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吃一点，你现在太瘦了。”顾颂庭看着乔郢祉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有些担忧。


    他发现她虽然没有孕吐，但吃的少，吃的也慢，随着孩子增长，她的体重反而下降，这就是为什么孕检不过关的原因。


    “我吃不下。”乔郢祉放下筷子没有想要再动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撑不住，为了自己的身体为了孩子就不能多吃一点吗？”顾颂庭有点生气，餐前的米饭都是她自己盛的，吃多少盛多少，现在看来她就吃了一小半碗，每天端到餐桌上的菜色很多，她每一样几乎都只夹了一点。


    “我可以吃补剂。”怕她营养不良，顾颂庭还专门给她买了营养补充剂，但也不能光吃补剂不吃饭。


    “再吃一点，我记得你喜欢吃糖醋排骨。”顾颂庭轻哄着，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碗里，今天相较于其他菜品糖醋排骨她吃得较多。


    “我说了我不吃。”乔郢祉无力解释，放下筷子直接起身走了，碗里的鲫鱼豆腐汤一口没喝。


    顾颂庭看着她离开餐厅的背影，有些着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给她加餐，可现在一天她吃到五顿都觉得烦，再加餐就更烦。


    傍晚，乔郢祉坐在落地窗前画画，云水涧十三号位于别墅区山顶较高的位置，夕阳金色的余晖撒在她洁白的裙摆上，为她渡上圣神的光辉，顾颂庭端着营养师专门给她做的点心站在门口。


    乔郢祉注意到顾颂庭进门但没有转身，只是专心做着手上的事情，怀孕后很多东西顾颂庭都给她换成成分更安全的。


    笔墨流转一副黑白的夕阳图印在画册上。


    顾颂庭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安静看她画画，她画画更多是寥寥几笔勾勒出线条便结束，很少有像今天这样慢慢描摹。


    许久之后乔郢祉结束放下画笔，手腕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会不舒服，乔郢祉转动手腕缓解不适，顾颂庭把她的手捉到自己面前帮她按摩。


    “画了多久？要适当休息。”顾颂庭注意话里的说辞，害怕她那句话听了不舒服又不和自己说话。


    “嗯。”乔郢祉低头看着他专心为自己按摩，他现在在家没有工作没有陪她的时候大多数都在看书，看如何照顾孕妇的书还有育儿书，还在医生哪儿学了很多按摩手法，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按摩缓解因为怀孕而带来的不适。


    现在月份还小，乔郢祉除了胃口不好不想说话之外没什么不好。


    仔细按摩很久之后乔郢祉抽回自己的手，顾颂庭顺势放手。


    “吃点吗？晚饭你吃的很少，会不会饿。”


    “我不太想吃。”乔郢祉摇摇头，孕吐倒是不是，就只是单纯没有胃口，要是硬逼自己吃也能吃下，但胃会一直不舒服。


    昨晚乔郢祉睡下后顾颂庭半夜偷偷进来看她，睡着的她和平时没有区别，温柔沉静，只是锁骨越发明显，脸上的线条也越明显，完全没有之前圆润。


    他真的没有照顾好她吗？


    “吃一点。”顾颂庭拿起一个山药米糕送到她嘴边。


    乔郢祉蹙眉转过头避开米糕，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吃一点？”顾颂庭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不敢和她吵架不敢让她生气，但又担心她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差。


    “今天的卤味吃吗？我去给你买，要是没有了我让厨师给你做好不好。”


    “不好。”乔郢祉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嘴上说着为她好但为她好的事也没怎么做。


    是，她承认乔家远远比不上顾家，他顾颂庭拿捏乔家就像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要他拿百岑集团威胁乔幼岭，乔幼岭就只能熄了把她带走的心思，只要他拿乔幼岭威胁自己自己就只能乖乖待在这个牢笼里。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把我关在这里，就能放我家一条生路。”每次给乔幼岭打电话乔郢祉都能听出她话语里的疲惫。


    乔幼岭还要若无其事地安慰她，说要是她想回家，要是顾颂庭对她不好乔幼岭会随时来接自己。


    而顾颂庭总是时不时拿出乔家来让自己乖乖听话。


    “你什么意思？”顾颂庭不敢相信她现在还想要打掉这个孩子。


    “不瞒你，我今天确实想走，但又想到我能逃到哪里呢？所以我只好撒谎说我看见一只猫。”乔郢祉想，破罐子破摔吧，就这样吧，他把自己关在这里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要折磨对方到什么时候呢？何必呢。


    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像他说的他们也就没有可能，他也就放弃了。


    “对啊，你能逃到哪里呢？”顾颂庭几乎是咬牙切齿，原来她真的想走，呵，可真厉害！


    乔郢祉静静看着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承认我深爱过你，也因为如果我不曾深爱过你，那我不会这样痛苦，痛苦地清醒地感受到自己对你的爱意消失，慢慢越来越恨你。”


    “你不爱我，你不曾爱过我。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是我，是我把自己置于难堪的地位，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我的错。”


    乔郢祉第一次主动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小臂直至手背暴起的青筋在她十三岁那年托起她的希望。


    但属于他的拿份温暖渐渐消失，他手心的温度越来越低，甚至冒出冷汗，乔郢祉唇角带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顾颂庭，我从来没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有以后，不管这个孩子会不会出生都没有，你明白吗？”


    “知道联姻对象是你那天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顾爷爷把你的照片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的心在那一刻满得快要溢出来，我知道你不想联姻不想被一个陌生女人束缚，所以我不对你的那些花边新闻过。那时我想，没关系，我们也可以慢慢相处慢慢来，但是你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我......”顾颂庭看着她眼角的泪心脏痛到难以呼吸，他没办法为那时混蛋的自己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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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岁订婚那天我第一次能有机会站在你身边，但很快你就被别的女人一通电话给叫走。”


    “二十二岁领证那天，我忐忑你会不来，我等了好久好久，就在我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你出现了，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一定是老天眷顾我让我能有机会和你步入婚姻殿堂。”


    “但是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丈夫为什么不喜欢我，结婚前两年，你在国外，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工作重要，特别是作为顾家二少的你来说，更应该把重心放在工作上，我也还小，我还需要先完成学业，都没关系的。”


    “你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我现在就不一桩桩一件件给你罗列出来。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把我困在这里给你生孩子，顾颂庭，为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你听听这些话好不好笑，你现在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我无比恶心，现在你站在面前就是在告诉我当初的我有多么不堪，有多么可笑！”


    眼泪无声从乔郢祉眼角滑下，她脸上还带着笑，只是这笑十分刺眼。


    “对不起。”顾颂庭除了说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除了放她离开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但她想要的只有离开，他没有办法，他做不到看她离开。


    “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你能放我离开吗？”乔郢祉只是笑，笑着控诉他，笑着问他，笑着等他的回答。


    “对不起。”顾颂庭没办法答应她，他要真的放手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那他要怎么办？那些伤害都是他带给她的，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事实还是演戏，但对她造成的伤害都是真的，一道一道刻在她心上。


    “我努力了不是吗？”


    “那我就没有努力吗？四年！顾颂庭，四年，和你有关系的四年你知道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也是......”乔郢祉脸上的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是我的错，是我的痴心妄想牵连了你。对不起，要是我没有坚持我们也不会有今天，对不起。”


    “你别说了！”顾颂庭看不得她这样轻视自己，没有人会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能保持理智，他现在不就是，他那时有更好的方式来终止这段婚姻，但是他没有，错在他。


    而且，如果不是她的坚持他也不会喜欢上她，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别说了。”顾颂庭眼角有泪，他实在不想放手，只是两人都在这段关系里苦苦挣扎让他不得不放手。


    脑海里有这个想法的一瞬间顾颂庭心里涌上一阵害怕。


    他急于逃离。


    “这个就放这里，你要是饿了可以吃一点，要是想吃其他的你跟我说我去给你买或者做都行。”顾颂庭慌忙起身，害怕她再说什么，是他懦弱是他胆小。


    乔郢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受到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腿间流下，低头一看，鲜血已经染红了她洁白的裙子，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刚好就这样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