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桦望着空空如也的右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撇了撇嘴：“他这是又抽的哪门子疯？”


    叶臻摇了摇头，将身上的防寒作战服裹得更紧了一些，说道：“气温下降得太厉害了，我们得抓紧赶往谷地。”


    于是众人咬着牙，顶着狂风又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在生理与心理都接近崩溃的极限时，终于抵达了原定计划中进行休整的一处背风谷地。


    叶臻在谷地中，寻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空旷的区域，简单将地面清理了一番，又用碎石垒出了一小圈隔离带，然后将邱海和崔白桦从四周拾来的枯枝扔进其中，点燃了起来。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气温实在太低，戴书易为他们配备的物资中，又没能包含行军帐篷和睡袋这些抗寒物品，为了防止失温，他们只能烤火取暖。


    火舌舔着枯枝，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爆出几个夺目的火花，终于使得周遭有了几丝暖意。他们几人或倚或靠在石头和树干上，一边啃压缩干粮，一边把营养液当水喝，这些东西，戴书易倒是给配得很足。


    半个多钟头后，叶臻终于感到自己的手脚都暖和了起来，原本被冻得发白的脸，也在火光中逐渐变得红润。吃饱喝足，气温回暖，眼皮就开始不自觉地打架，她已经近20个小时没有合眼，现下又累又困。


    昏睡的气氛，如同传染的瘟疫一般，很快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


    邱海使劲甩了甩头，以保持清醒，他率先开口说道：“我们几个轮流守夜，每人两小时，其他人去休息，八个小时后，我们再次出发。”


    众人商议了一番，决定由邱海第一个值守，然后是崔白桦、叶臻，身体最弱的张宇灿需要睡一个完整的觉，才能保证第二天的体能，能够坚持到终点，所以排在最后一位。


    一切安排妥当后，叶臻和张宇灿靠在石头上，相互依偎着，很快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四个小时后，崔白桦打着哈欠，唤醒了叶臻，轮到她守夜了。她极为小心地挪了挪身体，生怕吵醒睡得本就不太踏实的张宇灿，独自一人来到了火堆前。


    她一边用树枝，扒拉着篝火，一边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凌晨一点，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她还是感到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高速运转的状态。于是，无事可做的她，开始回忆关于整场考核的细枝末节。


    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考核，处处透露出奇怪的意味。虽然山地越野，能极大程度地磨练士兵们的体能与意志，可对于特卫队来说，这种训练却有些偏离了轨道。众所周知，特卫队的首要战斗任务，就是击杀高维怪物，解除时空扭曲异常，保卫普通民众，因此他们的核心作战地点，其实应该分布在城市和距离城市较近的郊区地带，越野作战能力，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但她也知道，作为一名A级战斗人员，同时身兼上东城特卫队总教官的戴书易，绝不会设置没有意义的训练考核。叶臻推断，这一次的山地越野考核可能仅仅只是幌子，而虚假的表象下或许隐藏着其他目的。


    不知因何，原本靠在石头上昏睡的张宇灿，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伸出带着一丝凉意的手，突兀地握住了叶臻的手腕。


    叶臻的身体本能一颤，回过身去，发现张宇灿正神情严肃地盯着她，左手在嘴巴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感到十分困惑，不禁眨了眨眼睛，试图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张宇灿动作轻柔地靠了过来，贴在叶臻耳侧，压低声音道：“附近有人！”


    叶臻立刻屏息凝神，环顾四周，除了风吹过树梢，枝叶摇晃的“沙沙”声，再无异常。“你是不是太紧张，听错了？”


    张宇灿摇了摇头，神情极为坚定：“不是声音，我能感受到不属于我们的精神波动，他就在附近，而且很兴奋。”


    她这话说得玄而又玄，换做其他人，可能会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但叶臻却很是信任她，以过往的种种经历来看，张宇灿不是第一次察觉到了潜伏的危机，她似乎具备了某种常人不具备的神秘能力。


    “你先去叫醒他们。”叶臻从裤子口袋抽出制式军刀，开始戒备。


    张宇灿点了点头，尽量缩小动作幅度，向邱海和崔白桦身边靠了过去。


    “噼啪......”枯枝不合时宜地爆了一个火花，使得气氛越发诡异紧张。而火光的照射范围极其有限，超过五米，便再辨不清任何事物，五米开外的世界全部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夜色里。


    不知是不是张宇灿的话，在不经意间给人作下了心理暗示，叶臻有一些毛骨悚然，她好像确实感到有什么东西，就潜伏在四周，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因此，握刀的手又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沙、沙、沙......”身后低矮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剧烈的声响，有人正快速穿过，向他们袭来。


    叶臻立刻调转身体，准备正面迎敌。但那人的动作显然更快，他一个纵身，跃至叶臻面前，冲着叶臻的面门便是一拳。叶臻匆忙闪躲，对方的拳头带着破空之声，堪堪擦过了她的耳朵。


    她本能地挥舞军刀，向来人刺去，却不想他早有防备，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身体，狠狠撞向了身后的雪松树干。叶臻感到手臂一麻，瞬间失去了知觉，手掌随之松开，军刀脱手掉落。那人的反应速度惊人的快，他抬起右腿，正正踢中了自由落体的军刀，一脚将它踢入了一片灌木之中。


    眼看一击不成，叶臻立时提膝，想要去踹他的腹部，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闪，轻而易举就避开了攻击，然后拽着叶臻的手臂，一个转身过肩摔，将她狠狠摔在地面，还不忘补了一脚。叶臻被他踢得七荤八素，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滚了几圈，也摔落到了灌木丛中。


    “我还以为多厉害，结果完全没有作战技巧。”他盯着叶臻消失的方向，极尽嘲讽地咯咯一笑，身后却好像也长了一双眼睛，头部轻轻一歪，就躲过了邱海打来的一拳，“居然还想搞偷袭？”


    “不偷袭也照样打得赢你！”邱海绷紧肌肉，趁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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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之时，又飞速挥出一拳。


    不想，这一拳，竟被那人一掌握住。


    邱海一惊，想要抽回手臂，却发现完全无法与对方的力量抗衡，双方对峙之间，他才看清袭击者的样子。对方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八多，身着作战服，头上戴着黑色的覆面头套，只露出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邱海对那双眼睛产生了莫名的惧意，下意识问道。


    虽然隔着头套，依然能看出他的嘴巴歪了一下，似乎是在笑：“我只想揍你。”说时迟，那时快，他松开握住邱海的手，以掌化拳，左右开弓，凿击向邱海的头部，邱海毫无招架之力，只得立起双臂，格挡在脸前，以防止被他击中要害。


    “怎么不还手？你不是挺自以为是的吗?”那人一边攻击，一边嘲讽，从肉丨体到灵魂，毫不留情面地打击着邱海脆弱的自尊心。


    邱海确实被激怒了，他双臂猛然向前，破开了对方的招式，抬起右腿想要攻击那人的下盘，不想再一次被对方抓住了破绽。那人立时扶住他的肩膀，右脚绊向他的左腿，将他狠狠撂倒在地。


    邱海感到身体一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这一次对方没再给他机会，那人骑在他的身上，双腿死死压住他的手臂，挥起一拳，击中了他的左脸，“狂妄自大！”


    又是一拳，这次击中了右脸，“嚣张跋扈！”


    那人似乎骂得不太尽兴，又补了一句：“所有人里最蠢的就是你！”


    “我和你拼了！”邱海感到嗓子眼里涌出浓重的腥味，耳朵不断嗡鸣，大脑晕眩，他发疯了一般，踢着双腿，试图把对方从身上甩下去。


    “你？”那人假意反问道，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截绳子，以极快的速度，调转了个方向，按住邱海的双脚，将绳子一端绑在了他的脚腕，系了个越挣越紧的死结，然后利落起身，攀上一棵樟树，将绳子另一端穿过较高的树枝，将他倒吊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那人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还不配！”


    “你放我下来，老子弄不死你！”邱海被气得浑身发抖，吊在半空中持续嚎叫着。


    按住张宇灿，和她一起躲在石头背后的崔白桦，偷窥到此情此景甚是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个废物，我还以为他多厉害。”


    “现在怎么办？”张宇灿感到有些绝望，虽然她也不喜欢邱海，可邱海显然是他们四个里最能打的，现下也完全不是袭击者的对手。


    “我来拖住他，你一会迂回到那片灌木丛里，找到叶臻，然后和她先跑。”崔白桦已然打定了主意。


    “那你们两个怎么办？”张宇灿不同意这个办法。


    “放心，没有生命危险，顶多挨一顿打。”崔白桦却好似看透了什么，很是笃定地说道。


    他刚胸有成竹地说完，抬起头，却看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藏身的石头上，正俯下身，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俩，眼中的杀意，化作了一个弯弯的笑容：“怎么样？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吗？”