饿死，也不吃他的怜悯。”


    话音落下，她便闭眼靠在锦枕上，不再言语。


    而春桃看着她青白的唇色，终究只得抱着药盏退下，泪水簌簌如雨。


    而此刻，摄政王府。


    只见澹台湛立于廊下，他手执一封密信，目光却落在窗外，似有所思。


    没过多久心腹将军匆匆而入，低声禀报：“王爷，公主拒绝进膳已至第七日，药也未曾全服。”


    闻言澹台湛未动，只道：“她不想活，本王还真能拦得住？”


    闻言将军有些踌躇：“太医说……公主若再不补，恐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澹台湛眸光微寒，“她愿跪雪求旁人，不愿对我低头。她要以命相博，我便让她赌。”


    “王爷！”将军心惊，“公主她……到底是……”


    “是楼兰送回的皇后，是本王的耻辱。”他冷声道，“一个放弃身份、背弃亲人，为外人求情的女人，若她真要为情殉国，也算遂了她愿。”


    话虽如此，他指节却因握拳而微微发白。


    将军低头不语，只听澹台湛冷声再令：“再传口谕——”


    “那便即日起，未央宫膳食停供，除御医每日两次诊脉，不得强留太医久驻，赏赐也暂且止步。”


    “是。”


    “她若想死，便由她去。”


    可将军退出后，却不知那立于雨下的男子，迟迟未曾离去，眸色沉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闭眼一声轻叹，将所有情绪藏于那一瞬间。


    几日后，永宁宫彻底沉寂。


    原先每日来回的宫人太医，都如潮水退去，就连太医院送来的汤药也变作稀粥一碗，再无补品。


    春桃将一碟白粥端上，却见凤栖鸾依旧倚窗而坐，眉眼清瘦，唇色苍白。


    “娘娘……再不吃，您会……”春桃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闻言凤栖鸾淡声问。“这是你煮的？”


    听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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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春桃赶忙点头，“是奴婢亲手熬的，没经过御膳房。”


    随后便见到凤栖鸾沉默片刻，终是伸手接过，浅浅喝了一口。


    却不料她并未咽下，只含在口中，片刻后又轻轻吐入帕中。


    “不是你做的。”她低语。


    闻言春桃脸色骤变，忙跪地求饶：“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也是怕您撑不住……”


    而凤栖鸾望着帕上的白粥，一瞬间眼神空洞，“春桃，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如此被人羞辱。”


    “跪雪的是我，流言的是我，受罪的……还是我。”


    “我真是......可笑。”


    她忽而轻笑一声，竟有几分癫狂，“他将我一颗心碾碎，却还想看我讨生活？”


    说完便直接转身，消失在屋子中。


    秋雨连绵，金国馆驿外静得出奇。


    听闻摄政王近日下令加强馆驿戒备，裴清宴的行踪再度收紧，馆内连小内侍都被换了几拨。


    而当日午后，一道极不起眼的轿辇悄然停在侧门处。


    很快帘内人便缓缓下轿，罗裙曳地。


    一旁的宫人赶忙悄声行礼：“王妃，楼兰皇帝已在内殿等候。”


    闻言沈月凝微微颔首，目光沉静，随即开口道：“不必张扬，本宫是以探病名义前来。”


    随后，她便在雨幕中缓缓踏入殿内。


    很快进入殿内，灯火不盛，很快便见到裴清宴倚在榻上，身披青衫，神情沉静。


    他自听闻凤栖鸾被送回永宁宫后，心头便不曾安宁，今日得知有人探望，便未拦下。


    见状沈月凝步入殿中，身姿婀娜，眉眼温婉如玉。


    “月凝参见楼兰皇帝。”她盈盈一礼，语气带着些怯意。


    见状裴清宴却只是微微一侧身，淡淡抬手：“王妃请起。”


    听见他语气客套，一旁的沈月凝唇角不动，心中却冷笑一声，但面上仍恭谨道：“月凝本不该叨扰，只是前几日偶然听闻姐姐近况，心中不安，便想着来探上一探。”


    裴清宴闻言，很快眼眸动了动：“是阿鸾吗？”


    见状沈月凝轻轻一叹：“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