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伏安在得到冒险家协会的信息与地址后心情又好了一倍，继续兴致高昂地询问起了其他问题。


    牧预无言地抿了口果汁，或许是为了报复他一开始挑起的那些问题，这位少族长之后一点起话题的机会都不给他，一一个个问题毫不停歇地就砸了下来，她那自夸的所谓的海纳百川，应该是海淹百川吧……噢，后面那个川是平原的意思。


    这场闲聊一直聊到了晚上九点，林伏安没打算打扰牧预到太晚，他一整个白天都会在外兼职，晚上回来了还要被她扯着聊天，还算有良心的林伏安当然不会太压榨别人的休息时间，更别说牧预确实是他们这一辈中难得比较靠谱的人了，如果他的妹妹不是一枚地雷就好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之后晚上有时间我再来找你。”林伏安在把果汁一饮而尽后拍拍手站起身来，并把仍然在摸索隐身技巧的阿利斯和小时间喊了回来，还在和能量搏斗的俩宠兽听见御兽师的召唤并一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飘到了御兽师的脑袋上，一个飘到了御兽师的肩膀上。


    终于结束了今晚教学的发小鬼肩膀倏地垮了下来，它无力地摆摆手，只感觉自己一晚上老了十几岁。


    这种事情竟然还要有下一次吗？就没有其他宠兽能顶替它的工作吗？一晚上下来它感觉自己的秀发都要愁没了啊！


    “moke，moke！”下次见花花，下次我再来认真听讲！


    坐在御兽师肩膀上的小时间还转过头十分友好地同发小鬼搭话，按照阿利斯大哥所说的，它们需要友好地和其他宠□□朋友搞好关系，这样以后就能五湖四海皆朋友了！


    发小鬼：“……”


    你好意思吗你，你到底听进去了什么啊！我是那么教的吗！光听我那些牢骚话是想干嘛哇！


    “嗯，下次……”牧预话说到一半，声音骤然顿住，他倏地看向了左后方，训练场在前院的位置，往外走几步就能看见大门的情况，原本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穿着简约居家服的少女坐在轮椅上，抱着粉色大蒲公英的风蒲灵飘在她身侧，稍微有些紧张且警惕地看着从训练场走出的陌生人和陌生宠兽。


    “……妹妹？你怎么出来了？”牧预快步走到牧淽身前，放轻了声音问道。


    牧淽没有开口，她的目光跃过了兄长，锁定了林伏安的身影，并在下一刻抬手扯下了左侧脸上的绷带，露出了下方血红色翻涌着粘稠恶意的眼眸。


    牧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挡住了牧淽的视线，凝声说道：“停手，牧淽。”


    “……让开，牧预。”牧淽抬起头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双唇间发出了格外沙哑甚至不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声线。


    金眸的光亮彻底散去，仅有那猩红的瞳眸瘆人无比，左眼眶处正在向外溢出深蓝色的光芒，她平静得注视着牧预，视线如同一把刀子般刺入了牧预的大脑，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不舒服，这道阴翳的目光死死将他钉在原地，他知道这是牧淽精神力的威慑，但如果他让开的话，事情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牧淽，回去！”牧预难得加重了语气，他并不清楚少族长到底哪里刺激到了牧淽，自从妹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后，他也越发难以揣测她…和“牧淽”的想法。


    “pupu……”风蒲灵抱着蒲公英的手紧了紧，它飘到牧淽的脸边，小声地喊了一声，“pupu，pupu？”


    小淽……我们回去好不好，小淽？


    它看着眼前的陌生宠兽，它们身上涌现的十分不妙的气息让它忍不住想要往后撤一步，但因为牧淽还在这里，它只能忍着怯意央求着小淽离开这里。


    但牧淽并未理会它，她确认了牧预对她的阻拦，在她微微抬起手要做出握拳姿势的那一刻，一道蛮横的精神力将牧预用力推开到旁侧，林伏安扭了扭手腕，身侧具象化出的精神力汹涌暴乱，阿利斯习以为常地睁开了眼睛，伸出所有鞭子挥舞在夜色中。


    很好，御兽师决定发疯了，进入一级警戒模式。


    小时间抱着黑色的水晶球，思索着自己能做什么，思索了三秒后开始捧着水晶球一高一低地晃了起来，给帅气的御兽师加油打气。


    阿利斯：“……”


    不是，你还真加油打气啊？


    眼珠子心情更加复杂了，二弟怎么能纯朴成这样？露出它红色的眼睛吓吓兽不好吗？难道说它是觉得自己是什么很正面的形象吗……


    ……或者说它不会觉得，它们的御兽师是什么很正派的家伙吧……


    “小丫头，就你这瘦弱的身板，还不够我一拳头的，”很正派的林伏安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总不能因为我今天没夸你，你就生气了吧？”


    “xuyu！”一只头部像盛放的银色玫瑰，有着纤细身体的宠兽瞬身出现在牧预的身侧，它满脸担忧地看着牧淽，牧预抬起手拦下了它，并轻轻摇了摇头。


    “……先等等。”


    他这么说着，凝重的目光又落在了牧淽的身上。


    “……”牧淽没有说话，她抬起手，深蓝色的精神力朝着林伏安直压而去，掀起的风波甚至震飞了她身侧的风蒲灵，好在出现在牧预身侧的那只宠兽注意到了这一点，急忙瞬间移动过来护住了它。


    “xuyu，xuyu”玫瑰型宠兽把风蒲灵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完全被牧淽的爆发吓到的风蒲灵整只宠兽都完全僵住，玫瑰型宠兽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抬起手安抚一下风蒲灵……尽管它很清楚这样的安抚用处不大，风蒲灵太喜欢它的御兽师，哪怕它从未从她那里得到过什么，但只是一个简单的摸头，都能让它开心很久……


    想到这里，玫瑰型宠兽又抬头看向了牧淽，它知道牧淽的精神力平时都是无往不利的，因此牧预才将她关在了房子中，既是防止她闯祸，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它并不知道当初牧预是怎样才保住了失控的牧淽，但只要牧淽不会危害到牧家，就算是脾气最火爆的秘谕瞳巫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现在这样的精神力对撞，秘谕瞳巫不可能感觉不到！玫瑰型宠兽眼底的担忧又浓了一分，它知道御兽师在想什么，但这实在是太冒险了，要是对面那个人类抵挡不住牧淽……


    玫瑰型宠兽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了那个黑发少女身上，这一注视，便让它惊诧地发现，牧淽的精神力竟然攻不破少女的防御。她的精神力霸道无比，甚至完全不能容忍任何的领地侵略。


    “就这样啊，牧淽？”林伏安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所谓天才的名头，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她这句话轻易激怒了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女，牧淽的脸上青筋暴起，越来越多的精神力被她抽出狂压而去，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越来越枯竭的精神识海，此时脑海中只剩下唯一一个想法：让这个人彻底闭嘴。


    “这么快就急了啊，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林伏安嘻嘻一笑，正当她也要抽出更多的精神力与之对抗的时候，精神识海中的牧悦上蹿下跳地喊了一声。


    ''妹妹——我来我来！！！''


    某朵火焰来了兴致，自从他化成小人形态后就可以自由使用超能力了，而这一部分超能力虽然应该没有他生前来得强大，但只是借用给妹妹使用是完全足够的！


    林伏安当然也一口同意：''行啊，那来吧，一起并肩作战吧表哥！''


    002号牙疼道：''……你们两个笨蛋，精神力也是有标识的啊！''


    ''管他的呢！装傻谁不会嘛！''x2


    002号：''……''


    更加强劲的精神力一经爆发释放，一直在用黑鞭稳定这些精神力的阿利斯敏锐地察觉到到这一次爆发的精神力中掺杂进了格外陌生的精神力，精神力与精神力之间同样存在着唯一辨识度，如果说它的御兽师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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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征的是狂暴肆意，那么混入其中的另一股精神力，就是柔而坚韧，更加勇往直前地突破前方的阻碍。


    阿利斯能够感应到，距离两股精神力对冲更近的牧预和对冲本身的牧淽自然也能感应到。只是牧淽更多的是不解和困惑，牧预眼底却是闪过了一抹惊疑。


    两股不同的精神力在双方对彼此都格外信任的情况下能够相融为一股更为强大的精神力，尽管目前在场进行对冲的只有两人，但是也确实不排除有人在暗中帮助的可能性，但是……


    牧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身影，但是他已经有三年没见过那位堂哥了，三年间他从未回过牧家，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出现？


    是精神波纹太相似，以至于他感知错了吗？


    “咳……！！”强烈的对冲让牧淽肺部一震，她猛烈咳出了一口血，眼神却依然死死地注视着林伏安。她一点都不想认输，甚至想调动更多的精神力去与之抗衡，哪怕这会让她本就不稳定的精神识海更加动荡。


    “牧淽！”牧预还是下意识迈出了一步，下一秒一道凌厉的精神力狠狠向他袭来，割断了他脸侧的发丝也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滚。”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而下一刻，那股精神力便突破了她的抵御，并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牧淽的精神力给我的感觉挺不好的欸……''牧悦仔细地感应了一下与自己的精神力对冲的那股力量，超能力者所调动的精神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应情绪，而牧淽的精神力中这满溢而出的恶意，让他差点以为眼前的是一个罪不可赦的坏人呢。


    ''很割裂，''002号评价道，''各方各面都有些不对劲，看来是个大麻烦。


    ''嘛，就算是再大的麻烦，碰上我和妹妹还是得被拿捏的！''牧悦双手叉腰，得意说道。


    002号：''……''


    是，你和你妹妹嘎嘎乱杀，她负责乱杀，你负责嘎嘎。


    两朵火焰的对话林伏安并没有听见，在全神贯注对抗牧淽的精神力起，精神识海内的声音也被她放置到了一边。林伏安带着两只宠兽走上前，挑着眉头看着牧淽被扼住脖颈无法说话的模样，哼笑一声，说道：“玩够了吗，小朋友？”


    “……”牧淽微微挣扎着望着她，左眼眶依然在溢出深蓝色的光芒，看起来不仅不服输，还在试图从她的禁锢中挣扎逃出。


    林伏安注视着牧淽金色的右眼，半晌后询问牧预：“妹妹和牧淽，不一样，对吧？”


    “……”牧预微微偏开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妹妹不会攻击他，但牧淽会。


    “是她无法和解的自己，还是她怯懦逃避现实而诞生的另一个自己呢？”林伏安伸出手，掐住了牧淽的下颌，说道，“但不管怎样，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放弃天才之名，是因为只有天才牧淽还存在，属于你们的那份注视才能存在吗？看起来你是真的很不甘心啊，不甘心这具病弱的身躯，不甘心自己注定的命数……”


    “小玩意，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天才，而那些天才又有太多陨落在了年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不甘心这样该死的命运，但也只有像你这般的人，会埋怨憎恨至此，甚至去憎恨其他天才。凭什么他们不用死，凭什么比他们优秀的你就要早早死去？”


    林伏安更加用力地掐住了她的下颌，冷声呵道：“庆幸吧牧淽，你知道了你的命数知道了你会因何而死，却不知道有那么多那么多本该活下去的人却就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知道了自己的命数却只知道怨天尤人甚至因此而诞生了另一个自己，再由这个自私傲慢的你掌控你的身体，连一点反抗命运为自己拼命去争取的想法都没有，你还不如死在知道了自己命运的那一刻，死在了你母亲拼死也要护住你的那一刻！”


    林伏安甩开她的脸，冷声说道：“将天才的名号给予你，是玷污了天才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