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马技


    唯独摄政王澹台湛的席位空着,始终未现身。


    众人虽觉异样,却也无人敢言,只当他忙于政务。


    直至一柱香后,随见远处一抹玄影缓缓而来,未闻脚步声,先觉气压生。


    而人未至声先到,内侍低声传:“摄政王驾到。”


    众臣尽数起身行礼,皇帝微侧身,只道:“王爷,来的正好。”


    而澹台湛并未急于入席,而是转身向凤璟一揖,随口道了句:“适才太尉求见,事涉南漠边防,略耽误些。”


    语气虽淡,却不失分寸。


    凤璟颔首:“无碍,快请入席。”


    只见澹台湛抬步入亭,身着玄金织云朝服,外罩一件沉黑鹤纹披风,脚步沉稳,眸色清冷,目光一扫众人,便已让席间气息略为紧绷。


    随后,他像是随意般解下那件披风,顺手扔给身侧内侍,一语带过:“拿去收好,莫叫人着凉。”


    语气极轻,仿佛不曾在意,可那披风才一脱手,内侍便会意极快的折身退下。


    却并未如往常那般直送后殿,而是悄悄绕过正厅,行至偏东花亭之后。


    只见他在亭后屈身低语,将那件披风悄悄递给春桃,低声道:“摄政王吩咐,殿下席间风大,莫叫着了凉。”


    春桃一怔,下意识接过,那披风沉且暖,带着方才他身上隐隐的冷香。


    她轻声“谢过殿下”,再不敢多言。


    而凤栖鸾正低头执盏,未抬头,只在春桃蹲身为她披衣时微一动。


    她察觉到那披风略长,且分明不是女子之物。


    等到春桃悄声解释,她只是顿了顿,未言谢、未言拒,只微微拉紧披风,轻声道了一句:“不许声张。”


    春桃应了,小心掖好衣角。


    而后席间有小曲轻奏有女官起舞,众人依旧欢言,没人察觉那角落中的变化,不远处的澹台湛从始至终并未看她一眼。


    只见春宴将尽,霞光初敛微风仍未停歇,而凤栖鸾披着那件披风,袖下微动手指轻拢衣襟,似是刻意遮住那玄鹤纹角。


    却不想他无意间低头闻了闻衣上残留香气,那味极淡但非常熟悉,那是澹台湛常用的熏香。


    那是他每年春祭时才会用的朝袍披风,乃是内府织作局所制只他一人所有。


    她只记的那年冬日雪重,他曾在书房披着此袍同她夜坐至辰时,听她诵《论语》三卷,她那时尚年少只觉香气清雅便打趣道:“这披风倒好闻。”


    而他却低头笑了笑,说:“你若喜欢,来年为你也做一件。”


    后来她没等来那件披风,却等来和亲敕书。


    而今重披此物,早已物是人非。


    她垂眸不语,袖中指节紧扣,却终是将那份冷意隔在衣外,这披风确实暖,她不能否认。


    春桃站在一旁,悄悄垂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前方主亭,只轻声唤道:“公主……”


    凤栖鸾似没听见,抬眼望去,只见澹台湛方才落座未久,此刻正转头与皇后沈氏说话。


    而沈氏身着明霞红宫装,眉眼妩媚,一手执酒,一手轻拍他袖角,笑语盈盈。


    澹台湛侧过身去,虽未露笑,却也未避她手,亦未冷面拒言。


    而周旁几位贵妇公主见状,更是悄声低语,笑意暧昧。


    凤栖鸾静静看着,神色如常。


    她并未动怒,也未出声,只是将披风往身上又裹了几分,仿佛那点微凉终于抵不过这冷意。


    春宴至酉时而止,众人依次告退。


    片刻后,又听闻太后因节后将设慈恩法,会,内宫准备需人,凤璟遂下旨:“来日于御苑马场设春球之会,官家子弟、勋贵女眷皆可观赛。”


    而凤栖鸾也在邀请之列。


    春球一向是金国宫中重仪,乃春礼之后首场军民同赏的比试。摄政王监赛,皇帝主礼,诸臣多出席,贵女更视为炫才之机。


    当时凤栖鸾自未央宫被唤至观礼台,却并未被安排在正前,而是落座于台西末席。


    她坐的靠边,不近阳光,亦非主位。


    春桃见状,略显迟疑,小声问:“要不要请人重新安排一下位子?”


    凤栖鸾却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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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轻笑:“不必。”


    “我本就是借住在宫里的外人,坐哪都一样。”


    她一语极淡,却叫春桃心头一沉。


    而不远处,便是数位勋贵女眷席间。


    只听见其中一位身着粉衣、鬓花斜插的侯府小姐低声笑道:“那位就是永平公主么?当年嫁过去时,可风光的很。”


    另一位则掩唇嗤笑:“如今怎的又回来了?”


    “听说是楼兰将她送回来求和,说到底,不过是个和亲货物罢了。”


    第三人语气更刻:“她如今既不是皇后,也非王妃,只是皇上一个旧册的妹妹,又没子嗣,回来算什么?”


    “连个府邸都没有,还住在未央宫呢。”


    “也不知道摄政王和沈王妃听了什么感想。”


    这些话虽是低语,但在观礼台之上,风动之间早已传入凤栖鸾耳中。


    她并未转头,亦未反驳,只淡淡的将手覆上茶盏盖子,仿佛一切不曾听见。


    春桃却早已涨红了脸,紧紧攥住衣角,小声道:“她们太过分了,我去禀太监……”


    凤栖鸾摇了摇头,平声道:“不必。”


    “让她们说。”


    “人言可畏,拦的住一人,拦不住千声。”


    她看了看远处马场,摄政王已着甲入场,正同数名骑手讲述赛制。


    他身姿挺拔,眼神清冷,举手投足间皆是气势。


    沈王妃亦在场下观台笑语,与旁人共看马阵,神色自在。


    凤栖鸾收回目光,缓声道:“春桃,你记着,越是看我不顺眼的,就越等着看我出丑。”


    “我若一言不发、一事不争,她们便无从下口。”


    春桃听罢,心头酸涩难耐,只应了一声:“是。”


    随后只听的号角响起,马球开赛,蹄声震地草屑飞扬。


    只听的一声号角长鸣,御苑马场上尘土飞扬,护栏外观者屏息,观礼台上亦皆肃目。


    随后只见摄政王澹台湛执金马球杆立于最前,身披银甲玄袍,身后坐骑鬃**雪白,四蹄翻腾,堪称翩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