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钦拿着发圈，想说他根本不会绑头发，但他拒绝不了林疏桐的任何一个请求。无论会与不会，他都想尽力满足。


    林疏桐的头发长度到肩膀上方，自然发色偏棕色，做了法式卷。


    周砚钦先把垂在后面的头发一把抓起，又把耳边的头发顺过来，可总有一小撮头发从他指尖滑溜出来，他笨拙地又抓又撩，手指不小心擦过林疏桐的耳尖好几次。


    “你可以用力一点，没关系。”林疏桐知道周砚钦不是故意撩拨她的，可她知道她的耳朵肯定已经变红了，现在还在隐隐发烫。


    周砚钦抓着光滑的头发，鼻尖隐约能闻到发间散发出来的洗发水的花香，他也开始感到一阵燥热，顾不上散落在林疏桐脸颊边的发丝，匆匆忙忙帮林疏桐扎了一个松垮的低马尾。


    扎完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比他做饭还累人，感觉再继续下去，他手心能在冬日里沁出汗。


    周砚钦重新回到座位，林疏桐拿起一个发夹将散落的发丝夹在鬓边，问对面的周砚钦：“好看吗？”


    她问的自然是发夹，可周砚钦一下子联想起自己扎的马尾，实在下不去嘴夸自己的手艺，好在林疏桐又不止一处可以夸。


    “发夹很适合你，好看。”


    林疏桐双手在脸颊边舞动，自夸道：“我天生丽质。”


    一顿饭吃完，周砚钦不让林疏桐收拾餐桌，林疏桐以为周砚钦是害怕她又摔碗碟，站在餐桌旁气呼呼，“我没那么不小心，好吗？”


    周砚钦将碗筷都收拾好拿到岛台那边，解释道：“摔碗事小，我是担心你砸到自己受伤。”


    左右收拾餐桌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林疏桐没再坚持。


    她捧着水果碗回到吧台旁，一口一口吃着草莓。


    “冰箱里有雪糕吗？我想吃。”她对周砚钦的身影喊道。


    周砚钦将餐具都收拾进洗碗机，走到吧台旁回答：“没有，想吃的我可以叫人送过来。”


    “别麻烦了，也没那么想吃。”林疏桐从碗里挑了一颗饱满鲜红的樱桃，捏着果柄递给他，十分简洁明了，“吃。”


    “还挺霸道。”周砚钦顺着她手指下方的果柄接过来樱桃放进嘴里。


    周砚钦不太喜欢吃樱桃，这些水果是专门买来给林疏桐吃的，她不吃绿叶蔬菜，也不吃带酸的水果，喜欢吃海鱼但讨厌鱼刺，虾跟螃蟹不剥壳不吃，牛排必须全熟，周砚钦跟她一起吃过几顿饭，就摸清她的口味。


    林疏桐很挑食，而且还有挖掘的上升空间，但在周砚钦看来，挑食不是大问题，她模糊不清的态度才让他抓狂。


    林疏桐也捏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果汁充盈，纯甜无酸，是颗好樱桃，吃完就得吐核，但吧台上没有纸巾，于是她盯上了周砚钦，“你吃完不吐核吗？”


    “要纸巾是吧？”周砚钦靠在吧台，从林疏桐滴溜转的眼珠子里猜出她内心的小九九。


    “真聪明。”


    “你可以直接说你的需求的。”周砚钦留下这句话，去餐桌上抽了几张纸过来。


    其实吧台走几步路就是餐桌，但是林疏桐就是懒得起身绕过去，而她吃完饭无所事事去指使刚做完卫生的周砚钦，好像显得不太厚道，所以才委婉地将她的需求转换到周砚钦身上。


    周砚钦好像一直就这么绅士礼貌，脾气很好，情绪稳定，总是满足她各种要求，林疏桐吃着草莓尖，开始好奇周砚钦情绪失控发脾气的样子，会不会说dirtywork呢？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人。


    几颗草莓吃完，已看不见周砚钦的身影。


    从高脚凳上下来时，她突然听见几声钢琴声，于是走过去找周砚钦。


    三角钢琴放在客厅的另一边，中间隔着一个圆拱形的隔断墙，直通七米高的天花板。


    周砚钦坐在钢琴凳上，林疏桐走过去贴着隔断，问他：“你怎么不弹了？”


    “不知道弹什么曲子，有兴趣一起合作一曲吗？你的钢琴水平很高。”周砚钦笑着看着她。


    “你的水平也不赖。”林疏桐听出他语气里带着些跃跃欲试，不忍拂了他的邀请，毕竟吃人嘴短，犹豫了几秒就接受。


    周砚钦让了一半凳子出来，林疏桐大大方方坐了过去，随口问了一句，“你会鄙视弹流行乐曲吗？”


    “不会，不过我只弹过几首，会的曲目可能没你多。”如果林疏桐要弹一首流行曲目，那他可能配合不了。


    “那上次你在商场不是听出我弹格什温的曲子，所以才故意在家里弹《蓝色狂想曲》敲打我。”一想起这事，林疏桐还有点想笑，那时刚刚认识周砚钦，她甚至有点怕他，谎言被戳破时紧张得不行，如果是现在，她肯定当场反击回去。


    “我恰好看过《波吉与贝丝》，而且你后来弹的曲子我不就没听出来？”


    “哦，那首叫《YurionIce》，一部动漫片里的配乐。”


    周砚钦蓦地按了大字组的C键，“噔”一声，林疏桐侧头去看他，发现他嘴角含笑。


    她猛然想起，上次周砚钦问她弹的什么曲子，当时她拒绝告知。


    现在趁她不注意，让她主动说出来，原来在这等她呢，真是好样的。


    思及此，林疏桐本来想挑首流行曲为难一下周砚钦，可很快又意识到他们不是在比赛，没有必要争个输赢。


    她挑了首耳熟能详的世界名曲《D大调卡农》，林疏桐正好有四手联弹的谱子。


    她跑去拿平板，周砚钦凭着记忆先弹了一小段，他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完整地弹奏过一曲了。


    周砚钦也不是因为爱好才学习钢琴，在港城钢琴就好像一门基础课，如果在大街上找十个学生得有九个学生会弹钢琴，只是水平高低不同而已，除了钢琴这个乐器之外再学的其他的乐器，他们才会认为是特长。


    所以周砚钦除了会弹钢琴，他还另外学了小提琴，不过学习乐器是学生时代的事，如果不走专业，加上兴趣不够的话，一旦放下很难再拿起来。


    他的小提琴就放在家里许久未动过了。


    林疏桐将平板拿回来后，周砚钦先看了几遍乐谱，好在他视奏的能力还在。


    她提议先练习几遍，再进行合奏，周砚钦却想直接开始，四手联弹考验得更多是默契，如果第一遍能顺利弹下来，证明他们默契度十足，如果弹得磕磕绊绊留有遗憾，那说明他们还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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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疏桐没想那么多，调侃他，“对自己水平这么自信？”


    “试一下就知道。”周砚钦将平板搁在谱架上，他坐在大字组这边，林疏桐坐小字组那边。


    “试试就试试呗，你待会手不要挡我哈。”


    偏厅静谧祥和，当钢琴声响起的时候，隔断旁的一株琴叶榕叶片好似抖动了几下。


    事与愿违，他们的第一次合奏以失败告终，两人的双手都打架好几次，弹出来的音调断断续续一点都不流畅。


    林疏桐气哼哼，“周砚钦，都叫你手不要乱移动了，你还不听我的建议合练，我以前读书时上台演奏跟我的合作伙伴私底下练了很多次才能不出错的。”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四手联弹。”他又求贤若渴地问一句，“你跟谁一起演奏，练了多少次才能上台表演？”


    “跟莫凌啊，练了多少次倒是没数过。”林疏桐回答完，右手在键盘上弹了刚才出错的几个音符，“我们要不要练习一遍？”


    周砚钦眸色一暗，“我觉得我们第一遍就挺好的。”


    林疏桐赌气道：“你不练我自己练。”


    “你学钢琴学很久了吗？”周砚钦目视着琴谱，打断她。


    林疏桐刚要把手搭上琴键，又放回双腿上，回忆道：“我刚到新家的时候我爸就让我跟着林……我哥去学琴，那时我才六岁多，高中考完级之后也断断续续在弹，其实我一开始很讨厌学琴来着，后来喜欢上了就一直弹。”


    她小时候野惯了，乍然跟着林灿阳去学琴就坐不住，学琴的过程特别枯燥，每每按照老师要求的时间练习完，她以为能解脱了，殊不知林灿阳看出她很讨厌学琴，便开始捉弄她，私下要求她在老师规定的时间内再多弹一小时，不弹就恐吓她说要剁掉她的手，她吓地边哭边弹，时间到了也不敢从琴凳上下来，生怕她的小手没了。


    而林灿阳美美坐在客厅看动画吃零食，还时不时地过去盯她有没有在偷懒。


    托林灿阳的福，林疏桐的钢琴水平在那段时间突飞猛进，老师夸她勤奋好学，她想说自己是逼不得已，被林灿阳瞪了几眼只能把话留在肚子里。


    林灿阳做的善事也不止这一件，她的身高也是托了他的福，林灿阳小时候很讨厌喝牛奶，牛奶需要加糖他才肯喝，后来他也发现了林疏桐也不喜欢喝，于是又强迫林疏桐将每天订购的鲜奶连同他那一份一起喝掉。


    而林疏桐之所以不喜欢喝牛奶，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没怎么喝过，导致一喝就要拉肚子，天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她早上喝完自己的，还要把林灿阳的那一瓶背去学校喝，硬生生给自己喝得不拉肚子了。


    大概每个学音乐的人都会一段倦怠期，周砚钦说自己刚学琴时也觉得很枯燥，所以又跑去学了小提琴，然后发现小提琴不仅枯燥，还折磨耳朵，由于是自己选择的，所以也就没有放弃，坚持学了下去。


    林疏桐眼里蹦出光芒，“哇，你居然会拉小提琴，我想听。”


    “等周末吧，现在琴不在身边。”周砚钦满足她的要求后，又想起周六就是元旦，而林疏桐之前说过要跟他一起跨年。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港城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